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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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席之後,心緒很亂,沒有了一開始的好興致,簡檬不再關注任何人,也不再對吃飯感興趣,一個人低下頭默默玩筷子,拿筷子戳著碗底,直到宜炎發覺他的不對勁兒,夾了一片竹筍放進他的碗裏,他才緩過神來抬頭看了宜炎一眼。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宜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就這樣穿過了簡檬的耳朵,簡檬連忙擺頭,隨便敷衍地回答:“沒什麼,就……頭痛。”
一下子接收那麼多信息,頭能不痛嗎?簡檬小孩子心理生氣地想。
“那咱們走吧,回家休息。”說著,宜炎作勢要起身。這下著急的人該變成簡檬了。簡檬就這麼隨便一說,沒想到宜炎就真信了,他忙拉住宜炎半起的身子,把頭擺成了撥浪鼓。
“不要。”簡檬說。心裏想已經讓宜炎為了他而在大家麵前遲到了,總不能還有失體統地提早離席吧?“炎,大家玩得正開心,現在提前走了多掃大家的興?我沒事的,你給我倒點飲料就好,我想喝點冷的。”
反複確認了簡檬的的確確不願回家,宜炎也沒辦法,就給他倒了杯冷飲,讓他一個人在那裏自酌自飲。還好聚餐結束得很快,簡檬悄悄和宜炎說起自己頭痛後不久,聚會也進入了尾聲。
走出餐館後,警員們陸陸續續有的去取車,有的去搭的士,到最後隻剩下宜炎簡檬和張莙在了。
注意到要和張莙說再見,簡檬即使真心頭痛,也不得不露出燦爛微笑和張莙交流。
“張警官,下次有機會我們倆個單獨請你吃飯。”
張莙眯起眼來打量平時被雙方親友一致定義為“頭號大忙人”的兩位,忽而了然地笑出聲,伸手指著簡檬就揭穿說:
“你這是官話吧?誰不知道你們做明星的工作繁忙,有了時間多陪陪自己人還不夠,哪裏有空閑時間請我這個小閑人吃飯?這要是官居話你趁早少講,我和宜炎共事三四年了,我把他當兄弟,他喜歡的人我張莙就當他是朋友。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講官話的。”
正說著話,像是為了表現自己所言不假,張莙一手親切地搭上宜炎的肩膀。據簡檬了解:通常情況下,宜炎待人不慍不火,極少有不喜歡的人,卻也極少有真心喜歡的人。像張莙這樣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宜炎肩膀上的舉動,如果不是宜炎打心底承認張莙是朋友的話,宜炎一定會因為被其它人接觸身體而產生不舒服的感覺。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簡檬看在眼裏,甜在心裏,於是一開口就是滿嘴的甜蜜話:
“才不是官話,我就算再怎麼忙也有時間請朋友吃飯。況且……”簡檬故意裝作遲疑的態度,背過身不讓宜炎瞧見他,卻把說話的聲音放出來讓宜炎聽到:“況且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呢……”
張莙自然知道簡檬意指什麼,但麵對兩人明顯被“排擠”了的宜炎就不知所雲了,他對貌似已然結成同盟軍的兩人不滿地說:
“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好像背著我說過了些什麼……”
宜炎回想,席間有一段時間兩人確實偷偷摸摸說悄悄話來著。
“就是說過了。”簡檬挑釁意味地對宜炎奸詐狡猾地笑。
宜炎才不吃簡檬挑釁那一套呢,冷冷說:“老實交代。”
簡檬耍起賴來,對宜炎撅撅嘴,然後就撇過臉去,丟下一句:“偏不告訴你。”
就像兩個孩子為了吃糖而鬧情緒——張莙好笑地看著兩人,心想這是多麼神奇的一個男人,可以把他的好朋友變得這麼不像樣,拋卻了嚴肅,弄丟了沉穩,一味和他說玩笑話。
“嗬,也沒說什麼,我就是告訴簡檬你很愛他。”張莙出來打圓場,笑著和宜炎解釋。
張莙的話使宜炎怔了一下,而後才好像抱怨地說了一聲:
“要你多嘴。”
結果張莙搭在宜炎肩膀上的手被宜炎嫌棄地打掉,並附贈白眼以示鄙夷。
張莙朝簡檬努嘴,說:“簡檬你看,他還要賴賬不承認呢。得了,我先走吧,說不準沒了旁人在,他就好意思說肉麻話了。”
張莙借口要給兩人留下獨處空間,說著便要走,經過宜炎身邊時被宜炎拍著背低聲囑咐:“開車慢點。”
“嗯。”
“張警官路上小心,下次見!”
