正文  第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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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之外,樹林之中。
    杜千幸騎著馬緩慢走在步道上。
    身後有幾名護衛跟著他。
    泉皇子策了馬匹,靠到杜千幸身旁。
    倆人走了段路。
    泉皇子凝視前方的目光有著懷念,道:「我們很久沒一同出遊。」
    杜千幸瞥了泉皇子一眼,淡淡道:「是呀!」
    泉皇子朝他笑了笑。
    如陽光般的溫暖。
    杜千幸黯然斂起目光。
    臉上紗布幾天前己經撕下,印在他人眼裡,是個永遠消不去的烙痕。
    醜陋得如同此刻的心。
    即使用塊白色麵紗遮住,仍擋不住它與心一同腐臭難看。
    泉皇子有些喜悅,道:「沒想到你會主動約本皇子出宮。」他回憶道:「你從來沒約過本皇子,每次都是本皇子吵著要與你出宮。」
    杜千幸麵紗上的眼,彎了彎,苦澀笑道:「臣隻是想保護泉皇子。」
    「那今日為何要約本皇子出宮?」
    杜千幸麵紗下的嘴角僵了片刻,有些艱難道:「近日你為思念千雲所苦,才想約你出來走走。」
    泉皇子臉上喜悅霎時冷卻。
    都說要照顧杜千幸一生,仍無法止住思念那個總是待在自己身邊的人。
    泉皇子愧疚道:「對不起。」
    杜千幸淡然笑道:「別道歉。倘若泉皇子不想念千雲,臣才會生氣。」
    泉皇子黯黯然,「嗯。」了一聲。
    這幾日,他去神官院許多次,可都被神官們擋在大門外。
    因為凡人不可以靠近美神。
    讓他再也見不到杜千雲。
    泉皇子十分無奈也十分不甘心。
    杜千雲那傢夥憑什麽跑去當神?
    憑什麽突然變得比他高貴。
    明明隻是個需要保護的蠢貨,不好好待在他身邊,沒事跑去當什麽美神。
    現在好啦!
    被關在神官院裡,連出門逛街也不行。
    —活該。—
    泉皇子心中狠狠咒罵杜千雲一番,卻十分想念……。
    杜千幸默默陪在旁,沒出聲安慰。
    泉皇子的思念,他懂。
    自己也深陷其中許多年,至今仍無法逃脫,即使人己經在身旁,還是為情所苦。
    一行沉默走了會。
    天,漸漸灰起。
    杜千幸道:「天色看起來不太好。」
    泉皇子瞧著天色,道:「回去吧!」
    杜千幸道:「好不容易出來,何必急著回去。」
    「可這天色...。」
    杜千幸打斷泉皇子的話,異常堅持道:「臣記得那裡有個山洞,倘若下雨,我們就去暫時避避。」他語剛落,一滴雨便打在手上。
    杜千幸與泉皇子相互看了眼。
    一行人相當有默契,往杜千幸所指的方向策馬奔去。
    幸運著,他們在傾盆大雨之前,躲進山洞內。
    杜千幸雙手交叉放於胸前,依靠在洞口旁,身子剛剛好佇立在雨水打不到的地方。
    像似在等待的目光直盯著外頭。
    馬匹們正在前方樹下避雨。
    他所等侍的事,會不會發生呢?
    會的。
    杜千幸堅信,信皇子必定會利用這次他們出宮的機會,再派人解開結界,讓他們深陷危機,最好永遠也回不了宮。
    杜千幸笑了笑。
    麵紗下的唇嘴,醜陋得難看。
    明知道自己被恨蒙蔽了心,仍阻止不了想要徹底燒毀一切的怨,即使賠上長久以來的信仰亦在所不惜。
    「在看什麽?」
    泉皇子的聲音喚回他思緒。
    杜千幸淡淡道:「在看雨什麽時候會停。」
    泉皇子瞧瞧外頭,道:「可能要很久。」
    杜千幸默默,「嗯。」了聲。
    泉皇子有些懷念,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這山洞,本皇子幾乎都忘了。」
    杜千幸愣了住。
    他隻是依稀記得以前來過,隻是多久前?忘了;與誰來過?忘了。
    泉皇子拉起他,道:「跟本皇子來。」
    杜千幸茫然隨著泉皇子往洞內走去。
    隨行護衛點亮洞內道路。
    杜千幸驚訝著,這洞穴原來不小呀!
