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比較想知道是什麼人將消息送到了這裏，而非七皇子那裏或者太傅府？”雖然最終推論出的答案比較驚悚，但是方熠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若論實理，這個消息的最終目的是送到七皇子手中，可為何沒有直接送到梁淵言手中亦或者是晏晟栩手中，而是中途轉了一道。隻能說明此人不想暴露身份，或者是不能暴露身份。可如今的局勢已經不是站不站隊的問題了，此人隻怕不是不想得罪四皇子或者其他主上，而是不想碰上七皇子。不想碰到七皇子？方熠眼珠一轉，想到了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白的，梁淵言弄不死他，也要剝他一層皮。
    “能夠避開眾多目光，來去自如的人，我倒是想到一個。”那個能夠在太傅府避開眾多影衛，將自己抓走的人，在整個大梁隻怕也翻不出幾個人來。
    晏晟栩和方熠對視了一眼，都得出了答案。當今那老人就是受製於人，如今看來，他確實受製於人。晏晟栩在考慮他的身份，而方熠已經知道了他的另一重身份，隻是在衛長風麵前，無法說出而已。
    兩人離開慕容府的時候，大夫已經得出了答案，卻是麻風。這一句話如同定了慕容婉兒的一生。慕容府一陣哀戚，衛長風此時也顧不上家國天下了，懊惱得差點暈過去。而慕容夫人在聽到消息的第一瞬間已經暈厥了。晏晟栩原本打算去看看慕容婉兒，卻被大夫勸阻了，先不說男女有別，就麻風易傳染這一點此時也不能輕易靠近。
    回到太傅府已經快天亮了。晏晟栩和方熠從馬車裏麵出來就看到李毅站在門口，朦朧的燈火中，李毅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但是絕對稱不上難過。不知為何，看到李毅的表情，晏晟栩的緊張瞬間消失了很多。
    “夜深露重，還是早點休息的好。”李毅在一邊舉著燈籠，親自為兩人照路。晏晟栩從他身旁擦過的時候，問了一句：“你可舍得？”
    李毅想也沒有想，便回了一句：“舍不得。”
    所以對慕容婉兒的事情是知情的，如此看來，慕容婉兒的病，隻怕也不一定是真的呢。擔心了一晚上的晏晟栩這才鬆了一口氣，而一直都清明的方熠也微微鬆了表情，露出了一抹笑意。
    慕容婉兒的病不管怎麼攔，最終還是傳了出去，而那門父母之命的婚事自然也作罷了。顯赫一時的慕容府瞬間有些蕭條了。三天後，衛長風宣布遷出江陵。事實上，為了慕容婉兒著想，衛長風也隻能離開江陵。雖說此行是遍訪名醫，但是又何嚐不是因為若依舊留在江陵，慕容婉兒隻有被逼死的份了。第一皇商要離開，勢必引起了不少了震動。連當今都有些吃驚，在了解情況後，也沒做什麼，隻說了一句，隨他去吧。
    畢竟是第一皇商，所有的生意往來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全部撤出。所以走的隻是衛長風一家人而已。晏晟栩並沒有去送他。隻是聽著影衛的消息，有些悵然。隨後歎道：“可能真是天意吧。”一旁的方熠給他倒了一杯茶，沒有接他的話。衛長風莫名的被卷入了皇室的醜聞中，若這件事一旦昭然，當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滅口。知悉這些醜聞的人，隻怕誰都逃不了。晏晟栩是因為身在局中，身不由己，而方熠是為了晏晟栩而留在這裏。所以家大業大的衛長風隻能趕緊脫離，這樣方能保全慕容府的勢力。所以說，慕容婉兒的病或許是天意。隻是這天意是否人為的。所以，方熠很懷疑，李毅說不定知道很多事，而其中就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衛長風走後，晏晟栩立刻開始著手查當初那名蠻族妃子的事情。這件事涉及到的都是幾位老人了，其中大部分都告老還鄉了。而沒有離開的，對此事知道的也不多。晏晟栩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查，而在查的途中，發現另一外一批人也在查這件事。晏晟栩不敢肯定這是敵還是友。隻能盡快開展。當初金寧宮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留在宮中的都是價值不大的，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死去的人無法查，隻能查活著的人。