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別……咿呀……慢一點拜托……”
    “這種程度就求饒，還差得遠呢！”
    “嗯啊……不行了……！放過我吧……！”
    “休想！”
    一個十字路口，兩個十字路口，五個十字路口……青筋暴起的大背頭眼鏡哥終於忍無可忍地從辦公桌後拍桌而起，走向房間中通往另一個內置房間的門，舉起拳頭便要敲門。
    “哈啊……！”
    一聲嬌喘忽的從門後迎麵而來，眼鏡哥再憋不住下身躁動引燃的怒火，換作用暴力的一腳踢開了房門！
    “你們給我安靜一點兒！！”
    門內，站著的人和坐在電腦桌後的人一愣，木然看向房門，而被吊著的那人則因站著的人停了手而在飛速的轉圈兒中緩緩停了下來。
    “謝……謝你……副室長啊……”
    眼鏡哥先是一懵，後臉頰緋紅，腦門上的青筋再追加一條：
    “練習暈眩就練習暈眩，別叫得跟叫床似的好嗎？！！你們知不知道房門沒有隔音的啊？！！為什麼我非得給你這種教練做副手啊？！！”
    被吊著的人道：“對不起……副……室長……”
    站著的人和坐著的人對視一眼，互相明了，前者登時一臉陰險，後者則麵無表情道：“啊……惱羞成怒了。”
    前者回頭再調戲眼鏡哥：“你自己想歪了，這不怪我啊~”
    “是你們混蛋！！”
    “我們沒……”
    “尤其是你靳嚴！！不要太過分了啊！！”眼鏡哥手指指著又要繼續轉吊著那人的陰險臉道，“孫區長是叫我來幫你處理日常文件的，不是來代替你工作好讓你在背後亂來的！！”
    “哦，那你就放著唄，我教育完這兩小子就去做。”
    “你上次就說做還不是留到最後期限了交還給我害得我連夜趕工！！你最好給我安靜一點兒要不我就辭職不幹了！！”
    “哦？那你一走，我就沒副手了呢……”靳嚴邊意有所指地說著，邊雙手纏上了吊著的人兒，“……那我就隻好讓他出來做副手了……”他說著，開始隔著毛織的衣服，用手指侵犯被吊人的敏感處，“……你願意看到他被那些個大政客、大商人這樣弄的樣子嗎……？”
    但見被吊人在簡單的調戲下眯起了眼，因暈眩而緋紅的臉龐變得更嬌豔，且聽那真正的喘息聲微微放出，眼鏡哥登時臉紅到了脖子根。
    “愛咋咋地！！”
    吼罷，眼鏡哥摔門而去。
    靳嚴在摔門聲後張狂地笑了起來。
    “啊……他絕對喜歡我弟。”坐在電腦桌後的人依舊麵無表情，他沒心思管這些鬧劇，把注意力轉回電腦上，想要接著“工作”卻眼前一亮，“三三（日語：老師），你家門口來人了哦。”
    “嗯？”靳嚴挑眉，走過去看，恍然失措，抄上電腦椅上的外套拔腿就跑：
    “不好，小陸有麻煩！”
    ……
    陸家門口，眾人圍成一個半圓，圓的開口向著斜坡，正好迎接小陸回來。
    其中，羅家姥爺坐在半圓中後設的帶扶手的木椅上，拄著拐杖，正襟危坐得像一座大雄寶殿裏的守門神。
    在場人實在是太多，還都是熟人，要一個一個打招呼得喊上半天，小陸見著應該是羅家姥爺做主，於是對羅家姥爺欠了欠身道：“羅姥爺好。”後掃視周遭，“大家都在呢，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陸啊，老頭子我是多久沒見你啦？”羅家姥爺說話的聲音幹啞卻中氣十足，“怎麼你出社會之後，就淨學了些明知故問的本事？！”
    小陸腦海中閃過所有迄今為止自己應該或不應該的，沒有向羅家姥爺提起過的事情，林林總總實在太多，他不敢亂說，隻好委婉請求對方明說道：
    “對不起，羅姥爺，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您可以直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
    鏗！
    羅家姥爺執拐杖一敲水泥地板：“那好，就讓我來問你一句！你……你和你家的那個房客，到底是什麼關係？！”
    此話一出，原本還交頭接耳得發出嗡嗡響的人群都安靜了下來，紛紛等起了小陸的回答。
    “他是我的愛人。”
    安靜的周遭登時嘩然。
    原以為，小陸就算在眾人的威逼下非承認不可，他人也會為此猶豫遲疑，至少不會人家才問了一句他就爽快承認，當中有些人甚至完全不相信兩個。
