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著，像是要下雨，我這麼想著。
    “克久，你回來了。”剛走到房門口，師父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摸摸鼻尖，刻意放輕的步伐也敵不過他老人家那雙靈耳。
    “嗯，回來了。”我推開門，腳踏進一半隻覺足下軟綿綿的，歎了口氣收回腳。
    “這是第幾位了。”
    “十九。”
    師父記得很清楚，我嘖了一聲俯身借著光看清了那倒在門口的死屍，少見，是個姑娘，眉清目秀，咳～不過那一腳踩的位置很微妙，豐滿的胸脯處大腳印子很顯眼。
    “您就不能處理好嗎。”把手伸到屍體腰下，一使抱了起來，死的時間不長，還有點溫熱。
    “不能。”師父嘿嘿笑出聲，“……”忍著把屍體棄之不顧的想法，折身足尖一點運起內力向亂墳葬奔去，就快下雨了，再不快點恐怕要淋成落湯雞。
    清和山除了我和師父沒有其餘人，所謂亂墳葬也不過是近幾月形成的，也不知江湖上又流傳了什麼誹語，暗殺他老人家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用來棄屍的這片小窪地竟成了如此光景。
    臂上使勁把她扔了下去，站在邊上觀望，坑裏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死人，有幾具己露出森森白骨，屍臭撲鼻，蒼蠅成堆的聚著，不是煉獄卻似煉獄。
    “一，二，三……十八，十九。”低聲數道，不多不少，十九具死屍都在最好的年華離去，這大概就是師父說的人生無常，做刀口舔血的營生遲早有翻船的時候。
    轟。
    憑空驚雷，收起思緒，朝亂墳葬鞠了一個躬，大抵來生他們會托個好人家，習慣性的摸摸鼻尖，返回住所。
    沒了屍體的重量，回去要快的多，普一進屋，豆大的雨珠便砸向地麵，又急又狠，不多時地麵暈開了深色，暗道句幸好，理理微亂的衣衫，抄起倚在門旁的佩劍，緩步入了內室。
    “為師還以為你會被淋個正著。”師父背朝我，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我抿緊唇，組織了會語言，說道。
    “我輕功很好。”
    驢唇不對馬嘴。
    “唉。”師父長長的歎了聲轉過身，手拂胡順，道：“克久，你該下去曆練曆練，不然就該變的不會與人交談。”
    我眨眨眼，沒吭聲。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漏了口子，透過窗看，地麵己形成許多小水窪，亂墳葬的屍體經過此事會爛的更快吧……想到這不免有些頭疼。
    “克久！”師父略帶怒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反射性的握住劍柄，無涯出鞘三分，待思緒歸位略為尷尬的笑了笑，鬆開手，劍又回了鞘。
    “弟子知道。”怕他沒了解複添了句，“明日就下山。”
    師父盯著我半天，神色是我不懂的複雜，屋裏很靜，靜得連雨聲都聽得格外清楚，我就這麼站走感受時間悄悄流逝。
    “江湖凶險，你多加小心，為師，隻有你和清言兩個徒弟了。”
    師父老了，一百二十歲的高齡，縱使他曾為江湖上不朽神話也擋不住歲月，我這麼想。
    “弟子知道。”
    執弟子禮，內心卻像失了一塊，我曾有四位師兄，如今，隻有周沉一人。師父很疼愛弟子同樣也很殘忍。
    我垂眸五指收攏攥緊無涯鞘身。
    慈愛中的殘忍，割人比刀子還疼。
    雨，大概下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