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閣雖然在江湖中隻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但在頁涼城中還頗有些勢力，因此鳳悠前一日進城時便吩咐暗衛前往探了探虛實。
    傳聞清風閣大當家司空玉清本是頁涼城中一個獵戶之子，十幾歲時做小買賣白手起家，幼時許是自打獵為生的父親之處學過些拳腳功夫，後來又因緣際會收留了幾個江湖中人，於十年前決定開宗立派，起名叫清風閣。
    因著名字的誤導，加之暗衛並未言及，鳳悠便一直以為清風閣的大當家司空玉清就算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也該是個濁世翩翩佳公子，隻可惜底下那個黑矮壯的身影徹底戳破了他的想象。
    寧塵也有些意外，卻並非因為司空玉清的尊榮，隻道：“看他行走吐納，不像是個武功高強之人。”
    鳳悠收起驚訝地神色撇了撇嘴道：“司空玉清的確隻是比尋常百姓多會了幾下拳腳而已，不過他們的二當家魏無印武功不算弱，不知是哪一個。”
    寧塵細看了幾眼很快便從簇擁在司空玉清身邊的幾人中鎖定了目標：“應當是那個紫衣之人。”
    鳳悠放眼望去，隻見那是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男子，若非那衣著打扮還算富貴，便是扔到人群裏便找不出來的模樣。不過在這江湖之中絕不能以貌取人，許多一等一的高手看上去都平平無奇，鳳悠深諳這個道理，也並不小瞧這位清風閣二當家：“這魏無印怕是有些來頭，暗衛至今未曾查出他到頁涼城成為清風閣二當家之前的蹤跡。”
    寧塵聞言便多了那魏無印幾眼，微微蹙眉道：“武功不算弱，這般高手為何甘願屈居一個普通獵戶之下？”
    “對外說辭是魏無印當年被仇家追殺，重傷倒在城外樹林中被上山打獵的司空玉清所救，隨後便留在了頁涼城，助司空玉清建立了清風閣。”鳳悠答道，“隻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一時半會兒無從考證。我總覺得事有蹊蹺，已經讓杜仲去查探了。”
    寧塵點了點頭拉著鳳悠在軟榻上坐下。握在掌心裏的手比他自己的小了一圈兒，因為常年配藥施針而不若尋常練武之人那般粗糙，柔軟細嫩得連個薄繭也沒有，卻泛著森森涼意。寧塵不由握緊了些，略有不滿地道：“為何手如此冰涼？”
    鳳悠的內力至陰至寒，這點兒冷著實算不上什麼，不過還是乖乖接過寧塵倒的熱茶捧著暖手。兩人正說著話，底下司空玉清與魏無印並幾個隨從已經從人群中擺脫出來，消失在上樓的轉角。緊接著門外便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隨後停在了他二人的雅間門口。
    寧塵拿起係在鳳悠腰間的紫雲紋佩把玩著輕笑道：“魚兒上鉤了，便要辛苦悠兒了。”
    原本沒骨頭似的靠在寧塵身上的鳳悠坐直了身子翹起腿，帶笑的貓兒眼裏換上高高在上的疏離，整個兒仿佛變了一個嗯，冷睨了寧塵一眼問：“如何？”
    寧塵見他如此不由愣了愣，隨即覺得好笑便要伸手去捏他的臉，卻聽外頭一把破鑼嗓子道：“清風閣司空玉清，求見貴人。”
    嘶…這聲兒夠難聽的！寧塵與鳳悠齊齊皺眉，真想裝作屋內無人。但這也僅是想想了，寧塵還是親自起身上前開了門。
    門外站的正是司空玉清和魏無印二人，見雅間內端坐於榻上的半大少年與立於一旁的年輕“侍衛”，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齊齊向鳳悠抱拳行禮，司空玉清依然捏著那一把破鑼嗓子問道：“閣下可是雍州王世子？”
    鳳悠冷冷道：“本世子微服出行，司空大當家如何知曉？”
