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與光明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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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然背起雙手,沉靜地看著他。
張小六連連表示自己所說句句實話,鹿家二老確實死於馬賊之手,他承了孟六爺的囑托,答應他回北地朝暉將老爺的信物交給秦家家主,托他照顧鹿家公子,這是老爺子生前就有的打算。孟六一直覺得,鹿家二老一直都有危機感,可要說這危機就是應得這次的殺身之禍,也未免太過牽強了些。都說天命難測,鹿家老爺又怎會知道自己會遭遇不測?
常德將張小六安頓了起來,路上張小六熱情的攀談搭話,培養交情,常德隻冷麵少語,不肯多理。張小六也不見尷尬,他心裏有譜,他是這一家的恩人,大戶人家都講究臉麵,怕壞了名聲,更何況是這樣的京城富商,更是重講究,講情義。他以後隻會好吃好喝,活得樣樣精彩,有滋有味,實在沒什麼好低三下四的,故而對方給了他臉色看,他也權當沒看見,大爺似的叫人伺候自己洗洗睡下了。
張然從鼻孔裏冷嗤了一聲,坐下暗自發怒,常德皺著眉頭不說話。
那是什麼,真是恩人嗎?孟六連家牌都沒給他,或者是被張小六拿去典當了,這人來的時候衣衫整齊,除了有些風塵仆仆之外,沒見得半點虧待自己的地方。這個年輕人麵向粗鄙,出口又是尖嘴滑舌,肚子裏藏著一窩的盤算兒,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孟六的後事他提都不提,路上肯定沒少打這塊信物的注意。隻是老爺的墨月牙環佩在錢莊備得有多道手續,其他人拿了也是無用。
張然冷笑出聲,“燁州城外若是找不到老爺的屍首,我叫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張然和秦二少爺借了一隊護衛,快馬趕往燁州,去請回老爺和夫人的命罌。
張小六背地裏搗鬼,哄了王湖盛陪他去燁州掘金。燁州城外剛剿了山匪,又被燕雲鉤劫下了一個富商,臥蒼山山穀裏一定埋著很多好貨。他賺了一大筆錢,王湖盛反手要打壓他,他截了王湖盛的錢,一路逃竄到北地,光明正大頂的還是孟六的身份。
“你可聽到這人說的話?”秦清逸一襲白衣,戴著碧青色的鎏冠,衣服上的竹紋刺繡在他負手俯身時,溢彩流光,宛若盛河明麗。秦二少爺的的眉目和眸光蘊著溫柔邪雅,略帶淡淡壓迫地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這位冷弱的貴公子在上次馬車遇險中,腦內撞出了血塊,昏了兩天。大夫細心診治到了第三日,終於臉色大變,滿身冷汗地跪地請罪,請求另請高明。這位公子若是再要昏睡下去,體溫會持續跌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隨時會斃命。
唯一之法,是用人或事不斷刺激病人,最好是親近之人,或者於病人而言最為關要的事。。
張小六絮絮叨叨在外廳說了一遍,秦清逸在內室冷笑連連,他是個商人,自然能分辨出哪些人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公子闔著雙目,臉色蒼白細弱,唇間含著冰冷吐息,這是一個即使吐血也幽美靜麗至極的人。若是將那截皓白修潔的脖頸掌握在手心裏,不需要用力,就能輕易威脅他的性命。
秦清逸想要一手掌控他,實在再輕易不過了。
雲忻一聲不吭,砸掉了手裏的墨玉環佩。一道清脆的碎裂聲響,伴隨著瑣碎玉片濺射在雲石地板上的聲音,然後長長的劃出去。
“雲忻,你毀的是鹿老爺的傍身信物?”秦清逸唇上帶笑。
雲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埋下腦袋,死人一樣平靜回道:“是的,公子。”
秦清逸笑了起來,“你讓鹿公子有家無回,也無需跪在這裏了,自去找公子的家仆請罪說理去吧。”
沒有名屬的宅邸,是要收歸官有的。鹿老爺的墨玉環佩一毀,動不了金葉錢莊,卻正是一個道理,公子確實是無家可回了。
金葉錢莊,可押可贖,若是鹿家布莊還在,也許還有轉圜之機。
家父家母斃命於燁州野外,來人挾恩圖報,一心搗鬼,又有近前秦少爺不疼不癢,砸了鹿公子身家命本,他如何不醒,他簡直是如遇逢魔時刻,滿心冷怒地驚醒過來。
秦清逸就一眼落入了一雙幽深驚麗,似藏著山海星辰一樣的冷灔眸光。
秦清逸後來每當回憶起這場初見的時候,總是事先浮想起他的烏麗睫羽和眉間雪痣,隻有當你親吻他飛雪流光的眼角的時候,才能驚鴻一瞥那一點雪中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