    可正常的推論反而大家忘了這孩子的性子——倔強，要麼啞口不言，要麼實話實說。
    鏗！
    拐杖擲地有聲，羅家姥爺怒目圓瞪：“荒唐！你……咳咳咳！”
    聽得上了年紀的羅家姥爺氣得接不上氣，身邊的姑嬸趕緊上前給對方順氣。小陸見著下意識也想要去關心，無奈被一眾人瞪了回來。
    待羅家姥爺順了氣，他接著道：
    “綱常倫理，恭孝廉恥，這些從小學到大的事情你都忘記了嗎？！你跟那個外來人住在一起，我們全村都以為你們隻是朋友，現在竟然出了這種丟人的事兒，這就是不顧綱常廉恥；你們兩個都是男的，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你有本事生出小孩兒？你是陸家獨苗兒，沒有孩子你們陸家就會斷後，這就是不顧恭孝倫理！
    小陸啊，老子我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從小老實孝順，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照顧你家爺爺，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無恥不孝之徒呢？！”
    “我看呐，就是那個靳嚴惹得禍！”
    小陸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高叔便將火苗直接從他身上撤走，轉到了靳嚴身上。
    “對對對！一定是那個臭小子！”吳叔也跟著煽風點火，“那個小子品行不端，好幾次來我們工地不讓進，他就直接賄賂門衛，不僅如此，還貪慕虛榮，不是做什麼大老板，卻頻繁進出高檔場所，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
    羅家姥爺在左右兩邊的耳旁風後更是顯得懊悔不已，緊握拐杖手把：“那個人，我隻在老人協會照過一次麵，倒確實像你們說的那樣，舉手投足一股紈絝味兒，據說，他還把趙家的孩子帶去了那些地方，禍害不淺！”
    周遭一片附和。
    “總之，一句話，”羅家姥爺下定論，“你跟他不能擁有任何不正當關係，並且，他也不能留在這個村裏！”
    小陸從頭到尾半句話沒說，眼下形式竟已到了板上釘釘的狀態，他幾欲解釋：
    “羅姥爺，我……”
    “你到底是怎麼攤上這麼個人的，啊？”羅家姥爺打斷小陸的話。
    “我們……”
    “我覺著才不是小陸攤上那小子，而是那小子先對咱們小陸圖謀不軌，纏著小陸不放。”
    “不是這樣……”
    “小陸，你要是趕他不走，我們幫你趕，你不用怕他！”
    “我並不是怕他，我是……”
    “聽說他最近升官了，可不就是個社會事務辦公室的室長，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聯名上訪，摘了他的烏紗帽！”
    “誰要摘我的烏紗帽啊？！”
    一聲嗬斥遠遠傳來，眾人抬眼往斜坡口子看去，正見話題的中心人物從斜坡口子走了出來。
    “靳嚴？！”
    小陸大吃一驚，幾欲挪步又停了下來，當下竟不知該上前去迎接與否。
    方才鄉親們傷人心的話，靳嚴肯定聽去了，看對方滿臉的陰鬱，想必心裏很不痛快，可偏偏說出那些話的人都是他的長輩，他從沒有被牛媽媽如此說過，靳嚴卻造此對待，他該怎麼安撫對方？
    “衝著小陸不會說話，一個個語言欺壓是吧？！有什麼衝我來！我倒要看看是你們七嘴八舌厲害，還是我鐵齒銅牙本事！”
    靳嚴怒氣衝衝大跨步衝到小陸跟前，將對方擋在身後，一副生怕對麵有人要拿板凳拍小陸的戒備樣子。
    “誰說我們欺負小陸了？我們本來就是衝著你來的！”高叔食指重重指了靳嚴。要不是你，小陸也不會被帶壞，你趕緊給我們從村裏滾出去！”
    “憑什麼要我滾？你是買下了村子裏的路呢，還是標下了村子裏的房呢？哦！我想起來了！”靳嚴托下巴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壓根兒不是這個村子的！”
    “你……！”
    “那我這個老家夥總有發言權了吧？”
    見高叔嘴上鬥不過，羅家姥爺接話，
