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斐斯昏睡了整整兩天，索菲爾愣是搖不醒他。
    他開始懷念那甜膩清澈的聲音與純潔天真的眼眸，他發現自己挺喜歡那可愛的小家夥膩歪在自己身邊，露出無時無刻不想被自己撫摸的神情。
    他坐在床邊，呆呆地望著那張沉睡的臉，執起的勺子懸在空中半晌，白粥溫熱的白氣早已無處可尋，幾顆飯粒爛爛地往下墜落，沉重的聲響擊碎了索菲爾心中的那塊堅冰。
    他的錯，他明明知道逆轉死亡的時間會讓蒂斐斯的靈魂受損，卻還是出於對罅之王的恨意而動了手。
    蒂斐斯，他還是自己的蒂斐斯……他如此想方設法地說服自己，到頭來還是無法排解那潛藏在心底深深的恨與惡。
    若是蒂斐斯恢複了在上界時的記憶，若是蒂斐斯……他不敢再往下想，若他重燃以前的怒火，扭曲的愛意後便是悲慘的結局。
    “蒂斐斯……？”他出口叫了一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索菲爾臉色一沉，當機立斷地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割破了手指，在白粥上滴下幾滴在蒂斐斯口中可稱美味的血液。
    “你若是醒了，就喝，若是嫌冷，叫伊茲璐重新做一份便是。”
    索菲爾無力而自責，他需要返回傭兵團，去處理那剩下的文書工作，又要安排一批獸使徒前去打撈那深海巨蜥，以及查明最近幾個下層的使徒的失蹤案。
    但，這些都不及他重要。自己到目前為止所建立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那原先純潔神聖的靈魂，因此生愛，因此生恨。
    “對不起，蒂斐斯。”
    索菲爾離開了。
    過了許久，那無人撥動的碗竟動了半分。剛開始那碗還是斜斜歪歪地浮起，後來總算是被扶正，接著似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勺子托起，這兩個物什慢慢地向躺著的蒂斐斯靠近。
    淡紫色的霧氣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團一簇地如棉絮般散落在蒂斐斯的床上。這霧團似是有靈性一般，整齊劃歸地聚攏在了蒂斐斯身後，將他扶起倚靠在霧堆上，然後又有一堆霧氣將碗遞了過來。
    下一刻，霧化作了一隻手，撫摸了一下蒂斐斯的頭，喚他起來進食。
    蒂斐斯微微睜開眼睛，陡然間被霧不規則的靠墊搞得身形一晃，雖然立即被霧扶了回去，卻還是如岸上瀕臨死亡的魚那樣大口喘息，呼氣喊疼。
    “嗚……吃的……”他現在渾身無力，還覺得麻木酸痛，極其艱難地微傾了傾頭，眼中似乎帶著星星淚花地望著被霧捧著的食物。
    霧氣瞬間知曉了他的願望，幻化出兩隻手，一手托著碗，一手執起勺子往蒂斐斯嘴裏送吃的。
    這淡紫薄薄的霧真是對他太好了，他邊張口緩緩吞咽著甜膩猩紅的粥，邊在心裏感慨道。就在他這麼想時，又有一些霧氣撲騰在了他的頭上，溫柔親切地撫摸，就像……母親的手一般。
    索菲爾的血好喝，他舔了舔唇，未覺得飽腹，碗裏是卻已空了。當他如此想後，那霧氣倏地變得暴戾起來，分明是想遂了他的意，將索菲爾變成他的食糧。
    “嗯……我真得好想吃了索菲爾，這樣他就一直是我的了……”
    他的左瞳不知何時出現了，冒著金燦燦的微光，瞳如一顆月牙，綻出瘋狂與殺意。
    “但是他道歉了，還給我他的血，他會對我好的，我希望他也會對我好的。”
    他又將左瞳閉上，打了一個哈欠，向霧氣們揮了揮手示意退下後，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