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閑站在窗子旁看，外麵的雪似乎聽下來了，縱使是夜晚，外麵也能看到一片白，白茫茫，有那麼厚，有些壓在樹枝上，也許是醫院燈火反射的緣故，看的很清。這樣的雪夜要是能多一輪明月，定是美的，他曾在冬夜聽老師傅彈琴，雪和月亮有時他也分不清誰是誰，那琴聲聽起來也如雪花一樣幽靜寂寞。
    寂寞……
    室內是暖的，隔著窗，若同被什麼阻隔了什麼似的，於是他開了一點點窗，寒風就吹進來了，空氣清新，卻也吹不散醫院裏這種濃烈的藥味。
    “他人呢？蘇意呢？”
    進來的陸羽用目光找尋本來應該躺在病床上的人，發現目標不在。
    蘇閑轉身望了望陸羽，他就指了指盥洗室。
    陸羽的靴子還沾著雪，外麵的雪定是更厚了。
    “哦。我買了點水果。”蘇羽把水果放茶幾上，剛放下又想起什麼，拿出一個遞給蘇閑，“吃嗎？”
    是蘋果。
    蘇閑不由得回憶起那祈林來，祈林削蘋果的技術高超，光看那蘋果皮就夠美的。他想祈林是個什麼樣的呢？其實他是不需要知道，他一向都不清楚別人如何，卻容易沉溺在自己的世界。
    陸羽見蘇閑隻是看，看蘋果，一副在研究蘋果是什麼味道似的，可是水果是需要吃的！不是用眼睛來吃的。
    “削皮？”陸羽翻了翻抽屜，看到一把水果刀。
    “不用。除了蘋果還有什麼？香蕉有嗎？”蘇閑搖頭，他不想看到藝術品了。藝術品也有傷人的時候，讓人感到自卑自慚形穢。
    “香蕉？有，香蕉葡萄都有。”
    蘇閑走近，他走近時，窗外的風吹來，吹起了陸羽的長發，幾咎長發揚起又落下，像輕靈的蝴蝶，這長發配上陸羽俊美的容顏，陸羽看了幾眼就有了吃水果的心情了。
    兩人一邊吃水果一邊說幾句話。
    “你會做飯嗎？”蘇閑想的是要是陸羽會做飯的話，以後他到哥家蹭飯，就有美味了，他心裏把陸羽預定為哥的人生伴侶。
    “什麼？這年頭不是有保姆嗎？”陸羽聽了蘇閑半是期待的語氣，他歪頭回答。
    這語氣，好像大家都笨蛋嗎？幹嘛不用保姆，資源浪費！
    這絕對是個少爺。
    蘇閑呲牙。
    “這葡萄真酸。”
    是的，他剛吃了一顆酸葡萄。
    於是，陸羽又遞給蘇閑一個香蕉。“這個香甜。”
    香蕉片剝開，作為吃貨的蘇閑已經漸入吃的無憂境界了。
    “你能幫我求求情嗎？你哥，就是蘇意，能不能換一種方式？能不能賣藝不賣身？我可以給你哥當司機。我是個賽車手。”
    他們說了這麼多話，熟了吧？他不是外人，陸羽終於吐露心聲了。
    “什麼？這年頭還有肇事者要當司機的？”
    蘇閑假裝天真，假裝驚訝。
    “……意外。”
    “這香蕉不錯，聞起來也蠻香。你身上似乎帶有花香。”蘇閑閉了會眼睛，再次睜開眼，如此說。
    “有嗎？是醫院旁邊的幾樹梅花。”
    梅花，蘇閑陰鬱了，不例外他想起楚霄為祈林采的梅花，他幽幽的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之。”
    “那旁邊寫了不準采摘的告示，愛護花草。”
    陸羽也一臉的苦悶，如果一枝花能搞定這個蘇閑，如果他早知道的話，蘇閑是花癡，他好像錯過了好時機。陸羽大口的咬了一口蘋果，蘇盛丟給他一句話：“自己闖的禍自己的解決，不要丟人。”
    哥算是金口開了，讓他不要把自己丟了！他暗自感動。不要丟人，不要丟人。心心念念就是這四個字。
    從盥洗室出來蘇意見室內的兩人各自沉默，各懷心事，但本來空著的垃圾桶裝了一半的果皮。
    “聽你們說花？”
    蘇意是不願意在醫院裏過夜的。可是他回去，又不想一個人，如果醫院，蘇閑說陪他。他竟然就留在了醫院，擦擦身，沒有洗澡。他都懷疑自己身上會不會有異味。自小蘇閑是愛好的，花是香的。
    “是啊，哥。說花香呢。”蘇閑應答著，帶笑。
    陸羽卻一見蘇意肩膀就明顯縮了縮，幾秒鍾後才放鬆下來，眼皮一垂，故作深沉的來了一句，“雪花，梅花，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猛然一聽，蘇閑似乎被什麼擊中似的。
    是啊，雪卻輸梅一段香。如果在祈林跟他之間，他是輸了一段香。他嗅了嗅，身邊陸羽的香味淡了些，大概是寒冷吹散的原因吧。
    又一陣風來。
    陸羽大概冷了，他就撩了撩了長發，把長發往脖子上籠了籠。蘇閑是背著風的，他搓了搓雙手，有意去關窗。
    動作快的是哥。
    蘇意大步流星的把窗管好。
    “冷了吧，我看冬天不需要梅花雪花，是需要一些火花。”寵溺的說，蘇意想摸摸蘇閑的頭的手，凝視那頭頂的發，他是多久沒有像孩提時候那樣摸摸蘇閑的頭，他握了握那雙手，一股溫暖包圍著蘇閑的手。
    “不冷，是我忘記了這個是醫院，哥是病人。”
    蘇閑笑笑，笑自己不體貼。
    “是啊，是個病人。”陸羽也湊上一句，證明自己也沒忘記蘇意是個病人。
    而蘇意隻是拍瞥了陸羽一眼，想起之前這陸羽跟蘇閑談論梅花雪花，還出口吟詩，好像跟蘇閑交上朋友似的。
    可恨，他是不願意蘇閑交太多朋友的。
    幸好蘇閑也不愛交朋友，也許他以為不愛交，他一疏忽，直接從朋友跳到戀愛，橫刀一個楚霄。
    “你買的水果，我還以為你給我去買來了白菊花。”淡漠客觀的語氣。
    “……怎麼可能……”
    陸羽接不上話，他閉嘴了。反正這蘇意看他怎麼都不順眼吧？
    但他又不能消失。
    “哥，陸先生說給你當司機。”蘇閑插嘴，他暗笑，也特想知道哥的反應，這陸羽在哥麵前，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不過，陸羽確實做錯了事。把哥撞進醫院了，如此大錯，哥估計不會輕饒。再仰頭看哥，哥的形容怎麼頗似佛堂裏的怒目金剛，但金剛也是守護著，所以並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