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給我裝傻。”杜思蘅哼了一聲，“小冉，你要是對他有意思就得及時采取進攻，別總是防守。”
    “蒼天啊，我對他沒意思。”黎冉托著腮笑了起來，“你到底是怎麼得出那種印象的？”
    “就憑他是這幾年裏唯一一個能在雷雨天裏守著你的外人。”
    黎冉拿筷子攪著碗裏的清湯，低眉道：“他隻是剛好打電話過來。”
    “不管是偶然還是必然，反正，你也是時候談一場戀愛了。”
    “什麼時候戀愛變成生活必需品了？”黎冉眼裏還是帶笑，隻是不如此前那麼閃閃發亮了，“單身不也挺好的嗎？”
    “小冉，你要是不開啟新生活，就會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陰影裏。”杜思蘅神情變得認真起來，“遇到合適的人，就該邁開腳步追上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總是在阻礙自己獲得幸福。”
    “我現在就挺幸福的。”他捧著湯碗低頭慢慢喝著，沒看杜思蘅的眼睛。
    “黎冉！”
    眼看話題又要往那個方向走，這時杜思蘅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黎冉掃到屏幕上亮起來的“程岸”兩個字，隨後手機就被迅速拿起，杜思蘅走到了外麵的陽台上。
    黎冉默默低頭喝湯，歎了歎氣。
    甫一按下按聽鍵，就聽到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
    “到家了嗎？”
    “嗯，算到了吧。”杜思蘅倚在三樓陽台的欄杆上，看著下方安靜的街道和不遠處的住宅區，雨已經停了，但街上還是濕漉漉的，霓虹燈牌的光在積水上映出絢爛濃重的色彩。
    那邊笑了一下：“什麼叫‘算到了’？”
    “我在朋友家裏，有點急事。”他扭頭看了一眼屋內，黎冉正在餐桌邊安安靜靜地坐著喝湯。
    “坐了這麼久飛機，今天還是要早點休息，別玩得太晚了。”那人像對孩子般，語氣溫柔寵溺。
    杜思蘅嘴角泛起一抹柔和的笑：“知道了。”
    “雖然才分開幾個小時，但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甜言蜜語傳至耳畔，他閉上眼睛沉浸在那人柔和低啞的嗓音中，不去分辨其中的真假：“我也是。”
    那端忽然傳來一個柔柔的女聲，遠遠地叫了聲：“親愛的，你在幹嘛？”
    隨後他聽見電話那端的程岸的回應：“工作上的事。你等一會兒，我就過去。”
    杜思蘅睜開眼，雨後的夜灰冷地映入眼中。
    “你跟她在一起？”雖然心知肚明，但他還是忍不住問。
    程岸遲疑了一會兒：“陪她在外麵吃東西。”
    “行，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晚安。”他通情達理地掛斷了電話，一秒鍾都不想多聽到那頭傳來的聲響。
    欄杆是冰冷的，他攥得骨節發白。
    雖說這種事他早該習慣，但每次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難過。夜風吹來，涼意滲人。他回到屋內，把陽台的門關上。
    餐桌邊上，黎冉捧著湯碗平靜地看向他：“我給你盛了一碗湯。”
    “嗯。”他麵無表情地坐下，望著湯碗出神。
    “你還是早點跟程岸斷了吧。”黎冉突然說道。
    “好端端的，別談這個話題。”這次反而是他沉不住氣了。
    “不開啟新的生活，就會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中。不是你說的嗎？”黎冉盯著他陰沉的臉，“你光會勸我，怎麼一到自己身上就拎不清了？”
    杜思蘅自嘲地笑了笑：“你沒聽說過嗎，能醫不自醫啊。”
    “他不值得你耗費那麼多時間，犧牲那麼多自尊。”黎冉定定地看著他。
    杜思蘅如今長發披肩，再加上五官本就長得精致秀媚，不說話根本看不出來是個男孩。但黎冉每次看著他越長越長的頭發，都會覺得悲從中來。
    他知道杜思蘅的長發是為誰留的。
    這麼多年來，這個傻瓜都傻傻地愛著一個永遠不會給予他回報的人。
    杜思蘅此刻看著他，挑了挑眉：“你勸我，那我也要勸你。小冉，好好談一場戀愛，是時候從過去走出來了。”
    黎冉歎了一口氣：“怎麼又繞回來了？”
    杜思蘅哈哈笑起來：“算了，我們都是半斤八兩，就別試圖勸服對方了，還是專心吃飯吧。”
    “要是清陰在就好了，說不定能揍你一頓，把你揍醒。她前幾天還揚言要揍你來著。”黎冉跟著笑起來。
    “你別以為她一定會站在你那邊。以她那種脾性，說不定到時候她連我們倆一塊揍。”
    一想到那種場麵，兩人就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餐桌上的氣氛總算變得輕鬆了些。那些深沉的話題，就這麼被含糊帶過了。
    在這座城市中，誰都不能治愈別人的心病。
    作繭自縛的人，隻能自己解開心結。
    外麵，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