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撲撲的金屬叮鈴一聲跌在忘憂麵前。
    “好材料！”
    光聽聲兒，清脆且不薄，是上品。
    “什麼形狀？？”
    寒石不會看品相，從山石上爬下，拍去泥土，抬頭問。
    “像是龍行。”
    走向，彎曲，但並不滯澀。
    “好嗎？”
    “有緣即可，還得看你如何用。”
    寒石點頭，仔細看向那塊一點都不起眼，甚至可以說很醜的一塊。
    這樣都能被他看到，看來是真的有緣。
    “我叫師父給你開刃。”
    寒石跟上忘憂
    “開刃？？怎麼開？？”
    磨？
    “注入靈力，我的便是。”
    不由得看向忘憂背後那成年男子胳膊長短的黑青色窄劍，線條筆直，一點磕碰，彎曲都沒有。
    “需要多久？師父吃得消？”
    忘憂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告訴寒石
    “我的是他弄得，用時不久。”
    寒石嗯了一聲，跟在後頭，看著那把還不見全貌的坨子。
    叫什麼好呢？？
    白微不在，忘憂隻能先把這事兒暫擱。
    寒石拿著劍，坐在廚房裏，用它撥火苗。
    白微山長年淡淡雲霧繚繞，四季常青。
    寒石挖了些可吃的野菜，地下的菌，河裏再釣幾條魚，吃的倒是可口。
    忘憂拎著魚回來，澗微在上麵來回了一次，魚就弄好了。
    寒石撲過去，奪下。
    “不要放開水裏。”
    那隻能叫熟了。
    忘憂被寒石抗議過幾回，早知道放棄了和他爭廚房領主。
    “清淡些，對你修煉有好處。”
    寒石點頭，等做好，忘憂黑臉，掛著張死人臉，不動筷子。
    寒石看了看紅火一片的菜色，笑起來
    “下飯。”
    忘憂本就已經辟穀，可吃可不吃，這菜色更讓他無法下筷。
    算了，不吃，陪著吧。
    寒石用手點點閉目進入空明狀態的忘憂臉頰，笑的賊兮兮。
    鼻尖傳來香味，是飯菜特有的。
    忘憂睜眼，寒石抓住機會塞進他嘴巴。
    辣，怦然炸開，忘憂緊抿嘴巴，瞪大眼睛，額頭開始冒汗。
    寒石關注著他的變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忘憂坐得筆挺，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太好玩了。
    “師兄，我錯了，別，別，給你水喝。”
    寒石甩掉一個裝水的瓷杯，忘憂長袍一招，卷回杯子，捏到手裏。腳底一點都沒停。
    寒石見他沒上當，不圍著桌子跑了，一溜煙跑了出去。
    忘憂在後麵抖著嘴唇，含糊不清的喝
    “看我饒了你！”
    白微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捂著嘴巴，眼淚汪汪的忘憂給他開門後就轉身。
    “怎麼了？”
    忘憂吐了兩回，嘴巴喉嚨都受罪著呢。沒法說話。
    白微拔下他的手，看到紅豔豔，鼓囔囔
    的嘴唇，他笑了。
    帶了點無奈和心疼，忘憂楞楞的瞧他，眼裏，淺笑盈盈的男子，忽的白了臉，又紅了。
    他才驚覺，自己緊緊靠著師父，嘴唇快要碰到他的了。
    “獅虎……”
    吐詞不清，還掛了些口水出來。
    白微低下眼，然後起身，出去。
    忘憂幾乎是跌坐在凳子上。
    寒石一蹦一跳的堵住白微。
    “帥師父，我要把劍，開刃吧。”
    白微看看遞過來的一坨。
    “先擦幹淨，過兩天，最近靈力有些不穩。”
    寒石眨巴著眼睛盯師父
    “師父，你不會也發燒了吧？我看看。”
    觸手一片冰涼，寒石笑著說
    “沒發熱。”
    白微楞楞的看著他，寒石又眨巴眼睛，輕聲叫了他一聲。
    剛才……
    為什麼忘憂沒碰到，他卻有些散神，寒石摸來摸去，他一點都沒有波動呢？
    不懂。
    “沒事吧師父？開刃肯定需要消耗，我不急。”
    白微隻點頭，帶著一臉楞走開了。
    寒石去找忘憂，他的樣子比白微還不如，跟得了絕症生無可戀似得。
    “師兄，你還生氣呢？？”
    “你怎麼了？師父不舒服，你也是，我了如何是好呢。”
    晃蕩幾下腳尖，寒石看出來，忘憂根本不想搭理他。
    算了，自己擦劍吧。
    坐在後山涼台上，舉目遠眺月明星稀，寒石一下一下摩擦著手裏的坨子。
    有些硬，手機的沙石一塊接一塊的耗費著。體積卻隻變化了一點點。
    寒石凝神提氣，肚子裏隱隱作痛，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再試了試，還是痛，而且這種痛會隨著他的強製，移動。
    難道是僅餘的靈氣碎了？
    屁！要麼沒，要麼弱哪裏來的碎。
    寒石耐住疼，慢慢的引導，看看能否感知到那絲靈氣，好歹出來下，幫幫他這個擦的手都麻了的主人啊。
