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葛天在祁小明打工的工地上調查到很重要的線索，一早就趕回了青釉鎮派出所。鄭岩昨晚帶隊清查外來人口，很晚才結束，也就直接睡在了青釉鎮。李三河在鄭岩約定的時間到會時，丁小滿急匆匆地從地質大學回來。那會兒趙所長和何政委都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等待了。
    “電話裏葛天和小滿已經彙報說有重要線索，我們這就抓緊開分析會吧。葛天你先說。”鄭岩開門見山。
    葛天把手中準備好的材料分發給大家，“祁小明在祁門市建設一局的下屬單位工作，就是工地上的一般技術工。他的確跟福利院院長說的一樣，除了春節正常休息之外，唯一請假的日子就是六一兒童節回福利院陪孩子們過節。今年春節過後，他在網上認識一個女孩兒，兩人聊得火熱，祁小明那時還到處說自己交了女朋友，也一直催促對方要求見麵。兩人見麵後，女方發現祁小明衣著普通，而且在工地上班，還是個孤兒，就拒絕了進一步的交往關係。這些，跟他同宿的兄弟都能作證。”
    “看臉和看錢的世界，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啊？”丁小滿冷聲說。
    葛天從另一個文件袋裏取出幾張照片貼在旁邊的黑板上，拍的是一套Burberry西服和板鞋，還有一部蘋果手機和一塊寶格麗腕表。
    “這就是關鍵。”葛天指著照片上的實物說，“按照祁小明的收支水平，這些新款奢侈品沒有五六年的工資是買不來的。據他的工友說，自從被網友拒絕以後，祁小明開始十分介意自己的外形，用幾個月的工資在網上買了一大堆山寨名牌，並且變本加厲地在網上結識女性。後半年開始，他的約會慢慢頻繁起來，7月初，他又認識了一個在校女學生，就自稱是建築工程的負責人開始接觸。兩人約見之後，情投意合，沒多久女學生就說她的親戚們都想見見祁小明。祁小明知道這算是一種考察，自己對這個女孩兒又十分中意，於是就去找了當時工地上真正的負責人借來了這一身行頭。”
    葛天昨晚找打了那個姓李的負責人，這位李總之前還不知道祁小明的死訊。當葛天一表明來意，李總一臉遺憾的說，“早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我當時會冷靜一點的……”
    “李總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總歎氣，“祁小明跟我好幾年了，一直踏踏實實的。九月底他來找我，說是國慶節要跟女朋友的家人見麵，不想太丟臉麵，讓我給他借幾樣有排場的東西。我們工地上的孩子找個對象不容易，他跟我兒子身材差不多，我就給他找了兒子的一身行頭給他。國慶節回來以後，他高興極了，女方家裏十分滿意，甚至說等女孩兒一畢業就讓兩人領證。但緊接著，女方家有個堂兄要來祁門市，就想著讓小明接待一段日子。那時我不知道他給女方家裏吹了什麼牛，他求著我給他再借些行頭，還要借五萬塊錢。我沒多想，就把兒子麵試穿過的一套套裝借給他了，至於錢，寫了個借條兒。沒幾天，我們工地上來了個男的，要找祁總經理，我接待完才知道，這個祁小明假冒我的名義，在外結交了現在的女朋友，這個男的正是女方的堂兄，說是來借住，其實就是來打探情況的。這幾天祁小明在五星級酒店給女方的堂兄準備了房間，還雇了專車帶著人家到處玩兒。我真的氣壞了！一方麵氣他假借我的名義招搖，一方麵生氣這麼老實一個孩子，怎麼就學會騙人了呢？”李總說著連連歎氣，“我罵了他一頓，就把他給開了！後來聽人說他就回青釉鎮去了。之後，我們再沒聯係。”
    葛天把跟李總見麵的經過彙報之後，繼續補充說，“我確認過，祁小明當時走的時候，跟李總兩人吵的很凶，而且祁小明還埋怨李總沒有包庇他，說借的錢也不會還了。”
    “這麼說……這個李總有嫌疑？”趙所長看了何政委一眼，問道。
    葛天搖頭，“他身價不菲，為了那幾樣東西和五萬塊錢還不至於就殺人。而且案發期間他正好在國外跟家人度假，證據充分。另外，我得知他每年都會組織手下的工人們體檢，就拿到了祁小明近兩年的體檢報告，生龍活虎的。報告今早已經發給陳教授，結合解剖結果，已經排除了由於祁小明自身身體原因導致的猝死結果。”
    “那祁小明的女朋友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懷恨在心，然後……”趙所長始終希望有個目標可以鎖定。
