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麼。
    我走到他身後，他沒有轉身……原來這個窗戶正對著大門外，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兒發生的一切。
    無力地拉他轉身麵向自己，他卻更無力地被我拉過……他在看我，隻是眼裏什麼也沒有。
    我低下頭，看著他右手挽上那白色的紗布，沒有吭聲，隻是咬咬牙。他一動不動，仿佛真失去了靈魂……
    現在的他，還是他嗎？就這麼一直看著他，知道我的淚悄悄滑下，他才有了些反應，但是卻隻是後退地與我保持距離。
    我看著他的一切，那卻是毫無靈魂的空洞肉體，牛過頭，我從褲袋裏拿出小刀，然後伸出左手……閉上雙眼。
    “鄭允浩，我愛你！放棄你，你會失去靈魂，而我卻痛不欲生。下輩子，我們不要再糾纏了……”
    一刀下去，果然輕鬆了，仿佛將一切都丟下了。我很可惡吧，這樣在你麵前自殺，那是在懲罰你，你竟想丟下我，真正地丟下我，也是在懲罰我自己，對你做的一切傷害。
    血流下，流得超乎想象地快……我瘋狂地笑著，沒有辦法轉身看我最愛也是最恨的人。
    瘋狂後，我聽到他的尖叫，似乎要把耳震破了。
    他突然恢複了靈氣，衝到我麵前，撕下衣服，死死地綁在那傷口上，好痛，好痛……但血卻不再流了……
    他將我擁在懷中，我們的淚水混在一起，隻是再用緊全力擁緊對方。
    “我們都好傻，真的好傻……“他嘴裏低呢著，親吻我臉上的淚珠，我回吻他，兩人死死的糾纏在一起。
    真想就這麼吻到無呼吸，然後死去。
    “允呐，我們根本無法分開對不對？”
    允浩在我懷中點頭，我微笑：“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我要自私地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
    “栽種，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啊……”允浩輕歎卻溢滿著寵溺。
    等我們緩過神來，才發現林嫂拿著兩碗粥走廊過來，她看著我們但不出聲，動作很輕，很快。
    就在她要離開時，我說了句謝謝，她卻說保重……然後離開。
    有些問題我們必定要麵對，就像此時，我同允浩相互喂完對方最後一口粥時，鄭管家血肉模糊的屍體被兩個保安丟在了我們麵前。
    而他，允浩的父親，就在這時麵無表情出現在這已充滿血腥的屋子裏。
    允浩下意識挪了幾步，擋在了我身前，我握住他的手以表決心，而他的手用同樣的力度回握，甚至更加用力……
    不再低頭，我勇敢直視不遠處早已怒氣衝天的鄭父。
    “鄭允浩，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是爸爸我把你看高了，你就這樣喜歡讓你身後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玩弄？”
    允浩身子向前衝卻被我拉住，他回頭不解地看著我，我卻堅定地對他微笑……我走上前，與允浩並肩作戰……
    “你也許不能理解，但我看得出，你愛允浩，血濃於水，可無論如何，我和允浩無法分開，即使曾經試著分開，可結果你也看見了……”我低下頭，看著我同允浩緊握的雙手上放的手腕處，那都是血的證明……抬起頭，更加堅定，“我無法同你爭奪允浩，他是你的兒子，但是我也不會離開的，即使你反對。”
    “嗬，金在中，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願看到你身邊的朋友，關心你的人一個個在你麵前死去嗎……就像這個不知好歹的管家。”
    我和允浩都不由看向那具屍體，太可怕了，血肉模糊，他死時一定被折磨得很慘。
    “你敢，就試試看！”允浩突然衝到鄭父麵前，我根本無法攔住。
    允浩在兩個保鏢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早已將鄭父的脖子牢牢掐住，雙眼爆滿血絲，同吸血鬼一般。
    “嗬……嗬……你，你想……殺，我？”鄭父的臉漸漸蒼白，艱難而又痛苦地呻吟。
    “沒錯，我要殺了你！”一聲吼叫，允浩加大了力度，而我卻愣在原地，不敢也無法移動……
    “我要你死，要你死，我一切的不幸都是你親手賜予的，你根本是魔鬼！”
    就在這時，我瘋狂地衝上前從身後抱住允浩的身體。
    “允呐，不要不要，你這樣我們就回不去了……允呐……他，他是生你的父親，允呐……”
