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南帶著懷淵站在玉由晚上休憩的那座湖泊旁邊，玉由差一點想要變回原形一頭紮進湖中暢遊，但現在他隻跟著言南他們站在湖邊等著。
    很快，一條巨大的鯉魚，從湖底浮了上來。
    這條鯉魚大得不像話，就是玉由變回龍身也怕是難以在它身上纏上兩圈。沉在下麵的肚腩依然能看出油光泛亮，魚嘴一張一合正在輕輕吐著泡泡，眼睛呆呆地瞪向兩旁。
    懷淵沒見過這魚，但有所耳聞，他知道這湖泊裏有主人，也猜測主人叫做‘予予’，但他愣是沒想到，這主人竟然是條這麼肥碩的鯉魚。
    “嗨予予！”玉由蹲在湖泊邊上，手指浸在水裏，道：“你看起來比以前胖好多啊！”
    予予冒出一串泡泡，像是在抗議。
    言南心情倒是很好，他彎腰也朝水裏打招呼，“歡迎回來啊！”
    懷淵倒是說：“既然都已經成為玄仙，該是可以幻化人形吧？出水說話吧？”
    話是不假，他們都察覺到予予已經成為了玄仙，可饒是言南都不知道予予到底怎麼回事。
    在栒狀山上，言南與任何生靈關係都不錯，偏偏與予予關係趨於冷淡。
    他也是努力過的，作為唯一的地仙，言南把所有生靈都當做自己的家人，為他們好，為他們做點什麼，可他就是摸不透予予到底在想什麼。
    後來他隻能時常來到湖泊，與予予打聲招呼，算是想在予予的心裏刷點存在感。
    但是予予也不常常在湖麵，有時候沉在湖底，言南下不去，有時候順著湖底的暗湧遊出栒狀山，去到其他地方，言南也去不了，所以關係就這麼不冷不熱的。
    當然予予不是從頭至尾都這麼冷漠，要是碰了心情好，或是予予剛從外麵回來，倒是會給言南說說山外的事情。
    更多的時候，言南則會奇怪為什麼予予就能離開栒狀山而自己卻不能。可能因為他是槐樹修煉而成，而予予則是鯉魚，樹精是生根在栒狀山，而魚沒有根，所以不會被束縛。
    總之不管什麼理由，今天予予竟然成了玄仙，在言南看來，這更是值得高興的事情，要是予予願意，言南當然會為他大肆慶祝一下。
    但是予予對他的打招呼卻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反倒是在聽到懷淵讓他幻化人形之後，予予才有反應。
    隻見水麵稍稍蕩起漣漪，水下冒出一大串氣泡，將予予的身體完全覆蓋。
    再等氣泡消失，水下已經沒有那條碩大的鯉魚，而在他們的身邊，站著一位翩翩公子。
    一身月牙白，唯獨衣領和袖口是漸漸泛出了青藍色，黑色長發在腦後高高束起一根辮子，是個年輕的青年模樣。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則在懷淵和玉由身上遊曆。
    予予的感覺，便與玉由完全相反。
    玉由每日都是笑盈盈的，對誰都是這樣，雖不是沒有心情壞的時候，可見到玉由，就好像看到初升的太陽，富有活力的模樣。
    如若玉由是看著就想要接近，那麼予予則是完全不準誰去接近，一副拒之千裏之外的樣子。
    但予予長得不難看。
    言南心裏這麼想，若是以帥氣程度來說，懷淵就是第一帥的，而予予則有懷淵五分之三帥。
    當然都已經精確到這個地步，在剩下的五分之二裏麵，還有一半就是予予的態度問題，要是他能像玉由那般願意親近人，那還能再加一分。
    予予與懷淵一樣高，比言南都高出半個頭，加上一旁玉由也比言南高，言南這樣一看，頓時有點壓力，也有點不爽……都比他高……
    這頭，予予走來先向懷淵拱手，打了聲招呼，說他自己離開栒狀山有段日子，不知道懷淵帝尊到栒狀山來休養，剛才未現人形，頗不禮貌，還望懷淵帝尊海涵。
    懷淵並不在意地一抬手。
    予予又向玉由拱手，想來玉由是龍族族裔，也是神，他的地位在言南之上，所以予予卻是最後才向這栒狀山的地仙言南行禮。
    不知道是不是予予生來是條魚，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空靈。
    反正不管被排在第幾個問候，言南都很高興，想不到栒狀山卻是有比他還要快成為神的……誒？說回來，予予怎麼成了玄仙呢？
    “予予？你何時去的轉天台，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言南高興地問他。
    予予瞅了一眼言南，說：“回地仙，我沒有去轉天台。”
    這話一出，饒是懷淵都眉頭一挑，“不去轉天台，你還有什麼法子成為的玄仙？你這可是成神……”
