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卷 蜀地之禍 公子遇難(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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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園現屍一案徹底結束了,人們在感歎女子無情的同時,再次對身份的差距有了新的認識。有些文人喜歡批判世家、大家、富家,正所謂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但是有些文人也批判了現下的女子風俗,畢竟在他們看來,公然與男子私會已經犯了忌諱,更何況最後還殺死了那男子。文人世俗如何批判如何評價這個案子,方熠依然無暇顧及,這幾天雲崖縣衙門一片冷寂,因為陳子墨已經收到了升遷的公文,一個月後將會就任京縣縣衙。京縣臨近蜀地,地理位置雖然稍顯僻遠一些,但是區域遼闊,又是連接蜀地的必經之地,相對還是比較富裕的。所以陳子墨此行屬於升遷,是一件好事。畢竟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不管是下人還是衙役亦或是捕頭師爺,相對還是比較不舍的。這段時間,方熠一直都在整理舊檔案。陳子墨也表示過如果方熠願意,他可以和下任知縣說一聲,畢竟方熠是熟手,下任在還沒有了解雲崖縣所有事情之前,還是不敢輕易換人的。最後方熠拒絕了,畢竟他並不喜歡官場,隻不過是為了讓方雲安心,所以才做了這個師爺,畢竟是閑人師爺嘛……
    方家茶園出了事情後對生意還是有了些影響,茶葉的銷量還是冷淡了一些。再加上之前方熠貪墨一案鬧得沸沸揚揚,雖然最後沒有多大影響,但是方家終歸還是受了損失。所以得知陳子墨要曆任後,方雲便起了將生意遷出去的想法。方家茶行在雲崖縣稱霸,但是公然出現在外地,還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所以方雲冷靜後,還是打消了念頭。畢竟現在方家竟然沒有拿得出去的人了,如果方徐……但是沒有如果!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最終還是毀在了方家。
    也不知晏晟栩和梁淵博說了什麼,兩位皇子竟然離開了雲崖縣。奇怪的是穆惜顏和梅洛留了下來。事情說開後,晏晟栩對穆惜顏也不像之前那麼熱絡了,因為立場已經站定了。再假裝熱絡也顯得太假了。
    端午時節,晏晟栩收到梅洛的邀請,前往品味居品嚐新出的粽子。奇怪的是方熠也在邀請之列。方熠拿著請柬思索了片刻,不太懂穆惜顏此舉是何意。但是最後一想雖然裂破臉,不過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來到品味居後時,晏晟栩已經坐在那裏喝茶了,小爐上不僅煮著水,另一個爐子上還放置了一盆粽子,粽子的清香悠悠飄來。南方粽子喜甜,雲崖縣也不例外。
    “方師爺,可要嚐一嚐北方的鹹味粽子。”梅洛說他新請了一個北方的廚子,最拿手的就是肉粽,鮮香味美,引了不少回頭客。方熠之前也嚐過路邊的鹹粽子,覺得那味道自己真的無法忍受。所以方師爺其實是甜粽派的。所以方師爺斷然拒絕了。梅洛也不強求,挑了一個蜜餞粽子遞了過去。
    “晟栩不食嗎?”方熠抬眼看著晏晟栩,晏晟栩正在發呆,準確的說是看著窗外發呆。聽到方熠問話,下意識的回過頭,手一抖,茶水滲了出來。穆惜顏悶不做聲的拿過帕子遞了過去。晏晟栩麵無表情的接了過來,看著方熠的眼睛,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話到嘴邊,變成了:“我不餓。”粽子個頭比較大,一個就飽了。方師爺填了肚子後,梅洛就讓人搬了幾壇好久來,似乎打算一醉方休。
    看到這裏,方熠隱約覺得有事發生了,或許梅洛穆惜顏不是不走,而是安排好了之後再走,隻是不知道晏晟栩可會離開?想到這裏,方熠的心沉了下來。美酒佳肴,穆惜顏心情不佳,端著酒就直奔方熠而來,態度強勢,滿滿的挑釁的味道。方熠微微一撇嘴,他從來不懼怕喝酒。
    方熠和穆惜顏開始拚酒了。一碗又一碗的喝著。梅洛目光柔和的看著穆惜顏,眼裏有擔憂,更多的是不甘。晏晟栩掃了拚酒的兩人一眼,輕聲道:“既然喜歡,為何不爭取?”
