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懷疑過你，方熠被抓，衙門指控他監守自盜，偷走了衙門倉庫的禦寒物資。那一天方熠確實隨我的馬車出了城，也確實參與了茶園的禦寒工作。但是他一直在外，那麼他的鑰匙是怎麼被人拿走的，又是怎麼還回去的，我隻能懷疑是方府內部的人。這個人能夠拿走方熠的鑰匙，甚至還能夠讓衙役一眼就看出是方師爺身邊的人。我一開始懷疑的不是你，而是方管事？所以後來我被難民所傷後，我就直接裝病不出了。我想看看幕後的人到底想幹什麼？而那個時候晏公子來了，他開始查這個案子。所以我放心的裝病不出，讓他從明處查，我從暗處查。你知道當日禦寒物資的賬目都是朱管事做的，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事發第二天有人給了我另一本賬。這兩本賬中少了綿花。綿花有價無市，所以自然有人眼饞。那個人也許不是朱管事，也也許是你手底下得人私自做的。我追查下去後，還真查到了一些人。隻不過那些人應該都被你們毀屍滅跡了吧。你後來察覺到我在查綿花的去處，所以把賬目改了。但是改一家鋪子的帳太明顯了，所以你改了好些鋪子的賬。然後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你甚至告訴我雅妙去見過方熠，所以方熠逃走了。但是你可能隨口一說，但萬萬沒想到晏公子真的查到雅妙那裏去了。那次方丫告訴你晏公子查到雅妙的時候，你應該慌了神，然後私自去找了雅妙。你自以為做的隱蔽，而我們確實沒抓到證據，但是晏公子卻說知道或許是誰就好了。那天晏公子來了方府，告訴我他懷疑的對象是你。你知道我有多震驚嗎？我真的不相信，晏公子說你最近可查過鋪子的帳，你能確定你現在手中的賬目和那些商鋪的實際賬目是否對的上。我一直裝病不出，你改過的賬目我一直無法證實，也或許我從來沒想過去懷疑你吧。晏公子讓我去查商鋪的帳，我同意了。但是晏公子也說了，或許我查不到東西。因為你很聰明。你確實很聰明，為了和那些掌櫃手中的賬對的上，你甚至再次引導災民去打砸哄搶商鋪，然後趁機將損失作假，那些掌櫃慌亂中也未來得及對賬目，於是他們手中的賬目和你的就一樣了。我查了帳之後發現是一樣的時候，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我想晏公子也懷疑錯了人呢。但是你知道晏公子跟我說了什麼嗎？他說綿花那麼貴重的東西，你們方府也能隨意到每個鋪子都放一點嗎？他說你上次查到綿花少了，那麼現在為什麼不查一下綿花是否多了。方徐，你算過千萬種，可能算到那一天有一部分綿花是在方熠自己賬中的，所以朱管事那裏也一並記錄在冊了。後來你改了帳，但是賬目和朱管事當日的賬目是一致的，但是你不知道那些綿花應該不是賬中的，至少不是我賬中的。因為這些綿花，我才知道我的帳的確被人動過了，而那個人是你，也隻能是你。我每次看到你都想問你為什麼，但是我沒有證據，我隻知道那幾天你很慌亂，我以為你是愧疚了，後來我才知道因為那幾天你們抓的那個孩子跑掉了，而且好巧不巧的跑到晏公子那裏了。可能這就是天意吧，徐瑞擊鼓鳴冤的那一天，你一早就出去了。我一個人把所有的賬目都看了一遍，做得很漂亮，如果不是因為那一部分不在賬中的綿花的話，我可能真的被唬過去了。”
    “你能猜到我，那麼為什麼也會猜到朱管事？”
    “因為朱管事管理的那裏茶行沒有被砸過。但是他的帳竟然也和你的賬目是一樣的，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那批消失的綿花就在茶行了。”他確實改了好幾家鋪子的帳，卻唯獨沒有去改朱管事的帳，因為他就沒有想過那些庫存的綿花不是茶行自己的。
    “沒錯，你們讓那幾個擅自行動的人消失了，卻沒有去查那些綿花是否被他們處理了。那批被朱管事拿走的綿花，朱管事暫時放在了茶行倉庫裏。他沒來得及出手，就被賬房先生發現了。他隻能騙賬房先生說是禦寒物資多出來的，暫時放在這裏，但是他沒有想到賬房先生竟然將這筆賬被做進去了，然後還出現在了你的麵前。你以為這本身就是茶行的東西，所以隻改了另幾家的帳，被沒想到這些綿花本就不該是茶行的東西。”
