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覺得眼前一黑。
    他嗚嗚地亂叫著，使勁地用手指去扣那隻曾經溫柔地撫摸過他的手，結果隻在上麵留下了些許粉紅的抓痕。
    “小可愛，你的左眼在哪裏？”
    沒有，從來沒有過左眼。蒂斐斯慌亂地晃了晃頭，可憐巴巴地眨巴著僅剩的那顆右眸，乞求地望著神色坦蕩的索菲爾，慢慢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索菲爾當真要殺了他。
    下意識地，眼裏就淌出了淚。惡魔的眼淚若是透明的，那便是假哭。而此刻，從蒂斐斯右眼中嘩嘩淌下的是猩紅溫熱的血淚，他在害怕，他在困惑，他在陷入深深的絕望……
    為什麼……索菲爾要殺了他……索菲爾好像在畏懼自己什麼，想要鏟除掉他。
    那豈不是和之前一樣？！蒂斐斯在做最後的掙紮，他胡亂地蹬了蹬腳，想要麵前的人稍微鬆一下手。他的眼前早已浮現出一片煥白，隨之而來的是深入腦髓的疼痛與撕裂感。他從未忘記他的死亡，身體與靈魂被人折磨撕裂成了不知道多少塊，然後又被彌賽亞一塊塊地縫了拚接回去……他想不到更多能讓他在痛苦的窒息中保持清醒的回憶，最終眼白上翻，真真正正地死亡了過去。
    又是時鍾滴答聲打破寂靜，索菲爾又一次操控了時間洪流，讓蒂斐斯因窒息而死的事實淹沒在了浩浩蕩蕩的洪流中。
    記憶，應該不會存在。
    蒂斐斯還被他挽在懷中，戰戰兢兢地顫抖，瑟瑟縮縮地乞求，希望得到他的一個原諒。
    索菲爾沉吟了一會兒，掃了一眼那純良無害的精致小臉上逐漸綻放開來的笑意。
    果然，還是需要懲罰。索菲爾嘖了一聲，一記手刀打暈了蒂斐斯，讓他墜入自己的懷抱。他似王子把嬌柔的公主攔腰抱起，卻展現不出絲毫溫柔與體貼，與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罪魁禍首來了，他乘著死亡的味道，穿著那亙古不變似染了血的楓葉浴衣來到索菲爾麵前。湮之王·伊比利斯，在上界時趁他不備教唆慫恿他弟弟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罅之王哪會扭曲病態到令世間生靈塗炭？
    “啊……原來你還是要他的，那我也不必出現了。”湮之王彎起他那兩隻狐狸般鬼魅的眼睛，低低邪邪地笑道，不知城府多少深，“不過，他現在歡喜的可是你，那麼絕情，到頭來還是要被人搶了去。”
    索菲爾冷笑了一聲，斷然道：“我愛的可不是罅之王。”
    彌賽亞細眉一挑，麵露些許驚訝之色，似是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是把話藏了回去，伴著那低沉意味深長的笑聲又一次隱去了身形。
    “小可愛，對不起，我衝動了，下次不會讓你痛苦的，我絕對不會再犯了……”
    索菲爾下一秒就褪去了渾身的寒意，輕輕晃著蒂斐斯，像個準媽媽般費力地哄著自己的寶貝嬰兒，毫不在意那艘捕獵船和船上的犧牲以及那大筆的交易，神經兮兮地回了家，把蒂斐斯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