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滴打了二個小時左右，天色也快黑了。冬天的天色黑得快，看時間不到六點，蘇閑按了病床枕頭一側的按鈕。一分鍾後，有護士小姐過來了，蘇閑指著快空的點滴問：還要輸液嗎？護士小姐說暫時不用了，明天繼續。
    熟練又迅速的地，針頭從那皮膚和青色的血管處抽出，擦了擦酒精後，讓蘇閑用食指壓住藥棉。
    護士走後，關上門。病房裏隻剩下他跟哥了。
    病房寂靜，燈光照亮了房間，光線照在哥的俊臉上，在那眼睫處投下了陰影，在唇邊投下陰影，蘇閑注視了一會，睡覺的哥平靜至極，發絲隨意耷拉在額頭，隻是礙眼是是——額頭上打了一個補丁。
    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傷痕？這樣念想，蘇閑就伸出手，卻沒有落下，右手隻放在床沿，指頭彎彎，不安。一隻手按著藥棉，另一隻手無聊似的擺弄了被子，撫平床單上的褶皺，蘇閑低頭擺弄被子的時候，他不知道蘇意睜開了眼睛。
    隻是沒有出聲。
    蘇意的目光落下自家弟弟手上，按著藥棉的那隻手，白皙又體貼為他按著，微笑，他望想窗子，隻是睡了睡，天已經這麼晚了。因為在病床上著實無聊，難得在醫院當病患就享受起病患的特權來。他一個夢也做了，所以醒來時有點罕見的恍惚，以為自己見到蘇閑是在做夢呢。
    被子裏很暖和，他從被子伸出沒有打針的那隻左手，覆蓋上蘇閑的手。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語氣溫柔。
    “嗯？哥，你醒了啊，沒來多久。還好哥是一般的睡覺，不是昏睡。”蘇閑抬頭，語氣詫異，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指間能感受到哥的溫度。他的記憶裏他小時候愛牽哥的手，他總是比較依賴哥的。沒辦法，他哥總是優秀異常，考試都是拿100分的。太異常了，從幼兒園起。
    大了些，兄弟之情總是藏心中。
    因為怕手的動作大了，有血流出來，所以蘇閑也沒敢多動，任哥的手覆蓋著。他也笑了，體會到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味道。
    “護士說，明天還要輸液。”蘇閑望了望頭頂的空瓶子。
    “那你在醫院陪我幾天？”蘇意帶笑地問。“沒事，倒是你，聽阿影說你一大早就去楚霄去了。楚霄怎麼了？有時間嗎？”
    “楚霄他……一言難盡，有時間啊。哥要不要搬回家裏，大家住一塊熱鬧。你一個人也寂寞是吧。”蘇閑提議，想起楚霄，他就不知如何是好？就如一盤旗，他不知下哪一著，是進還是退。
    “一言難盡？你被欺負了。”低沉的嗓音似乎壓抑著什麼。
    蘇意的臉冷了下去，皺眉，布滿了駭人的氣勢。
    “欺負？……哥，你臉色不好，是哪裏痛嗎？”想笑，哥的形容詞這麼少？他垂下頭，看向哥時就擔心的問。
    他以為哥哪裏痛，哥蓋著被子，身子都在被子裏，他突然一個念頭——不會被截肢什麼的吧？他顫顫巍巍的抽出自己的手，估計拉下一角被子，又站起來，來來回回，自己要親手確定，手在被子上忙碌著。
    “睡得有點久，再加上失血過多。蘇閑，楚霄是不是有別人了？”蘇意沉思了一會，緩了緩語氣。
    這個時候蘇閑在床邊轉了一圈，再三偷偷地確定哥四肢完好後，就舒了一口氣，但聊起楚霄又是一件鬱悶的事。
    他差點就要脫出而出，哥，你真了解楚霄。
    但，他又不想哥是這麼想楚霄的。
    “隻是戀個愛，哥，你比我還認真。”蘇閑暗自想。得岔開這個話題，太認真的哥真是難以對付。
    “蘇閑，你太單純了。像楚霄的那種男人——蒼蠅不叮無縫蛋的蛋。”
    他怎麼可能單純！蘇閑想反駁，他要是單純就不會萌出一些情緒，比如思念，失魂，嫉妒等，他可一點都不單純。看老練的哥談起楚霄一臉不屑的模樣，他驀然想起哥也是人，是個會戀愛的人。如果楚霄是蛋那哥是什麼？蘇閑暗暗的想哥的比喻。
    “哥，我看撞你的那個人也很單純，叫陸羽是不是？”
    “嗯。”
    “哥，你看他當有可能成那個——哥的夫人？不是聽人說有一撞鍾情的嗎？”其實蘇閑更想說，陸羽有沒有可能成為蒼蠅，他怕哥生氣。
    “蘇閑，你要寫小說嗎？”
    “……”聽著淡然的語氣，他都接不下去話了，隻是呐呐的說：“哥，爸蠻喜歡他的。我沒在小說。”
    “那知道哥喜歡誰嗎？”蘇意反問。沒想到蘇閑開始給他留意這些事情了。有些生氣，有些悲哀，又有些期盼。
    “……”蘇閑隻有望著蘇意的嘴唇了，哥會說些什麼？哥相信愛情？哥的內心世界他知曉甚少，這樣相比，自己確實太單純了。於是蘇閑一臉的懊惱，惹得蘇意嘴唇裂開，露出一個笑容。
    “咳咳，哥，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哥相信愛情存在嗎”
    “像你這樣單純就很好。存在啊，存在即是合理的。”
    最後蘇閑自認為也沒問出什麼來，他哥隻是那麼的敷衍了他，他低頭聽到這個回答時，翻翻白眼，但仔細思量，所謂狼愛上羊也是沒有可能的。
    為什麼在一個家庭裏成長的，哥是狼，是肉食動物，他是羊，是食草性的。是誰變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