    司空玉清的目光挪向少年腰間，停留在那塊紫雲紋佩上。鳳悠的目光也跟著下移，仿佛恍然大悟似的，有些懊悔道：“還真是本世子的疏忽。”
    司空玉清笑起來：“這全大寧都知道世子近日奉聖召需前往王城到弘文館進學。從雍州去王城自然途徑此地。世子邸下風姿卓絕品貌非凡，就算沒有這紫雲紋佩，亦是難擋貴人的龍章鳳姿。”
    鳳悠淺淺一笑，似乎被恭維地有些飄飄然：“司空大當家還真是會說話。”
    “哪裏哪裏，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司空玉清嘎嘎笑著搖頭，“世子今日能駕臨真是讓此地蓬蓽生輝。一會兒若有什麼看中的，世子盡管開口。”
    “司空大當家還真是大方。”鳳悠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既如此，本世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司空玉清隨後又恭維了幾句便退出了雅間，眼看著房門被關上，寧塵坐回軟榻將靠過來的鳳悠調整了個舒服地姿勢開口道：“有這等溜須拍馬的功夫，那司空玉清能從一介獵戶搖身變為清風閣大當家倒也不足為奇了。”
    鳳悠道：“還真看不出來，長著一張老實臉卻是個能說會道巧舌如簧之人。”
    “再如何能說會道，也不可能全憑三寸不爛之舌建立起一個清風閣。”寧塵接著道，“那魏無印隻怕真是大有來頭。”
    鳳悠點點頭表示讚同。他與寧塵一樣，並沒有忽略方才司空玉清與他寒暄之時，不時便要扭頭看魏無印一眼，仿佛是要獲得魏無印的首肯。這清風閣所謂的“大當家”和“二當家”，還真是耐人尋味。
    酉時一過，“群芳爭豔”正式拉開序幕，一時間台上燕肥環瘦美人如雲，台下的看客們眼珠子都差點兒要瞪出來，打心眼兒裏覺著這銀子花的太值了！畢竟那台上隨便挑出一個來那都是平日裏花上一百兩還指不定能不能見上一眼的花魁名妓，今兒少的花三十兩便能見上二三十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買賣！
    鳳悠暫時不去想清風閣與魏無印的破事兒，一邊吃著小零嘴一邊拉著寧塵興致勃勃地看美人。可惜這個個兒太矮，那個胸太大，邊上的腿太短，中間兒的臉太寬，還有後麵那個，眼睛大得跟銅鈴似的忒嚇人；前邊兒這個倒是盤兒亮條兒順，可惜那一身的風塵氣破壞了整體的觀感。
    二十幾個姑娘看過來，竟覺得沒一個能真正稱得上是美人的。寧塵見他略帶失望的表情不由覺得好笑：“看不出來，悠兒的眼光還挺高。”
    “那當然！”鳳悠撓了撓臉道。他見過的女子雖不多，可美人兒卻不少。說近的，左護法半夏的容貌氣度便勝過底下那些女子良多；說遠的，就連他那位好“嫡母”、好“姐姐”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再往海了說，他的師祖鳳無漠少說也該步入中年了，卻偏偏頂著一張美青年的麵孔十幾年不見絲毫老態；而此刻就在眼前的寧塵更是他自打見第一麵起便喜歡得不得了的俊逸長相。而底下那些受人追捧的“花魁”、“紅牌”與鳳悠平日所見的這些人相比簡直便是雲泥之別。
    “那什麼樣的美人兒才入得了小宮主的眼呢？”寧塵試探著問道。
    什麼樣的美人兒？鳳悠想了想，貓兒眼盯著寧塵，心裏突然冒出一句：塵哥哥這樣兒的。
    寧塵見鳳悠忽然呆住了不由奇怪：“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鳳悠搖了搖頭掩飾道，“並未見過什麼入得了眼的美人。”
    是這樣麼？寧塵還是覺得懷中的人有些異樣，不過也並未深究，沒有入眼的美人便好，橫豎他往後也會好好看著他的悠兒，不會叫什麼美人兒到他們眼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