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船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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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雨覺得不妙,在幻境中他經常控住不住自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在一旁眼看著自己犯傻,但是他阻止不了。這具身體的主人好像已經不是他了,這種感覺非常非常糟糕。
對於那位英年早逝的女將軍,他也僅僅是敬佩而已。先前廝殺的戰場隨著鏡的到來已經消失無蹤,四周一片青草淺綠,風裏也不見血腥隻有春風吹過的柔和。
“我控製不住自己,總是想做點什麼來改變溫婉的結局,很害怕她會像當年一樣死掉。”唐時雨坐在地上,精神有些萎靡。鏡強行壓下他的咒術,使得他消耗了大量的靈力。
“你難道忘了你身處何地嗎?這是溫婉的幻境裏,你的一切行為必然與她有聯係。”鏡深知唐時雨脾性,他雖然看上去很溫和,行為處事都不似個十幾歲的少年。但隱藏在溫和之下的是極其暴躁的脾性,報複心重,冷血的有點不近人情。
果然,唐時雨皺了眉,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問道:“有什麼辦法減輕這種影響嗎?要不是你來了。。。”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為什麼鏡你會突然出現了?”
鏡張了張嘴還沒有發出聲音,唐時雨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血痕,紅色的傷痕中那條紅線看起來並不明顯。唐時雨的眼角跳了一下,傷口並沒有好好清理,想來是一路匆匆找過來的。
他握住鏡的手又收緊了幾分,鏡忍不住皺了眉。
“‘係’召喚了我,但是我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所以找了很久。”
這個幻境很大,結造幻境的人能力非常的強,就連鏡也無法破解這個幻境。在尋找唐時雨的途中,他隻能祈禱唐時雨能等到自己找到他。‘係’的逐漸收緊讓鏡漸漸慌亂起來,這個幻境與唐時雨見過的不同,在這個幻境中的人會漸漸迷失本性,到最後完全成為幻境操縱者的傀儡。
“鏡。”唐時雨輕喚一聲,右手伸到鏡的背後攬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將他帶進懷裏。
“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短暫的擁抱之後唐時雨迅速放開了鏡,他從懷裏掏出傷藥,小心的撒在鏡的手腕上,然後替他包紮。唐時雨知道‘係’造成的傷是無法正常痊愈的,一道小小的傷可能要三四個月才能完全養好,傷疤是無法消失的。
鏡突然覺得有點苦澀,他不是沒有想過,等唐時雨百年之後他對凡間再沒有留戀,天高海闊沒有什麼能夠困住他。唐時雨是凡人,就算他修為高深比平常人多活幾十年,可幾十年對於鏡而言實在算不了什麼。唐時雨會死,會到幽冥地府往生,會將這一世的一切忘個幹淨,包括鏡在內忘的幹幹淨淨。
好在唐時雨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換了個問題:“我們該怎麼出去?”
“隻有兩個辦法,要麼破解幻境,要麼完成溫婉的遺願。幻境對我沒有影響,可對你影響很大,我猜想你沒有完全失去本性是因為桐木琴的琴靈。”
“琴靈?”
“對,先前我給琴靈下了咒術禁製,現在看來反倒弄巧成拙,那禁製變成了琴靈的保護傘,否則他分不出靈力來保護你。這個幻境太強大我不一定能破解的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溫婉,替她完成生前的心願。”
“可是,我們要從何得知她的心願。”
鏡突然笑了一下:“說起結幻之術,並不是隻有黃梅川的主人會的。”鏡伸手摘了一片樹葉:“我會將你送入幻境,在那裏你可以看到溫婉生平中最難忘的事,以及一生的心願。”
“你不隨我一起嗎?”
鏡望了望天:“我得留下來保護你。”
他將樹葉拋上天,雙手結出法印。幾次變換之後唐時雨覺得自己好像靈魂離體,意識飛往了無盡的黑暗裏。
鏡將唐時雨扶靠在一棵樹上,手指用力碾碎了那片綠葉。
“閣下不打算出來見見嗎?”那片碎掉的葉子落到了地上。
從那層層疊疊的樹叢中走出一個人影,鏡覺得他頗有點眼熟。略略一想,了悟,那穿著之神秘不和他在雪城如出一轍麼。
鏡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那人看他的目光卻讓他有些不自在。
“你是鏡妖。”那人開口問,聲音聽著很是年輕。
鏡卻皺起了眉:“你到底是人是妖?”