    恍然想起自己何時來過,與誰來過。
    泉皇子拉他來到一處,指著壁,道:「你看這些字還在。」
    杜千幸愣愣看著。
    那是許多年前,自己曾留下的字。
    是自己曾經用最真誠的心,刻下最深的承諾。
    泉皇子盯瞧著字,感歎道:「本皇子小時候的字真醜,千幸的字從以前就寫的極美。」
    杜千幸沉默不語。
    想起當年他們來到此處,也是像今天一樣下著大雨。
    那時的他還是泉皇子的貼身護衛、那時的泉皇子隻將他一人放在心上。
    那時的世界,彷佛隻有他們倆人,誰也介入不了。
    因此,他在壁上刻下了,“一生一世守護泉皇子。”
    泉皇子則留下,“永遠要與他在一起。”
    杜千幸哀戚碰了碰這些字,難受地低下首,不願再多看一眼。
    泉皇子疑慮問道:「為什麽你要難過?」
    杜千幸搖搖頭。
    他回不了話。
    曾經信誓旦旦寫下這些字,如今卻要拿泉皇子的命,來換他的仇恨。
    泉皇子不安道:「你沒事吧!」
    杜千幸又搖搖首,強逼自己冷靜。
    手上仍摸得到當年刻下的字,心豁然解了,被恨淹蓋的怨,漸漸散開。
    最終,還是希望自己守護泉皇子的一生平安。
    杜千幸沉著聲,道:「我們現在馬上回皇宮。」
    「現在?」泉皇子吃驚道:「外頭還下著大雨。」
    杜千幸急了道:「現在不走,等下想走也走不了。」
    泉皇子驚覺不對勁,問道:「怎麽回事?」
    杜千幸沒時間解釋,拉著泉皇子往洞外去,邊走邊催促道:「快回宮。」
    「先告訴本皇子怎麽回事?」泉皇子異常堅持。
    杜千幸深怕來不急離開,慌亂地沒頭沒尾,解釋道:「臣沒有想要害你,隻是想利用你報復信皇子,現在臣後悔了,你快走。」
    他將泉皇子拉到馬匹旁。
    目光與泉皇子對視,隻見泉皇子朝他流露出茫然與失望。
    杜千幸撇開目光,不想去看,口中再次催道:「快走。」
    「你呢?」泉皇子憤然怒問著。
    杜千幸沉默得答不上話。
    打在身上的雨停了。
    他垂著眸,愧疚道:「對不起。」
    烏雲漸漸散了開。
    泉皇子悶著氣,道:「一起回去。」
    杜千幸沒有出聲也沒有拒絕。
    雨後的陽光透過散開的雲照了下;心卻蓋上層黑。
    他們各自坐於馬匹。
    赫然。
    一名護衛驚恐大喊,道:「結界破裂。」
    眾人朝侍衛的目光望去。
    遠方有道裂縫,從空中沿伸到大地,一條如同線般的黑,正慢慢侵蝕起光。
    杜千幸瞪大驚愕的眼。
    他們終究來不及逃。
    「你快走。」泉皇子拍了他的馬匹。
    待杜千幸回神,馬匹己往另方向奔去。
    他急忙拉住馬繩調頭。
    隻見泉皇子與護衛們衝向裂開的結界。
    他想追去。
    泉皇子卻背著他喊道:「別擔心,這些惡鬼傷不了本皇子,你快去通知神官院。」
    「不要。」杜千幸拒絕地追著。
    泉皇子極度不悅,拉了馬繩調頭,朝杜千幸埋怨道:「你跟著本皇子,不但幫不了本皇子,還會害本皇子分心照顧你。」
    杜千幸悶悶地回不了嘴。
    泉皇子下令道:「本皇子命令你馬上趕去神官院,請他們封住結界。」
    「你呢?」
    泉皇子憂心回首,瞧瞧身後裂開的結界,道:「不能讓惡鬼們傷害到百姓。」他望向杜千幸,道:「你快去通知神官。」
    泉皇子是善良的。
    杜千幸苦澀地笑了。
    他怎麽忘記,這樹林裡有幾戶人家。
    泉皇子不會放棄他們,獨自逃走。
    會逃走的人隻有自己。
    杜千幸咬了咬牙,悔恨道:「小心。」