    “我們村子又小又保守，養不起你這尊‘開放’的大佛，我們這裏有村裏過半數的住戶，我們都覺得，你應該離開！”
    半包圍的圈子在羅家姥爺的鼓動下緊縮一下。
    靳嚴卻全然不怕，握拳叉腰便道：“我住在小陸家裏，又不是住在你們家裏，憑什麼趕我走？來這裏住之後，你們這幫人的門我都沒去敲過我礙你們什麼了？！偷你家雞了還是吊你家狗了啊？你們管得著嗎你？！”
    周遭突然啞聲下來，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推著推著，還是把說話權推到了最長的羅家姥爺身上，老人終於沉下臉來，緩緩道：
    “老頭子我不希望把話說太醜，可既然你不依不撓，我也沒辦法了。”老人頓了頓，似是在考慮該從何說起，“你作為一個男人，卻喜歡男人，是個不正常的人，不僅自己不正常，還迷惑了我們正常的小陸，如今還主動住到陸家屋簷下，傷風敗俗！為了我們村的安全和聲譽，以及小陸的身心健康，你必須離開！”
    “不正常”三個字如晴天霹靂般砸在小陸和靳嚴頭上，二人皆臉色一變。
    靳嚴是火爆的性子，衝將上前，小陸唯恐靳嚴受傷早早把人盯著也沒能把人攔下。
    “什麼不正常？你說誰不正常啊？！”
    靳嚴衝著羅家姥爺吼道，人和對方的距離瞬間拉近，一幫離羅家姥爺近的叔叔嬸嬸立刻把老人圍了起來，其中由以高叔為先。
    “你想幹什麼啊？對老人你也敢動手？！”
    靳嚴毫無退意，揪住了高叔的衣領：“他亂說話，就算是個沒手沒腳老子也要撕了他的嘴！”
    “靳嚴，你別衝動。”
    小陸見勢不妙，上前勸阻，高叔卻不懂得此時為何該省時度事。
    “羅姥爺哪裏說得不對了？！你就是個不正常的人！”
    “還有呢？下一句！”
    “小陸變得不正常也是因為……唔！”
    還沒等高叔把話說下去，靳嚴揪著其衣領的左手一發力，將比自己高的此人提起得腳尖也離了地。
    “你敢再……說……一……遍……？”
    “我唔……”
    “靳嚴別衝動，先放手！”
    眼看高叔被毛衣領子擠得發不出聲來靳嚴都不放手，小陸是真的著急了，生怕高叔會窒息，又不舍得對靳嚴動粗，左右躊躇幾步後，愣是抱住了高叔的腰把人往上抬。
    “小陸你放手！”
    “我不放！你先放！”
    “他說你壞話你還幫著他！”
    “你放他下來我讓他給你道歉！”
    “他動粗還要我道歉？我就不！你們都給我放手！”
    ……
    三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陷入了膠著狀態。
    期間也不是沒有其他人想勸架，可都是農村老小的，看著靳嚴那能把人揪起來的怪力，再怎麼大膽，沒那個力氣，也就都望而卻步了。
    正在這時，一隻看似瘦弱的手從人群裏伸了出來，一把扯住了高叔的衣擺，直叫才鬆了口氣的高叔又陷入了呼吸難受的境地。
    “我操！唔……誰啊？！快放手！”
    眾人——包括靳嚴和小陸——齊刷刷低頭往眼皮底下一看！
    “英子婆婆！”
    靳嚴對這個英子婆婆可謂是印象深刻，自從上次被這老婆婆當出租車使之後，靳嚴是看到她就調頭跑，但求這個婆婆別再記錯小陸跟她約定的日子。
    因此此刻他認出了這個婆婆後，竟一下鬆手放開了高叔，差點沒讓抱著高叔的小陸閃到腰。
    “您怎麼來了啊？”
    問話中帶著尊稱的，居然是羅家姥爺。
    英子婆婆眯著眼睛——或許壓根兒打不開——咋吧著沒牙的嘴道：“我看這裏都能開幾台麻將了，再不過來都不知道你們這些成天沒事做的兔崽子要鬧成傻樣了！”
    “您……您不是……？”
    羅家姥爺是想問英子婆婆怎麼不老年癡呆了，就見英子婆婆緩緩回頭，“睜大”眼睛瞧了瞧這個人，道：
    “我不認識你，我不要跟你講話。”
    然後便不理羅家姥爺，轉而對周圍的“兔崽子”道，
    “不過我記得以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哦，我們的老前輩便用祖先傳承下來的方法解決了哦。”
    “啥子？！”
    這回，意見不合的兩方竟意外地異口同聲了一番。

    作者閑話：

    付不起來晚了，工作實在是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