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不再看他，低下頭，分貝卻升高了：“在你麵前，我是透明的，毫無秘密，甚至連過去都不曾讓人回憶。可是在我麵前，你永遠都用一道牆阻擋我接近的步伐……每天，我都強壓著隨時會失去你的恐懼，一天一天讓幸福安撫自己不安的心，卻傻得認為，已經可以接受你會離開的準備。可當你真的消失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心死了……我不了解你，甚至沒有你的一個朋友了解你……我是不安，隻因為太愛了。”
    “為什麼會那樣想……我會離開你？”他的聲音幾乎是哽咽，我卻把頭低得更低，絲毫沒有勇氣再看他一眼……我在傷他的心，傷我自己的心，可這一切卻又是那般真實。
    “在中，我一直認為隻要我們相愛，那麼一切都不會成為阻礙，原來傷我們，阻礙我們的卻是我的過去……”
    “不，不是那樣的！”我吼著抬起頭，馬上對上他早已紅腫的雙眸，哽咽著：“是因為你一直一直都沒有對我開啟心門啊！允，我的允，為什麼我可以把一切交給你，而你……”
    “因為我的一切隻會讓你痛苦，那樣我寧可永遠鎖著。”
    他的語氣是那樣堅定，眼眶的淚水就那樣滑下，滑進我的心，流經的地方都湛著紅色，鮮紅色……
    “如果那樣，我放棄你，也放棄我自己！”
    我無法相信這句話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而且還那般真實地一直回響在耳邊……
    他盯了我許久，眼中什麼也沒有，很空洞，我們誰也沒再說一句話，這才聽見了海浪的聲音，很美……
    後來的幾天，我們都不再開口，他仍然照顧我。身體是好了，可心卻無法痊愈吧。
    一覺睡到中午，起身走向二樓的平台，角落裏的玫瑰依然開得那樣妖豔，我不禁有一種設想，也許現在在允浩身邊的是希澈，那允浩一定很幸福。
    一直到晚上都不見他的身影，我甚至不知他何時離開。
    也許不會再回來了，就那樣離開，然後結束。
    一晚無眠，第二天仍不見你的身影，我沒了期望，也不該有，放棄是我先選的。
    本想就這樣離開，卻想就這麼住下，這兒真的很舒適，隻是它不屬於我，它的主人永遠是金希澈。
    我沒想到俊秀會來，也不知道他來幹什麼。現在的俊秀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可那是真實存在過的。
    索性和他無聲地走在沙灘上，才想起從來不曾和允浩這樣漫步過，沒有機會了，我知道。
    “你放棄了？”他停下腳步，心虛地望著我毫無表情的麵容。輕輕點下頭，是的，我放棄了。
    “為什麼？”他似乎不敢相信。
    “這不是你們所期望的嗎……我不是什麼英雄，但有勇氣麵對所有困難，可是當你發現那樣用一切守護的東西並不屬於你，那有多麼可悲。”
    嗬嗬，金在中，你的人生果然是悲慘的。
    “早知道會這樣，希澈就不用死了。”他冷笑一聲，轉身欲走，卻一把被我拉住。
    “你說什麼……希澈……他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你不是親眼看見了嗎，就子彈打穿新長，然後就那樣死了，死在你的麵前。”
    突然有種恐懼湧上心頭，一切都不是我想知道的，卻又再一次被迫麵對。於是，有的波濤洶湧……
    “是，是誰開的槍？”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他，他的雙眸冷了下來……
    海風吹打著我們，似乎一切就在此冰封。
    我知道，不會是俊秀，不會是，但我隻在最後冷冷地聽到從你口中吐出的兩個字：“是我！”
    我刹時鬆手，後退著，搖著頭！
    “希澈的骨灰就灑在這片沙灘上，他有多愛這裏，這裏有允浩給他的一個夢，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隻因為你的出現，在中……你的愛早已不是你一個人的，在希澈死的那一刻，你就該清楚，你要替希澈背負所有的痛苦……要用一切去愛鄭允浩，絕對不會讓他離開你，哪怕是不擇手段……”
    “這不是愛啊！不是愛……希澈的愛不該是這樣，否則他也不會將那槍打在地上……俊秀，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們都不是那樣的人。”
    我對俊秀吼著，怒吼著……俊秀卻隻是平靜地看著我。