    泉皇子笑了笑,安慰道:「本皇子現在比當年的你還要強。」
    杜千幸沉默得沒回話。
    泉皇子則調頭往破裂的結界方向去。
    杜千幸亦調頭,快馬朝神官院去。
    祈求著一切都還來得及。
    倘若泉皇子死了……。
    杜千幸不敢去想。
    曾刻在壁上的話語,如今像句咒語,狠狠罵著他。
    恍然間,猛然明白,是自己無法遵守承諾,因此右手才會癈掉,臉上才會被烙下印。
    原來所有一切早已注定。
    無因不會有果,天神必是看見"因",才讓他承受一堆的"果"。
    這全都是自己親手造就出的惡。
    「人類。」充滿邪氣的聲音,從杜千幸頭頂上傳來。
    杜千幸驚駭抬起頭。
    一個比自己高出三倍的惡鬼,佇立在他身前。
    呆滯腦海快速閃過,“結界破裂不隻一處。”
    在他前方是另個破裂口。
    沒想到這回信皇子是鐵了心要他們的命。
    杜千幸坐騎的馬匹,因惡鬼出現,失控地亂奔逃起。
    他一個沒拉穩,重重從馬匹上跌落在地。
    疼痛的念頭才在心底掃過,抬眸間,瞥見惡鬼抓住馬匹,順手撕裂開馬匹的身子。
    深紅鮮血,如同雨般,全落下,打在杜千幸身上。
    一雙驚恐目光,定定盯著這幕。
    手和腳,再也使不出力逃跑。
    可笑著,以為自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但來到死神麵前,還是會怕得發抖,不想死。
    「不逃嗎?」惡鬼突然發好心問著。
    杜千幸僵得要命的身子,笨笨重重地想站起,或許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
    可惡鬼卻伸出腳,輕輕壓在杜千幸左踝上。
    一股爆痛從腳刺到心。
    「啊!」杜千幸忍不住哀號出聲,痛得倒落在地。
    惡鬼正用一臉趣味,欣賞著他的痛苦。
    會死吧!
    像馬匹一樣,被撕裂開的死去。
    害怕了。
    恐懼了。
    杜千幸緩緩喘著氣。
    泉皇子平安了嗎?
    千雲不知道如何了?
    父親大人還活著嗎?
    現在才知道人要死前,會把此生最重要的人,思念過一回。
    本該清晰的目光,卻在模糊間瞧見滿地屍體。
    他又再次踏過這些屍體,踩著它們走到高處。
    遠方還有個嬌小活著的生物。
    他心喜一笑,右手抬起龍之劍,衝向那嬌小人影。
    「啊!」杜千幸因疼,猛然瞪大眼,映在眸裡的還是那隻惡鬼。
    疼痛不僅來自左腳,還有他的右手。
    惡鬼感到害怕,放開杜千幸,退了兩步,顫抖道:「你是...。」惡鬼頓下想說的話。
    一身修長黑衣落進杜千幸視線裡。
    來的人雖然背著他,卻不用問出聲,亦知道是誰。
    惡鬼定定看著這人。
    這人優雅地緩緩打開手中黑扇。
    惡鬼像似想起什麽,麵露懼恐,發著抖,呢喃道:「想起來了...惡魔咒語...夜光...。」它拔腳想跑回黑暗世界裡。
    這人輕輕一揮手中扇,惡鬼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便消失於空中。
    臉司大人回過身,垂眸,見躺落在地的杜千幸,全身沾滿著血,不禁有股怒氣,道:「才幾日不見,就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杜千幸側首不語。
    腳踝還劇痛著,卻寧可咬緊牙,不想讓這人知道。
    祭司大人瞥見那傷,懶得拆穿杜千幸;目光放到更遠的地方。