    “嗬嗬，他以前就這樣，沒想到二十多年後還是這樣？”方徐聽聞後，忍不住裂開唇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看著方雲道：“我恨方熠，因為那個時候，他說他不需要我。你知道他麵無表情的說不需要我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嗎，我害怕你們再把我丟掉，然後我就又回到人販子手中。那是我一生的噩夢，你們永遠不會懂。後來老爺讓我跟來你，我沒有再次被賣掉。但是每次看到他，我都會想起那天那生不如死的害怕。所以我恨他。但是我為什麼恨不得他去死呢，是因為你，因為你的眼中隻有方熠，哪怕方熠性格冷淡，哪怕他做什麼都沒心，你都對他那麼好，那麼好。所以我想方熠死，但是我又好羨慕他。他聰明，隨隨便便便獲得夫子賞識，後來他太孤傲了，沒能入仕，卻成了一個閑人師爺，活得那麼瀟灑。這也就罷了，因為這些我比不了，但是有一樣我能比，那便是姚亦嬋，他確實喜歡姚亦嬋，後來姚亦嬋進牡丹坊後，他一如既往的喜歡著，隻是這些喜歡成了無望。他喜歡她，所以從來不輕視他，他以為他是為她好，卻忘了，已經身在紅塵了，又怎麼會還如以前一般幹淨。他越是不願意碰，姚亦嬋就越失望越恨他。他不願意碰，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反複占有，甚至是踐踏。如果他知道他一直想珍惜的人被人踐踏了，是不是會痛呢。但是他是誰，他是方二爺，哪怕知道雅妙已非當初的姚亦嬋，他也沒有生氣，沒有說話，甚至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繼續冷冷淡淡的當著紅顏知己。他的心是冷的，冷到雅妙無數次的跟我說他恨方熠，但是有多恨就有多愛。直到晏晟栩出現了，雅妙才心灰意冷的跟我說她恨方熠，這一次恨不得他去死。多好啊，和我的想法一致了。那天雅妙去找方熠，被方熠拒絕了，但是他身上的鑰匙無意中被她身邊的小丫頭撿到了。她等方熠去找她，然後歸還鑰匙。但是方熠一直沒去找她。所以他把鑰匙給了我。然後那天大風雪，茶園急需禦寒物資，我突然就想到該怎麼報複方熠了。我買通衙役王二將衙門的物資轉移了，然後又悄悄的將鑰匙放了回去。這樣一來方熠監守自盜的罪名就落實了。更沒想到的是兩位皇子竟然摻了一腳，死咬著方熠不放，一副要整死他的樣子。於是我想隻要他的罪名成立，那麼他死定了。雅妙知道這件事後，反而更狠了，她說隻要讓方熠自己逃獄，那麼罪名他就洗不脫了，當然那些偷走綿花的人也是她解決的。有時候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厲害。我改了帳，杜絕了你的猜疑。而方熠逃了出來，罪名落實，而同時王二也死了，他有理說不清，而你們苦無證據。他死定了吧！可能上天有眼，我們做了那麼多，卻唯獨漏掉了徐瑞。那天我們商量事情的時候，被他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事情，所以雅妙把他關了起來。本來雅妙說這個孩子還是解決掉比較好，但是我當初怎麼就狠不下心呢……”因為他一時沒狠心，才導致了如今的下場。
    “既然事情都是你們做的，那麼朱管事為什麼？”
    “為什麼會擔了所有的罪？嗬，因為他內疚，因為他愧疚，因為他二十年前為了錢財拋棄妻子，二十年後為了錢財害我所做的一切全部前功盡棄。他不該死嗎？”
    方雲震驚的看著方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也弄清楚了，十幾年的情誼頃刻間便蕩然無存了。
    “你恨方熠，你有理由。但是你要整垮方家是因為也恨我嗎？”
    方徐瞬間有些楞了，笑過之後，臉上慢慢浮現了苦澀。是啊，他恨方熠，所以搶方熠的女人，設計陷害方熠，但是方雲呢，他為什麼要整垮方家呢。
    方雲搖了搖頭，似乎也不打算要答案了。
    還沒有走遠，便聽到方徐幽幽的開口：“隻有方家垮了，你才會真正看我一眼吧。”不然你永遠是主子，而我永遠是奴仆……
    春雪過後，天氣慢慢恢複了晴朗。衙門拿出追回的銀子再次對貧民街的房屋進行了修繕，這一次有兩位皇子坐鎮，自然誰都不敢怠慢。而當初受人挑撥打砸方家商鋪的人也被找了出來，但是最終因為損失不大，方家並未追究。錯的人罪有應得了，徐老爺子的死也有了說法。為爺爺討回公道後，徐瑞認認真真的朝晏晟栩叩了三個頭，最後表示要回去了。晏晟栩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叩了頭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句話說的徐瑞瞪大了眼睛，這才知道晏晟栩說的事真的，並非玩笑而已。

    作者閑話：

    方雲：二十年養不熟一條狼……
    作者：色狼還是有的……
    方師爺：太意外的，竟然有人看上我哥……
    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