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 師爺貪墨 捕快非命(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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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茶園占地幾百畝,包括了好幾個山頭。而除了茶坊外,還有好幾個放置工具供工人們歇腳的小宅子。方雲沒有去茶坊,而是直接往山坳處走。晏晟栩靜靜的跟在他身後。兩人沿著小道慢慢的走著,修葺得很平整的小道,在幾場大雪過後,還是有些濕滑。隻是兩人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麵。
“方徐來方家的時候,隻有七歲。那天,我爹帶著方熠出去看鋪子,回來後便帶了這麼個小孩。我爹說這孩子以後就是方家的人了,就叫方徐吧。我爹當時就對方徐說,你的命是小少爺給的,所以以後好好對他。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方徐是被人拐賣的孩子,在逃跑途中被方熠給撞見了,於是我爹息事寧人就給拿銀子買了。那個時候方熠隻有四歲,其實也還什麼都不懂呢。所以不懂為什麼身邊會跟個小尾巴,跟得煩了,他說不要了。我爹當時就樂了,後來一想,就把方徐給我的,說要我好好帶著。畢竟方熠太小了。我爹也說了,這孩子來方家是緣分,別浪費了。於是方徐就跟在我身邊,我上學堂,他就是伴讀;我後來接手了方家的生意,他便是半個管事的。我曾對他說過,隻要他成親了,我便送兩個鋪子做賀禮。我希望他成人的那天,不再是人下人。他當時怎麼回答來著……”方雲一邊走著,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說道一半,歪著頭想了一下,才如記起來一般:“他說隻有我需要他一天,他便不離開方家。你說這樣一個孩子,這樣一個人,我怎麼能夠懷疑他呢?”
晏晟栩默默的不說話。隻是抬頭眯著眼看了看前方,漫山的茶苗茁壯成長,經過一場風雪後,越發的青翠了。繞過幾塊茶田後,小道向山腳的方向延伸下去。隱約可見,綠叢中有紅色的屋簷。兩人再沒有言語,隻是靜靜的走著,越接近目的地,越是覺得異常的平靜。
“什麼人?”兩人還未靠近宅子,門口立著的兩名男子便迎麵走了上去,將兩人攔了下來。這兩人一身武夫打扮,怎麼看也不是茶園裏的工人。方雲有些氣樂了,反問道:“我還想問你們是什麼呢,怎麼就能出現在我的茶園裏。”
我的茶園一出口,兩個打手瞬間變明白了這人的身份,當下對視一眼後,便一左一右的朝兩人撲過去。方雲冷靜的朝後退了兩步,果然晏晟栩一個閃身便撂倒了一個人,一轉身連同方雲麵前的人也給撂倒了。前後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方雲眨了眨眼,心想這晏公子打人的模樣也這麼優雅,難怪連眼光那麼高的方熠都陷進去了。之前進來的時候,方雲還好奇了一下為何晏晟栩沒有帶任何人,現在看來,隻要晏公子願意,他出入哪裏都可以隻身來隻身去。當真任性的緊。兩名打手跌在地上唉唉的叫喚,很快便引起了屋裏人的注意。屋門被打開後,又出來四名打手。方雲眼尖的看到門後似乎閃過了一個身影,很快便往裏麵縮去。當迎麵撞著四個人跑了過去。自然打手連方老爺的身都近不了,便被晏公子摔了出去。兩人踏進門後,隻見角落的工具堆中躺著一個人,而左側的窗戶和後麵的後門都開著。晏公子猶豫了一下,閃身鑽出了窗子。方雲連忙跑過去,那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失蹤了這麼多日的方熠。平常衣衫飄飄儀表堂堂的方師爺如今頭發淩亂,衣角皺褶,臉上也沾滿了灰塵,唇角也裂開了,唇邊隱約有血痕。方雲連喚來幾聲,方熠都沒有動靜。隻聽砰的兩聲,兩個人被踢了進來,一頭撞到牆壁上。體格微胖的一人痛的呼出聲來。而年紀較輕的人,躺在地上沒了動靜。晏晟栩耶沒有去管那兩人的死活,隻是徑自走到方雲身邊,遲疑了半天,才伸手去探了探方熠的呼吸。微熱的氣息撲在手指上,癢癢的,晏晟栩沒由來的鬆了一口氣,一瞬間有些停止的心跳,仿佛又重新跳了起來。剛才看到方雲抱著人一言不發的樣子時,晏晟栩的呼吸都差點停住了,心如何野獸撕扯一般的難受。他這才意識到也許,他對方熠的重視已經超過了他認為的那樣,也許,方熠真的已經進了他的心。因為失去的時候,心會疼,撕裂般的疼!