當年金寧宮情況特殊，活著的人真不多，而能夠全身而退的也不多。其中就有一名大太監和一名大宮女。這兩人是活著的人中身份比較高的了。按理說宮女還有出宮嫁人的說法，但是還沒有聽說是那名太監能夠活著出宮的。那名太監姓原，當年金寧宮沒了後，便被打發到冷宮去了。後來過了些年，這太監就出宮了。原因不明。晏晟栩拿著無影拿回來的消息，和方熠研究了半天也沒有研究出所以然來。當初宮中隻說少了人，但宮中人多了，何況還是冷宮中的人。也沒人太在意這回事，就報了個出宮了。查一番，得出的結論是，確實出宮了，有人見過，但去哪了不知道。
    晏晟栩隨後又叫無影無查了這名原公公的祖籍，結果也沒著落。無名無籍，這對太監而言真不少見。畢竟是斷子絕孫的事情，不到玩不得己也不會走這一步，所以很多都是無籍的。這一點查不通，晏晟栩有些枉然的時候，方熠讓無影去查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名原公公的愛好。
    這原公公地位不高，平常深居簡出的。隻是在冷宮的時候，據說會一些嗮治一些草藥，有時也會給冷宮裏的妃子和宮女太監瞧病。大病不一定治得好，還是小病還是可以的。冷宮，顧名思義，還是冷宮。裏麵的都是一群今生今世都毀掉了的。在爾虞我詐的宮中，一旦跌勢便再也翻不了天，想請個太醫治病，那是不用想了。自己等死好了。方熠固然知曉其中的殘酷，但還是被驚了一下，心中更是堅定了要帶著晏晟栩離開這裏的念頭。
    會醫理的太監。方熠忍不住問道：“他從何學的醫術。可能查出源頭。”醫理天下通，但是大部分的醫生還是有自己的方式，比如針灸的手法，用藥的劑量都有考究。晏晟栩自己懂醫，自然也知曉這一點，於是讓無影無查是否能得知原公公治人的手法。這都過去了十幾年了，兩人其實也沒抱太大的希望，甚至開始著手考慮去查宮女的去向。但無影卻帶回了一個消息。他拿到了一張方子。是一位已經瘋掉的妃子當情信也保存起來了。能在宮中來取自如，還能這樣取物，方熠不禁有些佩服梁淵言，他到底布置了多少，才能有這樣的地位。談到宮心計，方熠自問比不上梁淵言，談到舍得，他也未必及得上梁淵言。但不論如何，他卻不願放手，不願將晏晟栩拱手相讓。
    方子上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大概的用藥還是能看得出來。晏晟栩掃了一遍後，便沉默了，在方熠的再三追問下，才道：“我替自己開方子的時候，也是這般。”方熠一直沒問過晏晟栩的醫術師從何方，畢竟宮中能人異士多。但如今看來，晏晟栩心中的答案對他還是有些觸動的。
    “莫非是玄禦醫。”宮中多先生，能稱得上夫子的少，能言之師傅的也少。如若隻是一般人士，晏晟栩可能神色都不會動一下的。可是若是身邊的人，還是知曉的人。這位原公公和原公公哪怕不是師出同門，也是有關係的。隻是如今，玄禦醫已死，難以求證了。
    “當年，金寧宮主子死的時候，是誰醫治的。”晏晟栩突然問。
    無影沉默了一會兒，道：“玄禦醫。”
    “醫理一事，非是一朝一夕能習得的。這原公公的手法可算是精準，隻怕從小便通醫理了。我還在想，玄禦醫為何會被卷進局裏，原來也是因為金寧宮呢。”
    “如此，我們就先查下玄禦醫的出處吧。”玄禦醫既然能夠為禦醫，自然是師出名門。
    縱觀全局，若那蠻族女子未死，那麼玄禦醫的死也應與此有關。但為何偏偏是在老太傅與其起爭執的時候，還是說鋼絲玄禦醫想告訴老太傅什麼，才遭遇次橫禍。幾十年都相安無事，為何老太傅會在今時今日才想起與找玄禦醫問事情，還問出了一樁命案來。若排除是以此牽製晏晟栩的話，另一個答案就是老太傅知道了什麼。
    一別家中快一年，歸來卻是如此局麵。晏晟栩這還是第一次踏進父親的書房。太傅老來得子，對晏晟栩寵愛得緊，但也管得很緊。畢竟富門多出執絝。這個書房，晏晟栩進來的次數不多，隻知道裏麵多是藏書，算不得貴，但也是老太傅一生的收藏。老太傅入獄後，這個書房就擱置了，因為沒有晏晟栩的命令，誰也不敢進來。摸著桌沿上的灰塵，晏晟栩收回了手。看向正在書架間穿梭的方熠，他們適才已經去過廂房了，那裏一切如舊，且有下人收拾，也藏不下什麼東西來。如今隻能抱希望與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