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泛著魚肚白，因為昨夜下過雨，空氣裏還含有潮氣，我揉著眼睛青絲微亂的走出居室。
    “師父，弟子要走了。”
    老人坐在廳堂，一襲八卦衣襯出了仙姿道骨。
    “嗯，記得……回來”他的聲音很沉，我停下腳步，啟唇想再說些什麼卻又無所說起。
    氣氛有點尷尬，像是陷入死局。
    “師父多加注意身體，年紀大了少飲酒，盡量莫和人比武，若受了份弟子與師兄總是擔心的。”
    酙斟半天方才說道，語速很慢，一點一點的組織用語，我有點緊張也可以說是無措。
    師父沒回答，僅是擺擺手。
    離別二字，傷感得緊，平穩下心緒，拿起佩劍收好他給的盤纏，一步一腳印走下了清風山。
    “小師弟，江湖可好玩著呢。”下山的途中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大師兄的話，他離世很多年早就記不清他的容貌，唯一深刻腦海的便是那青衣，折扇與酒。
    聽三師兄說過，大師兄顧或是個嗜酒如命的酒徒。
    想到這失笑出聲，師父酒量淺飲上半盞便會醉，怎料到他門下弟子全都是千杯不倒的主。
    路上有些無聊，很乏味，四下掃視番，並無其餘行人，抬手從懷裏摸出哨笛放在唇邊吹奏。
    哨笛的音很清亦尖，仿若撕裂空間順著風飄向更遠的地方。
    待至山腳，日頭正盛，我以袖擦汗，走了太久渾身燥熱恨不得跳入湖中降個湖。
    垂首望向地麵，抿緊因太久未飲水而幹裂的唇，突然想到。
    下山的第一天，我大概是被累死的。
    ——分隔——
    “話說這江湖上最有名的人，在座諸位曉不曉得——那就是五十年前一柄雪拂塵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天機大師！”酒樓裏的說書先生拈著胡須說的眉飛色舞。
    “這天機大師，精陰陽曉五行，奇門遁甲更是難不倒他！十八般武藝說不上樣樣精通但也都在江湖排了名號，就論忘天台一戰，獨自力抗數十位武林高手，一手拂塵一手寶劍，殺的那叫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世人都說大師手下絕不殺無惡之人，那這些高手又是什麼身份！”
    老先生一拍楠木桌，聲音鏗鏘有力，仿佛身臨其境，看到了那讓人心潮澎湃的場景。
    君引塵坐在靠門的位置，從碟裏抓了把花生粒放在口中咀嚼，劍眉微微上挑流露出幾分驚詫。
    “原來這些高手都是東瀛派來擾亂我朝的賊子，意圖使中原江湖鬥爭不斷再借機擾亂朝堂，染指我朝河山！”
    “當最後一位也倒在地上絕了氣息，就見大師一聲怒吼，爾等宵小誤犯我大暉江山！”
    “好！”
    聽客紛紛鼓掌，高聲稱讚，老先生擺擺手，道：“小老兒，曾有幸見過天機大師一麵，當年東瀛小賊設下連環毒計使江湖亂成潭混水，幸，亂世出英豪，縱你毒計萬千，我等均一力降十會！”
    君引塵聽到這句方抬手鼓起掌來。
    “這位小兄弟，看著甚是麵生，可是外鄉人？”
    老先生順著聲望去，笑道。
    “好一句一力降十會！小女佩服！”
    君引塵正欲回答卻被人打斷了話頭，隻見一位身著月白長裙的姑娘從二樓下來
    那女生的標致，柳葉細眉，鳳眸含情，鼻梁高挺，唇薄而色淺。身姿窈窕，腰懸玉珠，腳踩黃色繡花鞋。端得一副大家閨秀之樣，但那些聽眾僅打了個照麵便紛紛禁聲，垂下頭隻顧埋頭進食。
    君引塵端起酒杯淺飲了口，屈指輕擊放在身側佩劍的鞘身。
    女子走至老先生的麵前盈盈一拜，眉開眼笑，聲音清脆如黃鶯出穀。
    “小女黃青，在此有禮，朱卻先生，一別五載，您老身子骨依舊硬朗。”
    朱卻拈胡子的動作一頓，混濁的雙眸裏精光乍現。
    “黃小丫頭，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