    分神的功夫，手指傳來痛覺，低頭一瞧，兩根手指劃拉出了口子，正滋滋的冒血珠。
    寒石揉揉手指，看著傷口發呆，這時手裏的一坨突地發出爭鳴。
    哦喲……
    寒石使勁碰了碰，手指又是一道口子。
    嘖嘖……
    五個手指都掛了彩，手裏一坨又是一聲低鳴。比前一次聲兒大點。
    “怎麼？還挺嬌氣，我是不會拿血喂你的，不成，你還回去吧。”
    寒石站起來，用力拋出，一坨在空中突地停住，然後轉了轉，跟穿裙子照鏡子轉圈臭美一樣式。
    然後，低暗厚實的白色光華飄過，一把劍的形狀隱約印在寒石眼裏。
    “你還挺漂亮。就是有點拿喬。”
    劍脫了一層，有了雛形，寒石見還算順眼，況且它也不走，豎在空中，過分了點。於是伸手。
    “啊，你紮我！”
    微微晃動的劍被扇了一巴掌後有點歪。
    寒石拿過劍，又扇了下。
    正翻來覆去得看，隻覺得肚子處突然一陣絞痛。
    比他病重時的那種銳痛過之無不及。
    深吸氣，淺吐出，額頭掛下汗時，他跪倒地上，以劍撐地，手掌在地上抓著一把草泥，硬挺。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渾身一緊，寒石登時躺倒，抱住身子抖，這次的痛波及全身，叫人恨不得死了。
    一口咬住嘴巴邊的草，寒石悶哼不斷，在地上有氣無力的翻動著。
    偏偏意識格外的清爽，越疼越清楚。甚至還聽到了草叢裏蟲子爬過的微響。
    這陣痛很快過去，寒石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有了些力氣後，他慢慢坐起來，扒拉來龍行劍，入手隻覺輕巧無比，他愣了楞，然後渙散的眼神聚焦就看見手裏握著一把渾身月華流轉的劍，整體不大，比忘憂的還要小點。
    他開的刃？？
    剛才試自身靈氣的時候是沒有收功，不過就那點，也就提升點力氣有用。
    再試，發覺身體裏有了一股靈氣，蠻陌生。
    “難道是你？？”
    寒石望著手裏的劍，有點興奮。
    “你不會是神兵吧。”
    劍才不回答它。
    “你又名字麼？？”
    “我給你起個？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這是你自己選的，是吧？？”
    寒石捧著劍，跟個傻子似得，喃喃自語。
    “我這有三個名字，你自己選。”
    說完，寒石在地上用草梗子擺出了三個名字。
    韶光，朝暮，風流。
    “來了，啊。”
    啪！
    被拋起的劍叮當落在風流上。
    寒石一臉促狹。點點劍身。
    “你對自己還挺自信。”
    第二天，忘憂看著那把脫胎了的坨子，表示不知道何故。
    白微出門一會，回來後拋給他一個劍柄，墨綠的色澤，有些雲朵狀的細紋。挺配套。
    一把劍成了。
    寒石拿在手裏看，劍身古樸，線條略彎曲，劍刃處是銀白色的，
    裝飾性挺強，寒石樂意背著。
    “它不大也可以掛在腰間，拔起來也方便。”
    忘憂接過來想展示，他主要不想和白微對上視線。
    雖然白微隻是坐在一邊喝茶。
    風流死活拔不出來，寒石笑嘻嘻的接回來，掛到腰上，嘩啦拔了出來，在忘憂眼前耍來耍去。
    忘憂斜眼瞧他。
    “有了劍，你這身衣服該換了。”
    “青色不好？”
    不是和墨綠劍柄挺搭的麼？
    “不好。”
    寒石換上灰藍長袍，係好長長飄動的腰帶，風流掛上，淺笑而立，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他這一身，大大的弱化了小身板帶來的孱弱相，佩劍，整個壓住了他與生俱來的輕浮氣，英武了許多。
    忘憂點頭讚許，白微笑笑表達了首肯。
    寒石手一伸。
    “師父，我要學禦劍。”
    白微哦了一聲。
    “忘憂……”
    他這一聲叫的並沒有什麼不對，忘憂卻是渾身一僵。
    “你先教他，我這幾日要遠遊。”
    “知道了，師父。”
    忘憂沒有看白微，說完就轉身繼續看寒石去了。
    白微豈能不知他的不同，眼裏湧起迷茫。
    寒石非要去劈木頭，說是與劍磨合。
    白微叫住忘憂。
    他往前走，忘憂便往後退。白微走了兩步就不走了。
    “那天……”
    忘憂趕忙站直。
    “都，不是，我那時累了，有些，想睡。”
    白微看他，片刻後，忘憂聽到他呼出了口氣，心頭慢慢揪起，臉也白了。
    “原來如此。你教寒石，不可繞開清明書。”
    忘憂心口傳來劇痛，鎮定了下，低聲說了是。
    白微走了，忘憂握拳，雙眉死死揪在一起。
    原來如此……他是這麼希望是原來如此吧，清明書……是清心寡欲的修煉冊。
    這是含蓄的告誡他。
    下次呢？？
    忘憂也不知道，此時修讀清明書還有沒有用。
    會被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