    神官們已經趕來,結界正一一封起。
    祭司大人吃味道:「你的泉皇子平安無事。」
    杜千幸吃力地挪了身子,讓目光望向泉皇子離去的方向。
    沒一會兒,泉皇子策馬從林中出現。
    杜千幸終於露出安心一笑。
    祭司大人麵具下的神情,難看且極臭。
    泉皇子趕到時,驚疑祭司大人的出現?目光瞥見杜千幸此刻模樣。
    他慌急跳下馬,蹲到杜千幸身旁,問道:「怎麽會這樣?」看著滿身、滿臉是血的人;他憂疑道:「你那裡受傷了?」
    杜千幸勉強笑了笑,安撫道:「都隻是馬的血。我沒事。」
    祭司大人不悅地冷哼一聲。
    泉皇子聽見了。
    他站起身,來到祭司大人身前,正想開口詢問,眼角餘光見幾名神官朝他們走來。
    這幾名神官正壓著一名神官。
    泉皇子疑惑著。
    神官們將手裡壓著的人,拖到泉皇子和祭司大人麵前,道:「此人違背天神,破壞結界。」
    泉皇子問向被抓之人,不解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被抓的神官,哭喪著臉,道:「是信皇子要我這麽做。」
    泉皇子沉下臉,沒有半點驚訝。
    早知道信皇子有意要殺他,卻不明白為何這次信皇子會被抓出馬腳?
    還有剛才,杜千幸對他說的話。
    其中一名神官打斷泉皇子思緒,道:「泉皇子,此案,我們需帶回神官院調查,待查清後,會稟報聖皇。」
    「嗯。」泉皇子默默點點頭。
    目光剛好瞧見,他的護衛們全都毫髮無傷,策馬回來。
    在護衛們後方,則跟著一群趕來救援的士兵。
    泉皇子心中漸漸起了疑。
    今日的神官和士兵都來的太快,還有……。
    他垂眸,盯看坐起身的杜千幸。
    有股被人背叛的怒火在心中燃起。
    說好一生一世的守護,現在又算什麽?
    憤怒逼得他想出聲質問,可話到嘴邊,卻硬得道不出口。
    —即知答案,又何必問。—
    泉皇子苦苦嘲諷了自己。
    撇開失望目光,轉向祭司大人,急問道:「千雲呢?」
    祭司大人沉默得不回答。
    泉皇子追問道:「你打算何時讓千雲離開神官院?」
    「不知道。」祭司大人平穩聲線簡短回著。
    泉皇子悶著氣,再問道:「他現在好嗎?」
    「不知道。」
    「你...。」泉皇子有些被激怒,手中的劍差點想朝祭司大人砍去。
    杜千幸忍著腳痛,吃力問出聲,道:「你要我們怎麽做才肯放千雲回來?」
    祭司大人垂眸目光,刻意停留在杜千幸身上許久,才緩緩道:「還沒想好。」
    「何時才會想好?」
    「不知道。」
    杜千幸臉色霎時沉下,冷冷要求道:「我要你現在把千雲還給我。」
    祭司大人仍盯著杜千幸,一句話也不吭。
    有股僵得詭譎氣氛在周圍繞起。
    泉皇子亦不想再此讓步。
    祭司大人卻走向杜千幸將人抱起。
    泉皇子與杜千幸驚地異口同聲問道:「你要做什麽?」
    祭司大人疑惑瞧了瞧泉皇子,再盯著杜千幸看。
    杜千幸怒斥道:「放我下來。」
    祭司大人瞥了眼杜千幸的腳傷,壓低了嗓,訓道:「你是嫌痛得還不夠久嗎?」
    杜千幸徹底想與他不再有瓜葛,冷冷斥道:「跟你沒有關係。」
    祭司大人霎時一個揪心。
    
不懂杜千幸為何要對他發脾氣?
    當他睡得正沉,聽見杜千幸的呼喊聲,便毫不猶豫趕了來。
    救了他,也救了泉皇子。
    為何此刻不感激他?還對他十分不諒解?
    因為杜千雲的關係嗎?
    祭司大人赫然查覺不對勁。
    杜千幸為何要帶著麵紗?
