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說吧。”葛天等趙所長和何政委關上門離開，嚴肅道，“目前已經基本排除自身原因導致猝死的情形，我想，排查一下近期或者附近轄區裏有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猝死情況，順便調閱一下是不是存在同類型案例。”
    鄭岩想了想，“時間呢？”
    “明天出結果。”葛天答。
    “好。”
    “還有，這三名死者的共性特點……”李三河原本猶豫著要不要由自己說出來，見蘇子橦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開了口，“雖然看起來有些牽強，但三個人都有借走了東西無意歸還的行為……這能不能作為受害人的特征呢？”
    丁小滿忽然就瞪大了眼睛，“還真的是哎！”
    鄭岩緊皺著眉頭，“三名死者確實有這樣的特點，而且都死在青釉鎮，存在三河說的可能性。但是……”
    李三河接話，“但是我被襲擊了，卻在特征之外，對嗎？”
    “三河，你老實說，你借了誰的什麼東西沒有還？”丁小滿充滿好奇地問。
    鄭岩結結實實地瞪了丁小滿一眼，“不僅是特征不符，手法也不同，襲擊三河的事情暫且先不做並案，但是最近你還是要小心一些，盡量避免一個人行動。”
    李三河知道鄭岩一定會格外關注自己，聽話地點頭。
    “丁小滿，我問你，如果這件事查來查去，人為因素幾乎為零，你有什麼辦法嗎？”鄭岩一臉認真地問丁小滿。
    丁小滿奇怪又好笑地說，“我？我哪兒有辦法啊！？”
    鄭岩麵無表情地說，“你不是號稱元山局的小半仙麼？”
    這話一出，李三河幾人愣住。
    “鄭隊……您是覺得這事兒屬於非自然原因？”葛天小心翼翼地問。
    “來元山之前我就知道你們經手過不少類似的案子，包括你們前幾個月還把道士請到局裏來做法，最後揪出一個食人的變態。那你們告訴我，當時是怎樣的魄力讓你們做了這個決定？”鄭岩一點兒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這、這……”葛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時大家覺得邪乎的不行，但後來李三河自己對這件事隻字未提，而且似乎膽子更大了些。這讓葛天越來越懷疑元山分局是不是在故弄玄虛。
    丁小滿連忙圓場，“那時三河初來乍到，他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我們也是為了讓他安心，可誰知就這麼巧，撞上那個曲哲……”
    “不幹淨的東西？”鄭岩抬眼看向李三河，“在宿舍？現在呢？還有看到嗎？”
    “沒有。”李三河說著瞄了一眼蘇子橦。
    鄭岩沒再繼續發問，隻是冷聲說，“該擴展思路的地方，你們一定比我有經驗。葛天就順著你的辦法查，小滿還是回局裏待命。三河跟我留在青釉鎮，我們隨時聯係。”
    李三河突然覺得鄭岩的思路並不是一個正經警隊隊長該有的，反而是元山分局土生土長的。
    晚上鄭岩安排李三河住在青釉鎮一家招待所裏，自己睡在派出所的宿舍。李三河知道以後推托好幾回，但鄭岩一直強調他受傷還沒痊愈，不過出於私心想給自己留些私人空間，李三河就答應了。
    招待所很是簡陋，房間並不隔音，熱水也時有時無，而且，是單人床。李三河看看蘇子橦，微微歎氣，“湊合擠擠唄。”
    蘇子橦微笑，輕輕坐下，“三河兄，今日鄭岩隊長言談很不尋常，莫非他已知曉是老鬼作祟？”
    李三河躺倒思摸著，“這有可能，畢竟他是來元山分局來當隊長的，不會對這裏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他知道多少、了解到什麼程度我們就不得而知了。況且，我到底被什麼襲擊，也隻有你我清楚，但在其他人眼裏，確實個謎題，而這個問題又對之前的判斷產生了很多幹擾……算了，休息一會兒，我們還是趁夜盡快去找到元凶比較好。”
    蘇子橦剛要說什麼，忽然感到門外異樣，他穿過門外一看，竟然是宮本！
    蘇子橦詫異道，“宮本君，你怎麼來了？”
    宮本將手中的發簪遞給蘇子橦，這正是那啼哭不停的女鬼之物，“孫小姐……灰飛煙滅了。”
    “什麼！？”
    宮本低頭歎道，“是那老鬼做的。”
    這時，李三河打開了門，對著空氣說，“都進來吧！”
    “說說看，怎麼回事？”李三河看著宮本手中的發簪問。
    宮本表情十分難過，“孫小姐活著的時候受盡委屈，死了以後依舊膽小怕事，所以無論這世道怎麼變幻，孫小姐都是藏在角落裏，不去打擾別人，也不想被人打擾的。這些年，我們都知道她的習慣，每天太陽落山時，她都會坐在崇吾西山的一處山巔上看落日。無論刮風下雨，每天都去。看到了，就笑著流淚，沒看到，就黯然神傷。今天，孫小姐一如既往去了西山，我恰巧在西山的林子裏遊蕩。忽然，我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方向上判斷正是孫小姐那時所在的地方，於是我趕緊追趕過去，結果……就看到那隻身穿秦甲的老鬼，正要把刺進孫小姐身體的竹簡拔出來！而孫小姐，就這樣隨著夕陽，化為煙雲……這簪子，是她死後唯一的陪葬了……”
