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年眼睛一轉，一把把躺在床上的梁鈞拉起來，急聲道：“我覺得，這聲音是從林繼道的309病房傳來的。”
    聽他這麼一說，梁鈞更是炸毛了：“什麼！是林繼道要殺人還是別人要殺林繼道啊？不對啊，你怎麼判斷的，你千裏耳啊！”
    陳光年鄙視了他一眼，冷冷道：“廢話真多！跟我上去看看。”
    梁鈞還沒係好鞋帶，就被陳光年拉了出去。
    “快點！”
    “別急啊，你催命呢！”
    二樓上還未起波瀾，而三樓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不明就裏湊熱鬧的觀眾，尖叫的護士，狂按著電話的醫生。
    陳光年拖著梁鈞一路狂奔，左閃右衝，如同絕地逃亡一般。
    一道紅色的血流已經延伸到走廊裏，梁鈞的腳步一頓。
    “快，人可能還活著！”陳光年不會被區區一灘血亂了節奏，撥開人群衝進了309。
    林繼道已經躺在地上，頭發已經被血液糊成了一團，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年輕人。
    “趙佶！”
    梁鈞覺得自己被消音了，他幾乎是用氣音喊出這個久違的名字，他盯著趙佶的臉看了許久，不敢確認，也不想承認，可眼睛確不會騙人。
    他不是李煜，他就是趙佶。
    他不是李煜，他就是趙佶。
    梁鈞覺得林繼道流出的血發出灼熱炫目的光，把周圍的一切都吞沒了，趙佶端著槍，黑黢黢的槍口像一個黑洞，把自己從頭到腳，從身體到靈魂都吞噬了。
    黑洞，光，無底的黑洞，湮沒一切的光，最深邃的黑，最空虛的白……梁鈞索性閉了眼睛，漸漸地，他失去了重力感，失去了方位感，他不知道自己是躺著還是站著，是頭朝上還是頭朝下……
    梁鈞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醫院的天花板，梁鈞一看到白色，就禁不住想嘔吐。
    他弓著腰，忍住胃中的不適感，這時候陳光年放下手中的時間簡史，拍了拍他的背。
    “要喝水麼？”
    梁鈞搖搖頭，無力地癱倒在枕頭上，喃喃道：“為什麼是趙佶？為什麼是趙佶？”
    “趙佶現在被當做嫌疑人控製了。”陳光年說道。
    梁鈞騰地一下坐起來，這一下用力過猛，梁鈞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接著又摔了回去。
    “你起身的速度不要太快，否則身體加速度太大，血液跟不上，大腦會缺血，搞不好還能猝死。”陳光年半抬著眼說。
    “我想回杭州了。”梁鈞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看什麼都是一團模糊的影。
    “你在開封的死結沒有解開，回到杭州依然會有牽絆的。”
    “我沒心沒肺，也沒本事，用不著我來解。”梁鈞自嘲道。
    陳光年的手指搭在翻開的時間簡史上，那一頁上的插圖是一片絢爛的星雲，陳光年盯著那副插圖，一副不知怎麼開口的樣子。
    梁鈞理解他，自己都不會安慰別人，他就更不期望理科博士來哄著自己。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還有我。”陳光年眼睛裏水光融融，梁鈞看了一怔，隻覺得渾身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絕對是物理博士最溫柔的一個表情了。
    “我們走吧。”陳光年突然說道。
    “走？去哪？”梁鈞一臉疑惑。
    陳光年沒有說話，隻是笑得十分神秘。
    梁鈞撓撓頭發，不知道博士的葫蘆裏買的什麼藥，難不成帶他上天？
    梁鈞暈過去之後躺了很久，骨骼和肌肉還是休息時的狀態，走起路來一深一淺，小腿酸酸的。
    陳光年默默地握牢梁鈞的手臂，並遷就著他的腳步。
    梁鈞也意識到陳光年的用心細膩，心裏美滋滋地想，這麵癱理科男還挺有人情味的嘛。
    一路上，梁鈞也沒問陳光年要帶他去哪，保持一種神秘感也不是壞事。
    兩個小時後，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梁鈞傻了眼，他猜得沒錯，陳光年果然是要帶他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