    話音剛落，懷淵想到答案。
    但言南沒想到，予予這便給了答案，“小仙去跳了龍門。”
    “龍門？！”這個話題玉由更是有發言權了。
    凡間都有傳聞，鯉魚跳龍門，都能翻身變成龍。
    玉由當然知道龍門，這龍門也的確與他們龍族有點關係。
    這又要提到了牛郎與織女。
    千萬年前，織女愛上凡人牛郎的故事可歌可泣，感動天地，然而就當他們重新相遇而在一起的時候，西王母拿自己的玉簪在天上劃了一條銀河，將他們阻隔開來。
    而這個龍門，即是銀河的頭，亦是銀河的尾。銀河從龍門一邊流出，流淌過整個天際，又流向龍門的另一邊，流入龍門之中，成了一個圈，成了一個輪回。
    龍門之所以叫龍門，相傳龍族的起源便是這裏，龍是在龍門的水流之中孕育而生，成虯成蛟，最後成龍。龍能應對龍門中湍急的水流，也能順著銀河飛躍整個天際，而銀河又像是一條銀龍，跨在天際。
    但還有說法，說是當初不周山和龍門是天與地的兩處分界，它們分別頂著天與地，後來不周山崩裂，天空便朝龍門傾斜，當時龍族族裔生活的地方又靠近龍門，他們為了不讓龍門也被壓垮，就成群抵住龍門，硬是等女媧大神補完天之後才離開，當時也是犧牲了不少龍裔。
    所以因為這件事，伏羲大神點了龍族為神，這裏也叫做了龍門。
    但到底是先有龍門再有龍，還是先有龍再有龍門，這一切已經不再可考。
    就算是懷淵，他也得回天界，回到他原本所在的天宮，去翻一翻那裏的文獻記錄，他才能知道。他現在又不是天帝，雖然想看也不是不行，懷淵也不至於要給自己找這個麻煩。
    予予還說，他說他自小就能離開栒狀山，後來聽聞世間有龍門，便四處打聽龍門一事。
    龍門是他們水中生靈另一條可成神的途徑，但是事到如今能成者少之又少。以前唯有龍可以躍過龍門，但龍已成神，似乎也沒什麼用了。
    後來予予覺得自己修為尚可，也找到了龍門所在地，就去跳了跳，殊不知自己居然成功了，所以他回來了。
    聽且這麼一聽，反正這件事裏玉由知道的一些，就做補充，予予想到了什麼，也就接著說，他們倆像是講故事，倒是把整個來龍去脈給說得差不多了。
    言南聽完，頓時朝予予興奮地說道，“予予，那你也太厲害了，居然能跳龍門！”
    懷淵也點頭，“難怪我看你身上修為才幾萬年，卻已經成了玄仙……不過話說回來，為何你不願成神？”
    又是？懷淵都忍不住想，天界出了什麼問題，怎麼這裏一個個都不願意去天界？罷了罷了，反正已經不是天帝，還瞎操什麼心。
    倒是懷淵這麼一問，言南也回過神來，他走到予予的麵前，輕輕捏著他的手，道：“予予你既然都跳了龍門，怎不去成神呢？”
    想來成神是言南最大的心願，他覺得神仙生靈固然有自己的想法，可成神才是最後的完美結局才對，看到現在，周遭成了玄仙的卻是不少，想不到連予予也是如此。
    予予猛地抽回手，他冷淡地對言南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無需言南擔憂。”
    態度冷漠，語氣強硬，這話說得饒是旁邊看著的懷淵和玉由都不由得皺眉頭，而且予予的眼神，又好像是因為自己成了玄仙，地位比言南高了，就可以居高臨下說話。
    倒是言南一點都不生氣，還笑著對予予說，“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能說說跳龍門的事情嗎？你知道我離不開栒狀山，外麵的事情隻能靠你們來說……”
    這點予予倒也知道，他看著言南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分憐憫。
    正因為如此，才讓懷淵有點生氣。
    予予不過就是成了玄仙，居然對言南這種態度，實在可氣。
    再看言南，他又不生氣，懷淵也不好以他的名義生氣，隻能自己憋著。
    言南臉上依然帶著笑，他不敢去抓予予的手，便道：“我還有很多想問你呢，我們好好說說話好不好？”
    明明言南是地仙，在這裏所有的神仙來這裏，也是要有言南的允許才行。但是言南看到他們，卻又有些示弱的模樣，竟然難以壓抑地滋生出一絲同情的情緒來。
    兩個神，一個玄仙全都看著他，他們有的是時間，聊天當然沒問題，就是予予也放下剛才對言南有些冷淡的模樣，而點頭答應了下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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