    “蒙騙行為敗露之後，女方就斷絕了一切跟祁小明的聯係。這期間包括她堂兄、父母和本人的不在場證明也很充分，基本能夠排除。”葛天不是不明白趙所長心裏的想法，“我認為現在最關鍵的是，包括祁小明在內的三名死者，誘發他們猝死型心髒病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我們到底能不能推斷三個人是死於謀殺，還是死於巧合的自然因素？”
    這時，彙報會陷入了沉默。
    李三河的手指輕輕叩著桌子，葛天這一番調查，幾乎排除了所有人為因素。雖然很多案子也牽涉過靈異故事，但基本都是含糊著寫了報告就被封存了。現在沒有確定事實，也絕不能貿然扯到鬼魂上去。
    蘇子橦隱在一旁，眼見李三河蹙著眉頭，也知道他們必須盡快找到隻秦鬼才行。
    “要不，聽聽我調查的另外兩名死者的彙報吧？”丁小滿最先打破了沉默。
    “好，各位也可以再梳理一下思路。”鄭岩點頭說。
    丁小滿準備的略顯匆忙，手裏隻拿著兩份論文，“學校的情況相對簡單些，左小斌和王軍在上學期因為一個課題和論文爭執過，當時鬧得非常不愉快。他們的導師想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矛盾，所以這學期的課題學習就安排成小組製，專門讓兩個人同在一組，研究成果由兩人共同發表署名。我手中的這兩份論文，是這兩個人各自根據同一個課題寫出來的不同內容。導師的和解顯然沒用，反倒是逼著他們一人做了份研究偷偷交給了導師，而且，兩個人同時對導師說，隻要論文能夠發表，就把導師的名字署進去。”
    聽到這裏，在場的人不禁都搖搖頭。
    “這導師在學術界也是頗有權威的，當然不願意毀了自己的名譽。所以痛斥了這兩個人，並且要他們重新提交合作論文。說起來也真是讓人可笑，兩個人又同時想到了一樣的損招。他們假裝和好，然後申請到青釉鎮調研。出發前，左小斌借走了王軍向實驗室申請的教具，王軍向導師借走了左小斌很早就想要的導師手稿。左小斌死的前一天，兩個人因為這件事又向教務處相互舉報，弄得十分難堪。再後來，學校就收到了兩人死亡的消息。”
    “這兩個人什麼仇什麼怨？為一篇論文，至於嗎？”葛天實在不懂。
    “這一點我也想不通，所以專門去問了那個導師。原來，這關係到兩人讀博的申請。論文發表的平台和數量都是累積相應的積分來做評判的，這兩個人現在成績相當，而這次升博的名額隻有一個，所以就開始用各種手段競爭打壓對方。最終，卻落了個這樣的結局……”丁小滿聳肩，“對了，這兩個人的身體狀況也很好，排除自發性心髒損傷的可能。”
    聽了兩個人的彙報，何政委一臉發愁的樣子，“這三個死者生前確實都有問題，但既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又沒什麼嫌疑對象，到目前為止唯一的進展就是調查了死者信息。這……”
    趙所長拍拍何政委的胳膊，“何政委先別著急，這就是很大的進展了。”說完，趙所長對鄭岩說，“這案子看來還需要深入，我那兩個民警，一個是關係戶，一個確實不機靈，弄來都妨礙大家工作。我就把老劉調給你們，介於身份關係，案情分析他不參加，鄭隊直接下命令行動就可以，你看行麼？”
    鄭岩也正有增加人手的意思，趙所長的提議很及時，“謝謝趙所。小滿，一會兒你還是回局裏，負責後續統籌協調，時刻保持聯係。”
    丁小滿愣了愣，指著李三河說，“是不是該讓三河回去啊，他傷不是還沒好嗎？”
    “我跟三河都算是元山局的新手，協調工作還是你們老人員比較順手，不然到了關鍵時刻，後方支援不到位，前線就慘了。”鄭岩對丁小滿說。
    “是，我回去就是了。”丁小滿縱然百般不樂意，也擰不過上級命令。
    趙所長嗬嗬地笑著，“鄭隊考慮的十分周全，李警官傷還沒好，那就正好帶著老劉吧，他肯定能幫上忙。”
    李三河看看鄭岩，見鄭岩微微點頭，這才感謝了趙所長，“謝謝趙所。”
    “那趙所，您跟何政委要是忙，我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等我們下次案情分析，再通知你們？”鄭岩抬眼對趙所長說。
    趙所聽出了鄭岩的意思，於是連連點頭，“好，那你們忙！”說著就跟何政委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好了，你們有什麼想法，現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