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白色的天空銜接著淡青色的海，徐徐的微風滾著海麵的漣漪扶上廣闊卻少有人煙的海灣。海灣上，有一向海伸出的渡頭，單調的交叉支力架上排著整齊的木板，在海天景色下顯得格外愜意。
    一個金發的男人赤著腳緩緩從海灣那淺白色的沙灘走上渡頭，黑色的潛水服勾勒出其寬廣的肩膀和健碩的背肌，用繩子掛著攀在他背上的黑色腳蹼隨著他的步伐晃蕩。
    他走到渡頭的最遠端，望著海天一色，在深呼吸一口氣後，做起了熱身運動。
    沙灘後，另一黑色卷發男子從椰子樹和灌木的沿灣叢林中走上沙灘，穿著經典的印有楓葉的沙灘褲、水紋人字拖和花襯衫，
    他看到燦爛卻溫柔的日光下那個正在運動的男人，看著那好像閃耀著光芒肌肉，露出了戲弄又無可奈何的笑。
    如他所見這個男人帥氣，健壯，有型，是能出現在時尚雜誌上的模特樣貌，更別說他還算了解這個男人不隻有外表，那身軀能驅動任何主流過非主流的武器收割性命，那大腦就像宮殿一樣記錄著百千萬億人事的信息。
    這樣一個人，混跡江湖隻做了個普通的殺手兼情報販子，或許四處漂泊能滿足他搜集情報的習慣，然而就算如此解釋，這個人的腳步卻在現在停了下來。
    他掂量了下手裏的鐵夾子，開始感覺自己有多殘忍。
    “嘿！”他大聲喊了一句，見渡頭那人沒有反應，又喊道，“嘿！海格瑞！”
    海格瑞扭扭腰，轉了個上身回頭看來，他趕緊揚起手裏的夾子搖了搖：“你要的報告！”
    海格瑞招手，示意他過去，那拽的樣子，就像水墨畫裏漢唐皇帝召見外賓似的。
    “啊……真是個自大的家夥。”
    他閑話一句，後悠哉悠哉走上渡頭，走近對方。
    “有什麼結果了，羅密歐？”
    “是羅伯特。”羅伯特皺皺眉，遞上夾子，“難道我的摯友都不能好好喊我的名字嗎？或者鮑比也可以啊。”
    海格瑞接過夾子，打開才一看眼便馬上不爽地將夾子扔回給了羅伯特：“我看不懂中文！”
    “是你說要原汁原味，否則覺不相信的！”
    海格瑞心裏有氣，想來羅伯特所言屬實隻得悶哼一聲，道：“你念給我聽。”
    “你不覺得要我看這樣的資料兩遍對我很殘忍嗎？”
    “念。”
    “哎……好吧。”羅伯特難受著，念道，“姓名，張樂，這是靳嚴的本名，性別，男。年齡，二十……”
    “別念這些我知道的，念我不知道的！”聽得些有的沒的，海格瑞不免有些急躁，“是什麼東西……什麼人帶走了他？”
    “呼……”羅伯特自知海格瑞所指的“不知道”是什麼，唯有深呼吸一口，直接跳到尾框，“死因，溺水身亡。”
    “溺水？！”
    海格瑞差些暴跳如雷，他看了看渡頭下雖深卻清可見底的海，看到那水底的珊瑚，此刻這些美好的景物竟變得像吃人的野獸一般，
    “你還能編一個更‘好’的謊言嗎？”
    “這不是編的，靳嚴他真的不會遊泳。”
    羅伯特麵露寂寥地看著海格瑞的眼睛，努力告訴對方自己沒有撒謊，
    “他被無關緊要的人攔下，以至於遠離了默裏馬歇爾，為了幹掉這個人，他明知琴要製造混亂趁機遠離PLA，還是爬上大樓狙了默裏，後來來不及逃跑，被爆炸轟到了水裏……
    這些都是事實！所有的事件都是琴親眼所見，所有的報告都是從停屍間直接偷來的！”
    “停屍間”三個字叫海格瑞渾身一顫，他暴躁掩蓋自己的不對勁兒：“那她可以直接幹掉PLA，何必弄那麼大一場災難？！”
    “因為要是這樣做，靳嚴就會很不開心地活著，他其實……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心軟的人。所以……他才無法勝任任務……”
    海格瑞再忍不住，憤憤地將腳蹼擲到了地上。
    砰！
    新建起來，還未曾受過如此“家暴”的渡頭發出一聲悶響。
    “他……他怎麼樣？”
    “屍體”二字海格瑞時是有口難言，好在羅伯特明白對方問的是什麼。
    “麵無血色，冷冰冰的，泡過水，及時打撈了還是有些浮腫，身上的傷口翻得很假，壞死的皮肉都發黑了……”