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察覺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妖氣。
鏡等到的不是回答,而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樹葉。那些樹葉鋒利的如同刀刃,從四麵八方向他襲來。鏡腳下微動,護在唐時雨身前,抬手拂袖間,無形的妖氣將滿天的樹葉擊成碎片。
“是你。”鏡微微眯眼,他可沒忘記在雪城那夜偷襲他的人。
地上是樹葉的碎渣,神秘人走近了兩步,咬牙切齒的道:“你還記得你做過什麼嗎?”
鏡愣了一下,除了唐時雨他沒有與任何凡人有過交集:“你什麼意思?”
“你不記得了嗎?你殺了很多人。”
鏡沒有說話,神秘人突然笑了起來:“鏡妖,我等著,等著看著你死。”那聲音無比淒厲,極是怨恨。
鏡看著那人離開,他皺眉想了很久,除了初醒的那夜他在凡間這十幾年裏從來沒有殺過人。若他真的殺了人,那也有可能是他失憶之前的事情。所以他丟失的那些記憶究竟是什麼?
他並不害怕有人來找他報仇,他隻是擔心會連累到唐時雨。關於凡人的心他一直不懂,一直不懂那顆小小的心髒中為何有那麼滔天的恨或愛。
或許是兩百年前‘人妖之亂’時結下的仇怨,若真如此,這人該是第幾代後人了?凡人就是如此熱衷複仇,即使有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仇人是誰。
鏡坐在了唐時雨身邊,他覺得有些疲倦。扭頭看了一眼,唐時雨睡的很安穩,他牽起嘴角抬手在唐時雨眉心輕彈了一下:“你又看見了些什麼?”
唐時雨在幹什麼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看能聽,不能說不能動。好像自己就是一團白霧,一直是飄著的,找不到自己的實體。
他在一棟很大的宅子外,大門上立了一塊匾,上麵龍飛鳳舞的刻了兩個大字‘溫府’。唐時雨瞬時了悟,這應該是溫婉的家了。他左右看看,兩旁樹上開滿了白色的杏花,桃花也結了花苞,綻出三三兩兩的粉紅,看樣子像是三月。那棵開的最好的杏樹底下站在一個小少年,唇紅齒白,模樣極是可愛。
唐時雨好奇的多看了幾眼,那小少年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不時的扯扯衣袖,攏攏碎發。正躊躇間朱紅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少女提著裙擺走了出來。
那少女是溫婉,唐時雨一眼就認出來了。
溫婉走到他麵前,少年摸著鼻子輕輕笑了一下,咬著牙的模樣有點奇怪。溫婉拉下少年的手:“又被你爹打了。”
少年順著溫婉的動作將手放了下來,咧嘴欲笑,卻牽扯到臉上的傷。
“你這樣子還想當大夫啊。”溫婉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點在掌心輕輕塗在少年臉上的傷處。
少年忍著疼道:“婉兒姐姐難道沒發現我這次傷的輕的多嗎,想必我爹也是拿我沒轍了。”
看著少年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唐時雨在心裏苦澀的笑了一下。
溫婉忍不住笑了笑:“嗯,這次沒變豬頭也沒有嚴重到臥床不起。”
少年臉紅了一紅,自從決定棄文從醫,經常被爹打的半死。
“話說回來你為何決定要學醫?你爹爹不是想讓你考狀元當官嗎?”溫婉將小瓶子塞到少年手裏,問道。
“我不想做官,就想當個能治好所有病的大夫。”
“為什麼呀?天下間那麼多大夫,男兒不應該誌在天下嗎?”
不知是不是唐時雨的錯覺,他總覺得溫婉對於少年的決定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少年臉又紅了些:“婉兒姐姐不是說過想當將軍上戰場保家衛國嗎?我想,我想學醫才能幫上婉兒姐姐的。”
溫婉愣了一下才笑起來輕輕問道:“夜瑾你覺得我能當將軍嗎?”
“一定能的。”比她還小兩歲的少年握著拳一臉認真。
“那你得好好學醫術,若哪天我被人打的半死你得來救我。”她的語氣很輕很輕,聽著竟不像玩笑話。
溫婉的父親是朝廷重將,常年駐守關外,鮮少在家。就連母親重病逝世,也未能趕回來見最後一麵。父親重情,自覺對不起母親,便再未續弦,而溫府,也隻餘溫婉一根獨苗。
唐時雨覺得一陣恍然,眼前那對說話的青梅竹馬漸漸遠去,鏡說過他能看到溫婉生平中最難忘的事與她一生的心願。
作者閑話:
最近炒雞勤快,下一個就是BL小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