張莙無奈地回頭,發覺小小簡檬一枚正一手纏著宜炎的手臂,一手大力揮舞在空中和他說再見,這樣大方地在路邊喚他“警察”的人也夠心無城府了,他沒了辦法隻好哈哈大笑,說了句“好”,就轉身去取車了。
事後,宜炎目送張莙背影漸行漸遠,忍笑忍得都快憋出內傷了,把一旁的簡檬看得不明就裏,仰頭天真地問:
“你笑什麼?我有哪裏說錯話了嗎?”
宜炎再也忍不住,笑意漫延在五官之上,他一邊笑一邊搖頭揉了揉簡檬的頭發,說:
“沒有。”
有句話,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簡檬嘟著嘴,跟著宜警官往停車的街道走,頭貼在宜警官的懷裏,奇怪的想法嗡嗡地在耳朵邊叫喚。
“切……明明就在笑我笨……”
“哈哈哈……以後出門,別隨隨便便喚朋友的職位,知道了?”
“噢……”
*******
送走張莙後,兩人去取停在路邊的車子。
坐到車上,宜炎並不急著開車。
兩人交往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小規矩是喜歡抓住一切獨處的機會聊天,也不知道是哪一天養成的習慣,總之兩人一坐回車裏就卸下滿身疲乏開始你說一句我說一句。
“看得出張莙挺喜歡你的,下次去警局如果碰巧我不在,你就去找他,讓他陪你聊。”宜炎回想起剛剛張莙離開前的一幕:簡檬不知者無罪地在大街上把張莙的職位喊了出來,結果導致行人幾許側目,張莙幾許尷尬。警察這個職位很特殊,因為身擔保護人民安全的重責而無時無刻不得見到不平就挺身而出。但我們要知道警察也是人,也享受卸下警察包袱,在非上班時間輕鬆一點,視線內屏蔽掉一些小的不平事,繼而在休假中全身心投入進放鬆的狀態中。然而簡檬剛剛的一聲“張警官”,聲音之大之實在,令張莙一方麵尷尬一方麵又哭笑不得地喜歡——這一點,就連宜炎都要心裏不是滋味了。張莙那小子對簡檬這麼寵算什麼?
“多幾個警察朋友,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宜炎側過頭看簡檬。
“張莙人確實不錯,可以做朋友,”因為剛剛宜炎有向簡檬解釋為什麼不可以隨便叫朋友職位的原因,所以現在簡檬更是覺得張莙對他格外照顧。提起張莙就覺得對方人品一流,但想起張莙就又隨之想起張莙的話,想起張莙的話一張漂亮的臉就浮現在眼前,簡檬雙手摳著牛仔褲上的破洞玩,心裏糾結,嘴上嘟囔說:“至於其它警官,我還是算了吧……”
宜炎靜靜看了簡檬幾秒鍾,突然發覺自己簡直太笨了,什麼“頭痛”,簡檬的“頭痛”大概是另有所指吧。
“不開心的原因是楚懿寧?他今天說你不愛聽的了?”宜炎試探地問。
簡檬忽的抬起頭來,目視宜炎,鄭重地點了頭,旋即又像是想到了哪裏不妥一樣快速搖了搖頭,宜炎沒做回應,他就又點頭,失落地咬唇垂下眼簾。
“我覺得自己是在你同事們麵前給你丟人了……”
怯懦的小聲音是從簡檬開開合合的小嘴巴裏流出來的,確認了簡檬是為這件事情而傷神,宜炎無所謂地從後座拿了一瓶礦泉水,一邊擰瓶蓋一邊說:
“說什麼呢?你別多想,我……”
“通”的一聲,宜炎的話音被打斷,簡檬就在宜炎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通”的抱了過來,緊緊抱在宜炎身後的一雙手像怕極了人會消失一樣牢牢攀著對方。
太多的意外就這樣突然發生了,宜炎手裏拿著的礦泉水瓶幸好沒有灑出水來,空下來的一隻手剛要安慰地拍拍簡檬後背,就聽到簡檬用略帶哭腔的聲音低述:
“我承認自己以前的經曆夠得上你們所言的‘不幹不淨’……剛開始為了站穩腳跟,我陪過酒,但僅此而已,再沒有別的了!我是個男人,這方麵畢竟比女人少點麻煩……曾經我之所以願意低下頭做那些事情,那是因為,因為我沒辦法啊。想要站在至高點,就要拚個頭破血流在所不惜,踩著……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否則我怎麼在如今這種人才輩出的時代立足?也許我這樣講你會看不起我……但是我還是要說!我後悔在交往最初沒有對你坦白這些,才導致剛剛被人當眾揭穿時會覺得自己有些丟人。我不怕在別人麵前丟人,但我怕你覺得我丟人……我想讓你知道曾經我所做的一切,讓你知道我都做過什麼……向你報備這些,讓你知道我是為了站上一個公平合理的舞台才……隻有當我站在上麵了,我才會有機會有能力不做原來的那些事情……我也後悔過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樣一份職業,一份把履曆遞出去,讓人表麵上羨慕你光鮮亮麗,私底下議論你流言蜚語的職業……”