    允浩的身體漸漸鬆弛，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手也正在鬆力，我看到了希望……
    “在中，你不明白，我曾經那麼愛著我的父親，可是他卻親手把我推進黑洞裏，我無法原諒他無法原諒，更不能原諒的是，他他讓媽媽坐的那架直升機爆炸……”
    不再出聲的允浩身體再度一緊，我鬆開他，看著他一點一點地將力度重新按在了他正掐著鄭父的脖子上……
    我看到鄭父的臉蒼白，沒有掙紮，眼睛比直地注視著允浩，眼中滿是淒冷，不，允浩，你不能殺了他，不能。
    我再次僵住了，有人用槍抵著我的後腦袋，我雙眼卻隻是看著鄭父……允浩的手從他的脖子上滑下，鄭父立即後退了幾步，兩個保鏢扶住了他。
    允浩走近我，卻又停下了，他眼中充滿矛盾與掙紮。
    我身後的人是誰？這個用我的命在威脅允浩的是誰？這個讓允浩眼中充滿這樣無奈眼神的人是誰……
    不安，那樣不安，允浩那麼糾結的神氣似乎在預告著什麼……
    氣氛怪異得可怕，允浩的嘴角在抽動，終於從嘴中發出了艱難的音節：“昌瑉……”
    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隻感覺有人在用繩子捆綁著我的身子，回過神一般刺骨地痛，是俊秀，在昌瑉的指揮下正在用繩子將自己捆綁。
    而允浩隻是佇立著不動，臉色早已蒼白。昌瑉這時已經走到我的麵前，我卻無法相信仍然死死地盯著他。
    隻見他一陣低笑，不屑地開口：“別這樣看著我，難道我這樣做不是在為允浩好嗎？他……怎麼能殺死自己的父親啊！”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戲謔，轉身不再看已經愣住的在中，慢慢走到允浩麵前，微笑消失了。
    “允浩，到最後還不是一樣，一個好人怎麼會殘害自己的父親，我開始有些後悔了，三年前竟幫你得到你所期盼的天使……”
    “夠了！”允浩冷冷地，但身體卻在顫抖。他怒視著身前的人，然後壓低聲音，似笑非笑，“你從一開始就和他是一夥的！”
    允浩的怒視轉向不遠處已經緩過來的鄭父身上。
    在中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隻是聽著似乎對他來說如同外姓語一般的對話，腦中一片空白。
    身邊的俊秀呼著粗氣，這使在中的心不安得慌亂，卻隻能一動不動地站著。
    隻見鄭父和昌瑉對視了一下，允浩看著鄭父眼中那謊言被揭穿的慌亂，與昌瑉嘴角邊抽動的笑意……
    “哼！沈昌瑉，你也不過如此啊！”
    “你錯了!”昌瑉的堅定與邪笑不禁讓允浩的思緒刹時停止不前，愣愣地看著昌瑉，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昌瑉不快不慢地走到此時臉色開始蒼白的鄭父身前，示意兩個保鏢不用再撐扶鄭父，他們立即後退，放開鄭父，鄭父向前傾了傾，但很快有保持住了平衡。
    “鄭允浩，你以為你的父親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嗬嗬……他從一開始就隻是沈家的一條狗。”
    昌瑉狠狠瞪了鄭父一眼，鄭父絕望地閉上雙眼。昌瑉不屑地笑著麵向允浩，那笑臉竟有些癡了起來……
    “允浩，你一出生就注定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裏，可是你卻妄想走向陽光？可笑……可是我對你那麼順從，你想去……好，我就送你去……哈哈……鄭允浩，可是你卻依然在這裏呢！”
    此時昌瑉已經走到允浩跟前，允浩冷靜得讓人有些害怕，開口的每一個字更是冰冷到極至。
    “哼！說吧，一切都說出來。”
    “你要聽？不，不……我怕你受不了打擊……”
    “不！”是鄭父的一聲吼叫，他欲衝上去對昌瑉不利，結果字不量力地被一個保鏢一腳踢倒，死死地壓住。
    昌瑉冷笑一聲，走了過去……蹲下身俯視鄭父那一臉痛不欲生的麵容，冷冷笑著。
    “嗬，鄭董怎麼了，難道不願意獎你惡心不堪的一麵讓你那兒子看到？何必呢……真是可悲……可笑！”
    不屑於再看鄭父一眼，昌瑉猛地站起身，放大分貝：“鄭允浩，知道你的父親為什麼要害死你母親嗎？嘿嘿，很有趣對吧，他呀，他是為了向我父親表達堅決的信心呢！哈哈哈……”
    世界似乎也在那一刻具裂，鄭父的最後一聲哀吼沒了聲息，抽動了幾下，便不再動彈，雙目緊緊閉上……俊秀走過去，蹲在他鼻前探了探，然後起身，平淡的兩個字，不帶任何情緒：“死了。”
    允浩隻是靜靜地看著還被保鏢踩在腳下的鄭父的屍體，冷冷地抽笑，眼中卻有什麼液體在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