    “你知道那些天允浩怎麼度過的嗎……他被繩子綁著全身，一直在吼，連嗓子都啞了，就那樣被強迫打針，就像你上次被打傷後，他的狂躁症複發，可這次，我很意外他的一直清醒。為的隻是你，他發狂也為你，堅持也為你，可如今，你要放棄，他的一切都沒有了理由，包括生命。”
    刹時我愣住了，他說過如果我放棄他，他會馬上死，可在放棄之前我狠狠地傷他的心，為的隻是他可以恨我。
    我相信他不會死，至少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他知道的，失去他我也會死，那麼我現在在幹什麼？在自殺？還是謀殺？
    金在中，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太自私了，自私地想將允浩完全得屬於自己，僅僅這樣而已。可是，他卻不要，鄭允浩不要自己背負他的過去，可是允浩……你忘了，因為你的愛，我們必須相互背負對方的一切，否則就無法幸福啊！
    我還在這裏，可你卻不在……你總是這樣，隨時會消失的。
    “他現在在哪裏？”
    “嗬，終於想起他了？你認為他還能在哪裏。現在的他大概也不需要用繩子綁了，他的心都被你傷得不成樣了。你太狠了……”
    俊秀在諷刺我，但語氣卻帶著無比的心酸與無奈。
    說完他便離開了，頭也不回……
    我是自私，自私到連自己都覺得可笑。金在中不該這樣的，這不是真的我。愛，真的太愛了，所以連自己都在改變，變得可怕，自私……
    離開了希澈的家，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車程，我站在了他家的門外。在那樣高大的建築下，第一次感覺自己很渺小。
    我毫不猶豫按下門鈴。我想我是自私地瘋了，竟想進去找到允浩幹脆和他死在一起，可是舍不得，會比死還難受的心情……隻想見到他，隻要在一起……
    沒人為我開門，卻出來了兩個保鏢想趕我走，我不走，便被他們圍打了一頓，可是我卻咬著牙，死也不離開……他們不再打我，不再多看我一眼，走時不屑地說：“你就在這等到死吧！”
    擦幹嘴角的血，很痛，肚子也是，胸口也很悶，但是一點也不想哭，又恢複了平靜，站在大門前，隻是等待……
    夜幕降臨，看著月亮升起，很圓……但無法讓我感覺圓滿，反而失意。深夜，月亮依然高掛，不再抬頭看它，那樣脖子會累。我必須保存體力堅持下去……可堅持的目的卻連自己都覺得是在自作自受。
    就這麼站了一夜，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我就癱下了，實在沒力氣站著，但意識清楚地在告訴自己……堅持。
    門開了，我還以為是錯覺，但它確實在第二天的深夜向我開啟。出現的是鄭管家，他隻是淡而無味地問我：“你想見允浩少爺？”
    我點頭，無力開口。他一揮手，讓兩個保鏢拖起我，然後我就真的又走進了鄭家，這個總讓我不安的地方。
    “你還來做什麼。”那不是允浩的質問，因為我了解，他死也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被帶到了上次差點送了命的書房，麵對著允浩父親不屑的質問。
    “你把允浩抓回來對吧……他在哪……”我勉強站穩，聲音很顫抖。
    “是我把他抓回來的，可是他沒有反抗……我了解我兒子，所以我根本不用再關他，在這裏他比誰都自由……隻是已經放棄的你還來糾纏什麼？不要讓我厭惡你，金在中！”
    “讓我見他！”
    “金在中，允浩的世界你永遠也無法了解，你明白嗎！送客……”
    又被人拖著離開，方向卻不是來時的，隻覺得鄭管家的神色很緊張，來回張望，像在害怕什麼。
    在一間房間門口停下，鄭管家麵向我，急迫地：“金在中，你能來這裏就證明你不會丟下少爺，對嗎？”
    我愣住了，鄭管家著急地又問了我一遍……我著了魔地點點頭，他忽然舒心地一笑。
    “那好，不要再傷少爺了。他為了你自殺在別墅的門口，是林嫂把他帶回來的，老爺原本已經放棄，但現在卻有了希望……”
    自殺……在我熟睡的時候？在別墅的門口？允呐……
    “現在少爺和傻子沒兩樣，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少爺……醒了以後都不再說話，人家怎麼對他他也不反抗，像失去了靈魂一樣……”
    靈魂……他的靈魂……
    “求你不要再傷害少爺了，在你麵前，少爺他無法堅強……”
    “讓我見他……”
    門被開啟，我走了進去，自己走進去，無需輔助，我明白我必須自己向前走，哪怕再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