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對於自己進前十的名次沒有太大的意外，隻是卻在自己被指派到曦王的軍營裏頭的時候，忍不住變了臉色。
    計劃全部被打亂的不真實感讓他變得有些傻氣，看起來卻也更像是個十八歲的翩翩少年郎了。若遠摸了摸胡子，覺得自己的心思未免也太複雜了，有衛家擔保還有什麼不可信的，畢竟那可是傳了幾代的保皇黨。
    從營地裏回去，他居住的小院裏便有了幾個小廝正拿著東西，衛寒知道那是上頭吩咐下來過來給他添置衣物的，隻是不同於前世去皇宮是捎帶的物品分量，裏頭的東西更重些。大約是東西帶進宮裏頭到底檢驗更嚴格罷。
    回來的路上，衛寒的思緒已經理了清楚，雖然這輩子定然是下定了決心不再犯錯，卻也明白再去到那個宮中到底有些事情避無可避，與其陷入那般的困擾裏頭，到底不如去邊關，雖然不如宮中安穩，卻也有新的活法。
    一時間堆積在心裏麵的濁氣也隨之散去，伴隨而來的是踴躍在心頭的小小歡喜。
    皇帝留了前五，餘下的五人一並收拾了行李於三日後隨著都管運糧草的車隊日夜不停歇地往邊塞走去。他們這幾人本就是小小年紀身負不俗的武藝，自然也當起了保護糧草的巡察兵，也因此雖然衛寒有意於幾個人處好關係，卻也沒有足夠的時間。
    馬車日夜兼行，縱然一摞摞糧草擠靠著軌跡綿延在視線之外，到底不過半旬便到了曦王駐紮的營地。
    寒風烈烈，卻留存著白日裏炙烤過沙地留下的幹冽的味道，衛寒搓了搓有些發紅的臉，平順了一下呼吸，才迎著墨風的呼喚走向了大帳中。
    路途快要走到邊塞小鎮的時候，衛寒已經放棄了同那四人熟絡的想法，卻沒想到因為吃食的關係同墨風說上了話。墨風不喜麵食，可惜邊塞小鎮這邊的居民大多以麵食，餅類為儲蓄糧，也因此當墨風無聊散步看見外出提著小菜回來的衛寒時，難得地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幾日下來也有了互相拉扯一番的友情，對衛寒來說，到底也是好的。
    他們進來的時候曦王還未回營帳，大約是得了曦王的意思，一個留著長須的人拿出了幾個令牌和鑰匙，吩咐了起來。
    “本是陛下派來的人，到底應該備一桌酒席歡迎才是。隻是此時邊塞已近年關，局勢不安，軍中不易興樂，還望各位見諒。曦王已經吩咐下了熱水和營帳，各位自行拿令牌取了好生休息著罷。”
    話剛停，營帳外卻有一人走了進來，那人肩寬體長，漆眉星目，輪廓分明，端的是氣勢凜然。衛寒隻瞥了一眼，便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倒不是他前世見過曦王，前世縱然他死去也不見那個在邊塞一戰封神的將軍王。隻是衛寒留意到了那個人的耳飾，當年他曾在天子身邊的時候瞥見過同樣一隻，大約是太後娘娘親手製的罷。
    思緒不過一息泛用，曦王蕭落已然落座，正取了杯子倒酒邊拿分了幾分心思到了他們身上。
    衛寒留意到他在墨風身上的視線多停留了些許，他定了定神，繃緊了麵容，平順了自己的呼吸，仿若自己是個木樁子一樣。
    很快，曦王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隨後衛寒聽見了他意味不明地唔了一聲，正不由精神一緊，下一秒卻看見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出去了。
    在帳外的冷風裏，衛寒感覺到了堆積在心頭上壓得他喘不過氣的苦悶感。
    他早該意識到理由的。
    明明什麼都沒有改變，選拔的時間也好，選拔的對象也好，甚至牽引搭線的人也好，什麼都沒有變，為什麼偏偏他走了不同尋常的路。
    一個平頭百姓，縱然頂著衛家的旁支身份，卻拿了這樣的名次。
    衛寒啊，衛寒，這一生你何時才能洗掉留在你身上的猜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