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將方正麵前的盤子推開：“不喜歡吃就別吃，別勉強自己。”
    話一出口，方源就又後悔了。
    他是想要道歉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聽著就好像他嫌棄方正還有臉繼續挑剔夥食的意思。
    方正眼皮未抬，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接著慢慢放下，一句話也沒說，整個人冷靜到過分，好似眼前的自己就隻是個陌生人，還是個因為對方挑食就發脾氣的可惡陌生人。
    方源突然就很心塞。
    他果然就不適合做向方正低頭道歉這種事，越描越黑。
    因為說錯了話，兩個人就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看著方正一言不發，放下筷子拉開椅子就往外走，方源看著他的背影就在想，如果他這個時候讓方正知道他對他的心意了呢？
    會怎麼樣？
    情況應該會更加糟糕的吧。
    眼下兩人的關係雖然降到冰點以下，但起碼沒有更進一步的矛盾，隻是如果讓方正知道的話，現在人應該會直接被嚇到逃跑的吧。
    方源盯著方正離開的背影，神色忽明忽暗。
    不過現在這樣，方源也很不舒服，他現在一心想要改變目前的局麵，而且這種事明顯是宜早不宜遲，晚了就完了。所以他一著急直接就喊：“方正，你給我站住！”
    方正腳步一頓，也沒扭頭問“什麼事”，或者“怎麼了”，幹脆就沒問，方源發話讓他走回來，他就乖乖地走回來，重新站在餐桌前。站定以後，就低頭，沉默著。
    方源心想，自己說軟話容易被誤解，索性就繼續說硬話，幹巴巴地衝方正吼道：“你現在擺臉色給誰看呢？怎麼著，我說你兩句你就不樂意了是吧？”說完話，見對方還是沉默，方源心裏的火氣騰地一下起來了，站起來一巴掌拍在方正的肩膀上，冷聲嗬斥道：“行了，你也別這樣要死不活的了，我知道了，是我欠你的，我活該欠你的！”
    方正抬眼看著他，又重新低下頭，平靜地說了一句：“噢。”
    “噢？你還噢？是不是還跟我強？我是你哥，我說你兩句怎麼了？”方源單手扣住他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握拳在側，直直地望著他，語氣慢慢軟下來，音量也漸漸小了下來，“方正……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難受。”
    方正目露詫異，怎麼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下意識地揚起下巴，脫口而出：“你難受？我還難受呢！”
    隨著這句話，好不容易立起來的冰牆一下子就坍塌大半。
    方源輕聲勸著他，首次柔和地說道：“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了，我有起床氣，我口不擇言，我說的都是氣話，你別往心裏去。”握在身側的拳頭快速鬆開，方源輕輕地拍了拍方正的頭，麵色漸緩。
    方正看到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方源，心中詫異又帶著一點稀奇，他覺得他要收回之前的那個想法。
    就這樣會甜言蜜語哄人的人，怎麼可能會孤獨終老？
    瞧瞧人家事後這認錯態度，多誠懇，他差點就信了。
    看著方正臉色重新變得鮮活，但眼底仍舊留有一絲顧忌，方源再接再厲。
    他前麵說了那麼長的一段話，方正都沒有反應，直到最後一句，方正這才扛不住，繳械投降。方源哪能不明白，方正這家夥其實是軟硬不吃，偏吃那種硬話中突如其來的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