    還有,為何對他散出心灰意冷的氣息?
    像似要將他拒絕於千裏之外。
    有股不安和心慌,止不住開始一點一滴蔓延起。
    杜千幸又是一聲,喊道:「放我下來。」
    「我拒絕。」祭司大人怒吼出聲。
    驚得杜千幸霎時愣住。
    泉皇子的劍頂在祭司大人肩上,命令道:「放他下來。」
    祭司大人緩緩斂起怒,平穩住聲線,道:「他的腳被惡鬼所傷,隻有我能救他,還是泉皇子希望他的腳跟他的手一樣,從此癈掉。」
    泉皇子猛然一震。
    被惡鬼所傷之處,即使傷好其內也不完整。
    泉皇子憂慮望向杜千幸,手中的劍無力放了下。
    往後杜千幸該怎麽?
    手殘,臉毀,連腳也要嗎?
    杜千幸朝泉皇子苦苦一笑,道:「我是咎有自取,不值得你同情。」
    泉皇子悶著話沒出聲,一雙憐憫目光直盯著杜千幸瞧。
    杜千幸卻撇開不想看。
    他討厭被人同情、也討厭當弱者。
    祭司大人卻更加討厭這倆人扯不斷的關係,索性抱著杜千幸消失於樹林之中。
    杜千幸驚得瞥了瞥四周。
    才一眨眼的功夫,映在眸裡是間詭譎的屋子。
    無門、無窗,隻有白色石牆圍繞周圍。
    耳邊傳來流水聲。
    杜千幸疑惑望去。
    房內竟有個池子,且裡頭的水,並不是平靜的死水,而是如同山中小溪,有生氣的流動著。
    隻是水從那來?
    又流向那去?
    杜千幸看不明。
    身子被放到池子旁。
    祭司大人坐到他腳踝邊,替他脫去鞋,拉高褲管;動作之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
    左踝上的肉早與血、骨,溷得噁心難看。
    祭司大人一陣心疼,問道:「不會痛嗎?」
    杜千幸咬緊牙,氣憤道:「當然會痛。」
    祭司大人柔了聲線,道:「我幫你止疼。」他自然俯下首,當唇靠近腳踝時,停了下。
    “真該死,竟忘還有麵具的存在。”
    祭司大人十分不願意,道:「我隻能用手,幫你醫治,但你會很痛。」
    杜千幸愣了愣。
    會很痛是何意思?
    突然,祭司大人一個翻身壓住他雙腿,手,直接複蓋在他傷口之上。
    「啊!」杜千幸發了瘋,大喊出聲。
    如同撕心般的痛,從腳上穿刺進心底,即使不斷哀號出聲,也消不去那幾乎全身痛到麻的刺疼。
    杜千幸還有一口氣,怒罵道:「放開,不要醫了。」使出僅剩的力氣,想推開祭司大人,可惜,手無力到隻能停在祭司大人身上。
    他哀號道:「我不要醫了。」眼眶流著因疼得發瘋的淚。
    祭司大人手緊緊壓複在傷口上,平淡道:「快好了,你再忍耐一下。」
    杜千幸猛搖頭。
    幾乎承受不了這痛。
    他寧可腳癈了,也不想經曆如撕心般的治療。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杜千幸沒那精力去算。
    耳邊聽見祭司大人一句,「好了。」他才終於不再感到疼,心亦霎時鬆了開,可身子早虛脫。
    沒力再去抱怨任何事情,無力地放任身子倒在地,即使睜著眼、喘著氣,也彷彿像個死屍,沒有元氣;漸漸地,感到一陣疲累,眼皮撐不住,闔了上。
    不想管了。
    睡吧!
    反正,他一直都會在。
    祭司大人坐到一旁;複雜目光,靜靜凝視熟睡的人。
    熟悉又懷念的感覺,觸動了思緒。
    很久遠以前,他好像也經常這樣,等著某個人醒來。
    每次一等,幾乎是百年之久。
    可是那人從不在意。
    總是不顧他的感受、總是任性妄為。
    而自己卻甘情願待在那人身旁,等著那人。
    如同此刻一樣。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