“徐瑞,你說是雅妙害死了你的爺爺,你可有證據?”陳子墨喝道。
徐瑞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那你的證據是什麼?”陳子墨疑惑的看了一眼徐瑞,隻見小孩子眼神淡定從容。但是他卻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盯著他,就這麼看著。過了一會兒,陳子墨見徐瑞依然沒有回答,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徐瑞,你的證據是什麼?”
這一次徐瑞也困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堂外。正糾結間,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這個人的出現,讓徐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陳子墨也看到了那個人,隨著那個人的走近,一直起來深索的眉頭終於鬆開了。這個人終於出現了。
在座的眾人自然都看到了來者是誰,不同的是穆惜顏一臉的苦笑,高座的兩位王爺一位驚愕一位神情淡定覺得理所當然,而跪於堂下的雅妙這一回是真的花容失色了,一眼不錯的看著那個人,就這麼走過身邊,然後一掀衣擺,跪了下去:“罪民,方熠拜見陳大人。”一抬頭,眉眼依舊如畫。陳子墨鬆了一口氣,忍了忍,回頭看了一眼堂下的兩位王爺,一時不知該如何。
“陳大人自行審案並可,本皇子也隻是旁聽而已。”抬眼一笑,溫和的道。隻是這笑卻達不到眼底罷了。陳子墨這才收回視線,一拍驚堂木:“方熠,你可知罪。”
“罪民知罪。”方熠恭敬的又擺了一下,起身道:“我擅逃牢獄確實有罪,但是貪墨一案,確實含冤。請大人查明原因,還我清白。”
一句還我清白,定了所有的事情,也讓雅妙和梁淵博臉色越來越慘白,直至死灰。
一日後,衙門倉庫失竊一案正式落案了,方徐、雅妙因參與偷盜衙門物資被判發配邊疆為奴為妓,而朱管事不僅參與了偷盜物資,還買凶殺人,被判死刑。方師爺方熠無辜受牽連,如今真相大白後,衙門還了其清白,恢複原職,繼續留任衙門做師爺。事情突然就這樣結束了,在梁淵博的示意下,朱永當場就被斬首示眾。同時為了還方熠以及方家的清白,衙門的告示貼遍了雲崖縣。一時間轟動一時的師爺貪墨一案終於落幕了。
三日後,當事人方熠出現在了晏府,晏子樂嗬嗬的為他泡上了一壺好茶,表示公子正在沐浴,稍後出來。方熠樂悠悠的喝著茶,懶散的躺在軟椅上,這些日子一直窩在地上,後背的骨頭都快散架了,疼得不行。不一會兒,廂房左側的簾子被掀開了,方熠回頭看著走出來的人,一時間覺得恍若隔世,其實想想也不過幾日沒見。晏晟栩裹著棉袍,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肩上,隱約可見水滴劃過白皙的臉龐,落入棉袍裏不見了。方熠就這麼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道:“我好像好久都沒有這樣看你了。”
晏晟栩揚了揚唇角,走了過來,就坐在他的對麵,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那雙眼睛如星辰明亮,如明泉透徹,能倒映出方熠自己的臉。方熠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表情是那樣的癡迷,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揉了一下晏晟栩的頭,滿手的冰冷。他不悅的皺了皺眉,轉身走進去拿了一條毛巾出來,一點一點的幫晏晟栩擦拭著頭發。
“我哥說是你救了我。”
晏晟栩坐著任他擦拭頭發,一聲也不哼。方熠也沒打算聽他說話,隻是開口道:“方徐的背叛讓我哥很傷心,當然他也跟我說,婊子無情,讓我不要再留戀那種地方。我認識雅妙很多年了,在她還是少女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的容顏秀麗,舉止優雅,有著那個年紀的青春爛漫。我想女孩子應該就是那樣了,看著就很喜歡。我娘自然是看出我很喜歡她,於是舔著臉去她們家求親,不過可想而知,方家那個時候都快垮了,怎麼會有人看得上,更何況還是那樣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這幢婚事自然是沒有成,我娘受了什麼委屈我也不知道,隻是後來我娘看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內疚,那個時候我哥剛剛接手方家,本來攤子就比較爛,他收拾得很吃力。出了這些事後,他也有些內疚,因為他覺得如果他有用一點,我就不會被人拒絕,娘也不會受這麼多的委屈。我哥看著那麼溫和,事實上比誰都護短。後來我娘走了,我哥更內疚了,也開始怨恨欺辱過我們方家的人了。好景不長,那戶人家不知得罪什麼人,砍頭的砍頭,發配的發配。雅妙也從一個千金小姐變成了一個階下囚,並且被發配邊疆充妓了。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方家重新站了起來。因為我們有了權勢,雅妙身邊的奶媽竟然求到了方家,被我哥拒絕後,直接到學堂去堵我,求我救救她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