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 師爺貪墨 捕快非命(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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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即便沒了緣分,也慢慢淡了那種情,但是那個時候看到就能會心一笑的甜蜜也時常會浮現,於是我出手救了她。事實上,也沒有多有用,她依然要為官妓,隻不過從發配邊疆變成留在雲崖縣而已。我再一次見到她,是在牡丹坊。她的臉長開了,沒了以前的青澀,有的隻是風韻與嫵媚,仿佛一瞬間,那個小女孩就變成了一個尤物,我甚至會想是我記憶出錯了吧,我或許看到的是另一個人。於是我就把她當另一個人看著,因為那個小女孩或許真的死了吧,至少死在了我的心裏。其實換個角度來看,雅妙確實是個妙人,能歌善舞不說,更是一朵解語花。於是這些年我一直出沒牡丹坊,我哥一度以為我對雅妙念念不忘,其實,我知道也許我隻是想尋找一些曾經的記憶,也也許隻是因為她的善解人意吧。”
他確實喜歡雅妙的溫柔善意,但是他忘了哪怕在溫柔善意的女子,在享受了柔情以後,也會慢慢改變,直到曾經的柔情變成一種折磨,而這種折磨會讓她變成一把利刃,傷人的利刃。
頭發上的水氣慢慢被擦幹了,方熠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那順滑的發絲,眼裏有著他看不到的落寞。
他懂雅妙會恨他,但是他不懂方徐為何會背叛他哥;他懂朱管事為了一些事會做錯事,但是他不懂方徐為何狠得下心去傷害方雲。
方熠被關在獄中之後,有三個人曾經去看過他。一個是穆惜顏,穆惜顏告訴他晏晟栩會離開這裏,因為這裏不是屬於他的地方。穆惜顏還說,已經有人來帶走晏晟栩了,問他要不要去見他最後一麵。那個時候,他的心瞬間就涼了,他不怕晏晟栩不告而別,但是他怕的是有人會強迫晏晟栩離開。比如說利用他。從穆惜顏出現在牢中的時候,他就明白,有人開始針對晏晟栩了。所以穆惜顏的話,他不得不信。更何況這裏還出現了兩位江陵來的皇子,如果這些人真是因為晏晟栩而來,那麼或許他真的就見不到晏晟栩了。穆惜顏要他出去的時候,他確實心動了。但是最後他忍了下來,他想相信晏晟栩,他想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然後看到晏晟栩就站在那裏對著他笑。他沒有答應穆惜顏的要求,穆惜顏眼神晦暗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離開了。他走後不久,牢中迎來了第二個人,這個人的出現令他很詫異,隨後也有些驚喜。他以為他哥會讓他帶來什麼消息。但是方徐冷硬的臉卻讓他失望了。方徐語言冰冷的說著這些天方家發生的事情,包括方雲被人打傷,方家鋪子被砸。他問,你想告訴我這些幹什麼?因為任何人都可能會懷疑他有罪,但是方府的人不會,至少方雲不會,那麼方雲身邊的這個人也應該不會。方徐說完之後,盯著他看了很久,說他恨他,很恨,恨到恨不得他去死。他說這裏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做的,包括偷拿他的鑰匙,包括指使他人去偷盜,更包括買通王二做假供。方徐長期出入方府,自然也能自由出入任何地方,能拿到方熠的鑰匙方熠並不驚訝,但是驚訝的是他為何會這樣做。他不懂方徐這樣做的目的,甚至不懂方徐的怨恨從何而來,恨到設計這麼多陷阱來陷害他。然後方徐這才說明了來意,他說我恨不得你去死,所以隻要你死了,我就放過方家放過方雲。方徐給了他時間考慮,告訴他隻要他想辦法逃出這裏,就好了。方徐走後,牢中再次迎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是雅妙,他一直引為知己的女子。雅妙還是那麼漂亮,或許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雅妙問他是不是動情了。他沒有回答,因為他想起了晏晟栩,想起了晏晟栩那雙如清泉的眸子。雅妙問完之後,竟然笑了起來。她說,方熠,如果沒有你哥,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她說方熠如果能夠贖身成功,你願不願意娶我?她說方熠你知道嗎,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但是你死了,我怎麼能活。最後她走了,她走的時候,她說你方熠從來沒有在我那裏留過宿,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方徐才是我姚亦嬋真正的入幕之賓。
有些事情似乎很明了了,有些事情似乎還是很模糊,但是方熠不敢賭,他怕方徐真的會做傷害方雲的事情,所以方熠最終逃了出來。剛從獄裏出來,還沒走出多久,他就知道方徐說過的為什麼隻要他出來就好了。因為方徐已經安排人在哪裏堵他了,他被打昏了。