    “嗬?”梅洛聞言,回過頭,有一刹那的驚訝,隨即又笑開了:“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呢。莫非遇到溫柔的人了,所以連帶你也變得溫柔了。”調侃完,梅洛的臉又慢慢平靜下來,有些落寞了:“你以為誰都像你嗎?”不是誰都可以做羽白,因為不是誰都有人寵著,護著,也不是誰都有足夠任性的資本。
    “惜顏有多難,你知道嗎?上有嫡兄,下有嫡孫,一個連生母都不在的庶子到底是怎麼在後院裏長大的,莫非你真的不知道嗎?”穆惜顏是庶子,還是一個身份卑微到連族譜都不能上的庶子。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棄子,卻慢慢活出了自己的樣子。然而,就因為他什麼都是靠著自己,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不能有分毫差錯,等著踩他的人有無數。梅洛一直以為穆惜顏的心也是冷的,因為他知道他該怎麼走,也知道他沒有錯一步的權力。但是穆惜顏卻偏偏栽進了一個不能進的坑,而這個坑就是晏羽白,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於一身的人。這個人風情傲骨,滿身才氣,纖塵不染,哪怕最後落到了如此田地,依然風華依舊,依然是所有人心頭的寶,依然能夠遇見願意把他捧在手心裏的人。所以世間並不公平。梅洛知,穆惜顏又何嚐不知。
    晏晟栩一番好意沒有得到接受,他也不在意。穆惜顏有多苦,他知。但是在他看來,因為索要更多,所以才會失去更多。當然他也知道如果穆惜顏真的任性了,等待他的將會是萬劫不複,至少他的家族兄弟就不會容下他。
    “你當真不願意接受四皇子的邀請?”梅洛難得的問了一個問題。但心裏卻不願意承認他在關心晏晟栩。他告訴自己,他隻是想看著晏晟栩自尋死路而已。
    “羽白並不適合四皇子。”這是當初他拒絕四皇子的理由,如今這個理由同樣有用。梅洛和穆惜顏想過無數次這句話的意思,但最終都沒有結果。
    拚酒的兩人已經接近尾聲了。地上的酒壇堆了一堆,滿屋的酒香掩蓋了粽子的香味。穆惜顏如願的醉了,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方熠手裏提著一個酒壇,醉眼朦朧的盯著晏晟栩,嗬嗬的笑了兩聲:“晟栩,可要喝酒?”
    “師爺醉了。”
    “沒醉。”方熠強了一句,隨後嘟嚷道:“喝酒吧,晟栩。喝酒吧,晟栩。”方熠叨得多了,晏晟栩這才歎了一口氣,走了過去,接過方熠手中的酒壇便喝了起來。凜冽的酒香席卷來,光聞著就有些醉了。方熠笑嘻嘻的道:“這下,你就走不了了吧。”說完便一頭歪在桌子上,睡著了。晏晟栩目光不明的看著方熠,慢慢的放下了酒壇。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梅洛好笑的問道。晏晟栩沒有回頭,隻是看著方熠,眼裏有擔心,但更多的是難言。
    節後,天氣慢慢變熱了。進入初夏的時節,朝起涼爽,日上便熱了,如今集市上的人也慢慢變少了。而這個時候,雲崖縣迎來了一位新的大人,姓白。江浙人士。陳子墨與他做好交接後,便離開了。離開的那天,方熠送他送到了十裏亭。
    春風日暖,十裏亭還是原來的模樣,偌大的十裏亭三個字,象征著的是離別。陳子墨下了馬車,看著方熠,看了良久,才道:“這麼多年,有勞子欽了。”
    “這是子欽分內之事。今日一別,不知何年才能相會,在此,子欽預祝大人前程似錦了……”
    方熠拱手道。陳子墨回了一禮,看著方熠有千言萬語,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硬生生的憋了一句:“如有困難,可來找我。”
    方熠應了下來。陳子墨這才轉身上了車。馬車駛了出去,走出不遠,陳秦羽突然先來簾子,朝方熠喊道:“方叔,你要保重自己。”
    “好。”方熠應了一聲,想抬起手,但是手剛舉起來,馬車便轉入林間消失了。連最後的告別都沒來得及。方熠苦笑了一聲,在十裏亭坐了很久,才慢悠悠的上了方家的馬車。
    離別很簡單,相逢卻很難。方熠想著這些年來的發生的點點滴滴,忍不住苦笑出來。他以為他雲淡風輕,事實上他在乎得失,就因為太在乎了,所以才會假裝不在意。想到後來,他突然很想見一見晏晟栩。
    方熠的馬車再一次停在了晏府門口。這一次來應門的人卻是李毅。門打開,露出李毅的臉的一刹那,方熠鬆了一口氣,想著還好,晟栩還在。李毅打開了門,卻沒有讓開道。方熠不解的看著他,然後聽到李毅一字一頓的說:“方二爺,公子已經離開這裏了。”
    方熠一時間愣住了,忍不住重複了一遍:“晟栩已經離開了?”
    “是。”
    “那你為何沒走?”方熠始終不願意相信。
    “我打理完這間宅子後,便離開。”李毅麵無表情的說著。方熠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他何時走的?”
    “一個時辰前。”
    一個時辰前,如果現在去追,是不是還來得及。方熠失落的回到馬車上,馬老三問道:“二爺,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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