    好像能看到這一幅景象，海格瑞不忍心得閉上了眼睛。
    “我就不該幫他！”
    “怎麼會？”羅伯特和上夾子，“他沒有感激你嗎？”
    “感激……？”
    海格瑞抬眼望向天際線，順著羅伯特的意思，回想起了與靳嚴的往事，事情很少，時間很短，令本就有特殊記憶能力的他能很清晰地記起哪怕是雙方交談過的一個字。
    “感激”這兩個字不但沒有出現過任何一次，且幾乎每一次靳嚴跟自己開口都是要他做事，就好像在故意避開平常的聊天。
    除了第一次在酒店客房門口撞到那一次。
    歐，不，就連那一次，靳嚴也是有目的才接近他的。
    “……他隻是在利用我而已。”
    羅伯特順著海格瑞的目光望去，對對方的話不置可否：“總有一天你會想清楚的。”
    這時，又一個穿白色民族服的黑胖子從灌木叢中的人造小路走出來，他看到渡頭上的兩個人，熱情地一邊揮手一邊叫喊：“嘿！兩位先生！羅伯特先生！自助餐要開始了喲！”
    羅伯特客氣得有些慌著回應：“等等就來！”後趕緊拉海格瑞。
    海格瑞不理，反坐下來穿腳蹼，他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你去吧，我潛一下水後自己去找吃的。”
    “行，反正，隻要你不一直想著公事就好，琴把你交給我，讓我跟你一起接受白先生的庇護，可不是要你來傷春悲秋的。等外頭風浪平靜一些，你就可以繼續你的生活了。”
    說罷，羅伯特轉身要走。
    “等下。”海格瑞把人叫住，“你從今往後，待在我身邊。”
    “我這不是在你身邊嘛。”羅伯特說完又要走，才轉身，立馬自個兒震驚著回頭，“你……你不會把我當成靳嚴的代替品吧？！你不能這樣！”
    “誰有這個閑情逸致啊？！”
    海格瑞羞憤，強壓激動後細細解釋。
    “你所指的風浪我不明白，但我呆在這裏隻是躲避PLA而已，並不是躲避馬歇爾，你是知道的。”他道，“他們總有一天會來找你，你待在我身邊，我便遲早有一天能遇見他們。”
    “啊……現在我覺得你還不如拿我當代替品了。隨你便吧……”
    羅伯特最後拿鐵夾子輕敲了下海格瑞的腦袋，便快快趕向了等了許久的黑胖子，半路回頭看海格瑞時，對方已經戴上護目鏡，撲通一聲下水了。
    “他不來？”
    黑胖子問走到跟前羅伯特，後者搖搖頭。
    “不來，一會兒我們下單，把午餐送到他的度假屋裏去吧。”
    羅伯特說罷，忽的看著眼前的景色發呆。
    “嘿白，你知道我最討厭故事的哪種橋段嗎？”
    白先生看了看海麵，好似可以看到正在海底探索的人一般：“嗯……付出了一切的人沒有得到他應得的？”
    “哼嗬……”羅伯特尷尬一笑，“差遠了，我的意思是，故事裏，當一個人不能和喜愛的人在一起的時候，作者就會安排對方愛上別人，或用各種方式證明這個人其實並沒有那麼愛這個他喜愛的人。然而現實中……”羅伯特也看向海，“……好像確實可以如此。”
    “哈哈，沒錯！”白先生打趣著緩和自己的尷尬道，“就好像我，靳先生走了，我就回到我家的黃臉婆身邊了。”
    “對，然後有一天，你又會找到新的情婦。”
    “當然！”
    白先生高高興興說罷，拍拍羅伯特的背，兩人便結伴往小路回去。
    一邊走，白先生還止不住一邊繼續叨叨，一會兒說說他買下來的度假島有哪些好吃的和好玩兒的，一會兒說說這幾天都有什麼貴胄會來島上度假，提醒羅伯特哪些不想見到的可以盡量避開。
    “……你安心在這裏休息，我會安排好一切的，這些也是靳先生希望的……
    ……其實我一直想叫靳先生來看看的，你們住的那間度假屋，我跟你說啊，那原來是我用來藏嬌的金屋……
    ……啊，我開始想念了……
    ……你說得對，我也討厭那樣的情節……
    ……誒？怎麼看上去，你對靳先生的死並沒有感到太傷心呢？他可是你的恩人。”
    “因為他……還活著，活在我的心裏。”

    作者閑話：

    撒花撒花！
    我要一直撒花最後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