夢中浮現了很多的人,有方雲,有方振,有方徐,有雅妙,有陳子墨,有很多人,那些人如同走馬燈一樣從那一頭走過來,慢慢消失在這一頭。最後他看到了晏晟栩,晏晟栩就這麼慢慢的走著,越過他的身邊,慢慢走向那即將消失的那一頭,突然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就差那麼一點就說出來了。他使勁的張著嘴,但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嘴唇無聲的動著,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晏晟栩越走越遠。晏晟栩,晏晟栩,如果可以,我想請你陪我到老,可好……
從夢中醒來,頭頂的屋簷那麼熟悉,身旁的人那麼熟悉,然後一回頭看到晏晟栩就坐在那裏,明亮的眼睛就這麼直直的看著他,那一刻,他微微笑了起來,他對自己說,如果我能夠活下來,那麼就沒有什麼能阻止我了。
“晟栩,我活過來了,所以,請你陪我到老,可好?”清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晏晟栩幾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慢慢的拉伸,一直到裂成了一道縫,那一刻,柔情萬種。
師爺貪墨一案水落石出了,穆惜顏也從衙門離開了,順道將這些天來的文書和案卷都整理後交還給方熠。他盯著方熠看了良久,才道:“隻要你跟晏晟栩在一天,那麼巴不得你去死的人會有無數個。隻要晏晟栩沒有告訴你真相的那一天,那麼即便你走進他的心,也解不了他的結,你可考慮清楚了?”
方熠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低聲道:“那是他的曾經,那裏沒有我,所以我可以不知道。但是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天,他都屬於我,你覺得我有必要是在乎曾經嗎?”沒有方熠參與的曾經,他為何要去在意?他隻要在意從現在到將來的每一天、每一件事,如果將來的某一天,他能撥開曾經的謎團,他或許會驚訝,但更多的是一起參與一起解決。但如果沒有那麼一天,一切順其自然不是更好嗎?
“方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但是恨你有多深,其實就是羨慕有多深。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你能給予的,我給予不了。這是命中注定的,他沒法逃開。穆惜顏有些失望的離開了。但是兩位皇子卻依舊住在行館裏,方熠整理卷宗的時候,見過一次,四皇子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說了一聲真可惜。不知道他到底在可惜什麼,隻是聖意難猜,方熠自然不會去猜測。從新接手衙門的實物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追回禦寒物資;第二件事情便是探查災民房屋建造的問題,這一查果然查出了問題,原來當時的工頭和賬房串通一氣,以高價購買劣質木梁,才導致了房屋的不堪風雨。事情水落石出後,工頭以及賬房同時被判,本來貪墨一罪罪不及死,但是梁淵博道這種貪汙公款置百姓安慰於不顧的人,理應當斬,株連九族。這事陳子墨不敢隱瞞,立馬上報到州郡,也不知道州郡是否與四皇子說過什麼,後來株連九族改為全部流放,罪魁禍首則斬立決。
一時間內,雲崖縣已經斬了三個人,發配無數,導致百姓們都有些戰栗了。尤其是知道來了兩位皇子後,更是有些害怕了,有種人人自危的感覺。方家含冤昭雪後,方雲也不在裝病,親自前往茶莊查看茶苗生長情況,同時前往各個商鋪查看損失情況,一番整頓後,方家的產業又恢複往常了。隻不過他現在一直都是一個人,因為身邊少了一個人。這一天,從茶鋪出來後,方雲便走馬車來到了大牢,因為明天那被判流放的人就要被押走了。不管他如何恨,但是畢竟在一起十幾年,他還是做不到不聞不問。打點一番後,他走進了大牢,在獄吏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牢房前。那裏肮髒不堪,方徐穿著一身囚衣,靜靜的靠著門坐著。聽到聲音後,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然後眼睛便定住了。有些錯愕的看著方雲臉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也是不可思議。
是啊,都被害得那麼慘了,怎麼可能還會來見他呢,沒罵一頓打一頓已經不錯了。方雲揉了揉額頭,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看著方徐。方徐慢慢站了起來,隔著柵欄看著方雲,一眼也不錯。
“其實我不想來,隻是我不懂,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方家垮了,與你有什麼好處?”
方家在一天,他方徐在外也能稱一聲方爺,方家不在,那麼他方徐算個什麼東西呢?方徐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答非所問的道:“我想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而且還做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來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