    “那鬼為何要殺她？”蘇子橦問。
    “在下不知，隻是看到了這一切。殺了孫小姐以後，那老鬼竟然朝我笑了一下，然後就不見了。”宮本再次垂下頭，“我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所以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隻想找到蘇先生，請蘇先生想想辦法。這老鬼已經盯上我們這群遊魂了，大家都十分懼怕啊！”
    “這個孫小姐之前欠過別人什麼東西嗎？”李三河問。
    “要說欠，恐怕就是情債吧……”宮本回憶道。
    這時，蘇子橦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要向前一步，卻被李三河攔了下來，他把小書生往身後一帶，盯著宮本，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第一，蘇子橦沒工夫管你們的閑事，在他出現之前，你們不也這樣過了那麼多年嗎？現在有了靠山，就忽然都嬌氣起來了？你們鬼友情深我管不著，但請不要事事都來找他！第二，我是個普通人，我不想自己的行動時刻被鬼魂監視著，換句話說，我並不是很歡迎你的到訪，你懂嗎？第三！”說著，李三河轉身看向蘇子橦，“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隨便就去摻和他們的事情，知道嗎？！”
    蘇子橦忙攔下李三河指來指去的手，小聲說，“三河兄、是那老鬼幹的……我們不正是要找它嗎？”
    “我知道！”李三河掙開蘇子橦的手，“可我就是要他明白，規矩不早點立，以後可就沒完沒了了！”
    “是是是……”蘇子橦抱歉地看著宮本，不知道為什麼，李三河每次看到宮本，都是全副武裝的架勢。要說是出於民族情結……蘇子橦想起李三河手機裏明明就緩存了一大堆日本動漫。
    宮本眼睛始終低垂，並沒有跟李三河的目光相對，聽李三河說完，才繼續不緊不慢地開口，“三河先生是一位警察，職責是保護一方人民。而蘇先生上次也說了，會為了元山遊魂而維係這裏的平衡，在我心中，蘇先生與三河先生一樣，都是英雄。我們能力有限，自然扛不起這些責任。更何況，之前本就是兩位聚集了遊魂來詢問這隻老鬼的事情，我來找你們，也隻是按照你們的意思提供線索。難道蘇先生是要反悔那晚的承諾嗎？”
    蘇子橦連忙搖頭，“當然不是。宮本君能來小生十分高興，這說明你們對我信任。隻不過，以後若是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出現，就請搖一搖這個鈴吧！”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一個金色的銅鈴來，輕輕一搖，聲音清脆悅耳，“搖鈴之後，我必能感應，定會去山林赴麵。”
    李三河驚得長大嘴巴，指著銅鈴一時說不出話來，“你……”
    “三河兄，你怎麼了？”蘇子橦不解地問。
    李三河一把從蘇子橦手中搶過銅鈴，忽然十分孩子氣，“這個留著我用！”
    宮本剛要接下銅鈴的手又悻悻地縮了回去。
    “可是……”蘇子橦無奈了。
    “既然如此，在下之後聯係蘇先生，就派白虎來送信吧……”宮本跟那隻虎靈關係不錯。
    蘇子橦無奈地點頭，“也好。”
    “宮本君，你說的我全都明白了，接下來，需要你做件事……”蘇子橦繼續說。
    宮本站直了身體，“請說……”
    “你……”
    “你回去以後，召集那群遊魂野鬼，去問問不論是生前還是死後，有沒有欠了別人東西還沒還的，如果有，就洗幹淨脖子等死吧！”還不等蘇子橦說完，李三河就搶先說了出來。
    蘇子橦一愣，緊接著附和，“正是如此。如果有，明日此時候在上次碰麵的地方等候。”
    宮本君咬咬牙，“我知道了。那麼，我告辭了。”
    看著宮本消失，李三河才算舒了口氣。
    “三河兄，你怎知我要說什麼？”蘇子橦笑著問。
    “三個人，一隻鬼，特征已經很明顯了。這老鬼顯然是專挑有債不還的對象下手，如今他的目標已經鎖定在遊魂當中，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什麼好事，畢竟對遊魂還能說通這事兒的起因經過，核對信息的時候比起活人簡單多了！”李三河不屑地說。
    “三河兄與我想的正是一致！”蘇子橦十分高興，他還以為李三河隻顧著鬧脾氣，“那三河兄，又何故搶來那銅鈴？”
    李三河聽了忍不住白了蘇子橦一眼，“你還問我？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蘇子橦點頭。
    “這麼好的東西你為什麼不送給我？今天還這麼輕易就要送給一個並不是很熟的家夥？！”李三河提高了嗓音問。
    “誤會，誤會……小生原打算要送個三河兄，可還不等送出，你已送了小生手機，手機如此方便，想說話便說話，想寫字就寫字，何故還需這些尋常的銅鈴呢？”蘇子橦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大把一模一樣的鈴鐺。
    “呃……”看著此刻手裏如此平常、還被批量生產的銅鈴，李三河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