這是宜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接觸簡檬的不自信,像失去了心愛的禮物一樣哭得忐忑不安的簡檬初次表現出自己對待感情的那份小心經營。雖然看不到簡檬哭泣的一雙眼睛,但宜炎真真切切感覺到了懷中戀人的顫抖。直到簡檬再也說不出任何字眼來,宜炎抬手輕輕拍了拍簡檬的後背。
“別說了,我了解你的為人就夠了,其它人怎麼看不重要。”
簡檬顧不上擦掉象征“丟臉”的淚水,退出宜炎懷抱就著急地問:“真的不重要?”
他好像有所懷疑?宜炎笑笑,又重複了一遍:“不重要。”說著,抽出擺在車裏的備用紙巾遞給簡檬。
簡檬收下了紙巾,卻沒有使用紙巾,而是睜著一雙梨花帶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著宜炎,半晌不確定地小聲說:“今天的你好像真的格外溫柔。”
宜炎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雙眼看向車窗外。窗外,一大片綠蔭正被春風吹得颯颯作響。宜炎若有所思說話:
“你這樣說叫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平時怎麼虐待你來呢。”
簡檬委屈地不再揣測宜炎,迷迷糊糊揉著眼睛。
“不是的。你平時不虐待我,但今天……今天,好溫柔的,溫柔得我都要以為自己在做夢了。宜炎……”簡檬好像吃到甜棗一樣“嗖”的一下直起身來,問:“你是不是越來越愛我多一點了?”
對一個人無限溫柔應該就是愛的表現吧?簡檬睜大眼睛,心頭的希望火苗似的撲騰。
撲騰的火苗沒亮多久,就被宜炎一聲冷冰冰的話給撲滅了。宜炎說:“臭美。”然後就撇過臉不讓簡檬盯著看。
簡檬失望地又坐回原位置,在位置上一邊擦眼淚一邊小聲嘀咕:“你總不承認……才剛誇你溫柔的……你要說一句愛我,哪怕一句,我也……炎?”簡檬再次睜大眼睛,奇怪地看著此時欺身過來的宜炎。“怎……怎麼了?”
“你現在站上至高點了嗎?”
“啊?”突然被這麼一問,簡檬有點懵,顯然忘記“至高點”這個詞最先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如果站上去了,以後就別再做那些事情了。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後……”
“今後?唔——”
早已經胭紅眼角的眸子,這一次又不知所措地睜開再合上。如果說被宜炎突然的欺身壓上很驚訝緊張,那麼現在被吻著簡檬就更要驚訝緊張得憋紅臉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製住自己不叫出聲音來,慢慢適應宜炎突如其來的吻,慢慢的放鬆下來,雙手纏上宜炎的脖頸。
好舒服的吻,當一切都回歸平靜,不再有哭泣欲望的時候,簡檬舒服地享受這樣一個吻。雖然不明就裏,雖然直到被吻得頭暈都不明就裏……
吻就這樣發生了,柔滑的小舌被卷進對方的口腔裏,不知原因就被吻了的簡檬終於“支支吾吾”難耐地叫出聲音來,發紅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用這樣一雙蒙著水汽的眼睛看著宜炎,很快就被剝下了外衣,嫩白的小肩膀被一口咬住,“啊”的一聲,徹底跌了進去,大腦空白,忘記思想都飛去哪裏了,隻感覺對方所經過的地方都染起了粉紅色的小草莓。
“炎……”
宜炎這是怎麼了?
那天,直到最後被吃幹抹淨,簡檬也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惹得宜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