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無生門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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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熱鬧的繼續,察爾斤卻已挾持葉其安離開大廳,趁著全莊上下忙於婚禮,沿著一條僻靜小路悄然前行。鼓樂喧囂漸漸遠去,路邊昏黃的燈火映照前途的靜寂。再走的一段,似乎已出了衛士巡守的範圍,戒備鬆懈許多。察爾斤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呼嘯而過的夜風變的像鋼刀一般刺痛皮膚。
“韋義莊,不過是個麵子。”終於在一處宅院前停下腳步,察爾斤陰惻惻地笑,“這一路布滿奇門遁甲,不過布陣之人又怎會想到我偏偏鑽研此陣多年。恐怕這世上,此刻除了你我,再無外人知曉麵前這個宅院才是真正的韋義莊罷。”
眼前的院牆數十米高,牆壁表麵光滑平整,昏暗燈火下,幾不見頂。
察爾斤將葉其安外袍脫下,從袍內抽出一根細密結實的長繩,一端係在葉其安腰上,一端握在手中。他走到院牆邊,提氣攀躍上牆頭,再將葉其安拉上去,抱著她躍進院內。
院內幾處燈火幽然閃動,不見人影。
察爾斤左右察看片刻,挾了葉其安小心翼翼朝一處建築物靠近。距離越短,他就越加謹慎,像一隻慢慢接近獵物的野獸,用全身的感官獲取著黑暗裏可能存在的危險。
卻還是不夠。
周圍突然燈火通明。燈火後麵人影綽綽。偷襲的野獸瞬間變成困獸。
初時的驚詫後,察爾斤反而坦然一笑,環顧高高牆頭不知何時出現的森冷箭光。
“好手段。”除了臉,察爾斤已不再是張五,優雅地扶了葉其安自若前行,“我輸得心服口服,卻不知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呢,門主閣下。”
前方建築正門徐徐打開。一對侍女手提燈籠按序進入,將個幽深大堂照得如白晝般明亮。
四名黑衣武士負手立於堂中死角,看似隨意,卻將堂中護得固若金湯。
一名舞姬縵紗裹身、蛾眉淡掃,手握一柄寒光四溢的寶劍,在大堂中央起舞翩翩,忽而柔如弱柳,忽而英氣逼人,仿佛天上僅有。
察爾斤嘴角含笑,扶了葉其安站在堂前,對身周箭光視若無睹,反而像個前來觀舞的客人,隨時準備為曼妙絕倫的舞技鼓掌歡呼。
寶劍在空中劃了個圓弧,恍若流星墜世,劍尖不差毫厘地停在察爾斤喉間。
察爾斤麵色不改,眼睛反帶著淫靡的氣息在舞姬美妙的身體上輪轉。
舞姬淺淺一笑,劍尖挺進,在察爾斤喉間皮膚帶出一粒血珠,隨後劍光一轉,寶劍已穩穩落在左邊黑衣武士手中。舞姬盈盈轉身,腳步輕輕,來到大堂深處的榻前。巨大的軟塌上慵懶臥著一人。烏黑長袍、墨紅腰帶,披散的長發隨著臥姿瀑布般垂落,遮住了臉。舞姬將榻邊銀盤舉起,捧至那人麵前。那人微微仰頭,就著銀盤銜取果子。發絲流動,露出無匹的容顏和嘴角妖魅的笑意。
“夫人,”察爾斤忽然極為關切地低了頭,半是調笑半是撫慰,“何必如此?待回了家,為夫也如此伺候夫人便是。夫人再穩不住,岔了血氣,可是神仙都難救啦。”說著,解去了葉其安身上一處穴位。葉其安吐出一口氣,幾乎軟倒。外人看來,卻像是她嬌羞躲入丈夫懷抱。
“總教頭,”那舞姬在榻邊臥下,輕輕枕在那人腳邊,微露笑意,“你與本門素無瓜葛,為何幾次三番上門挑釁。我家門主上回已手下留情,放了你回去。你兀自不長記心,當真活膩了?”
“無生門自來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為何在下卻聽聞貴門數月來招兵買馬,大有另起龍庭之意,又豈不是活膩了?”
“總教頭哪裏話,本門隻是江湖中小小門派,豈敢不敬天子、不尊王命?總教頭這樣說,不是欲加之罪麼?今日韋義莊莊主大喜,貴夫人似又欠安,不如請總教頭攜夫人退了去。本門隻當是個誤會,總教頭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不過在下也有一議。奈何師門恩重如山,實在不敢違逆。隻好請門主賜還寶典,令在下可以祭奠先師墳前,也不枉師門栽培一場。來日貴門有用得上察爾斤的,在下肝腦塗地。門主體諒。”
“既是如此,”舞姬盈盈一笑,豔若春花,“本門隻好請總教頭留下做客了。”言畢,雙眼一抬。四名武士列陣進逼。
“哎——”察爾斤淺退一步,右手握住葉其安脖子,將她推往前,“門主小心,可不要誤傷了她。”
那門主未動,舞姬也未動。四名武士仍舊列了陣,將察爾斤圍困其中,逼得更緊。
“唉!這世上本就多無情之人。”察爾斤微微一歎,手上用力。葉其安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
“總教頭若是以為用這女人性命相脅,便能令本門低頭,那可錯了。”舞姬起身,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足下一點攻了過來。
察爾斤挾持葉其安,足下靈動,讓開舞姬攻勢,同時解開葉其安啞穴,手指在她頸上一劃,立刻血流如注。
葉其安痛喊一聲,喘息著:“講點衛生行不行,指甲裏細菌很多。”
在她開口同時,那門主猛地一震,坐起身來。
察爾斤陰森一笑:“敢問門主閣下,可否正往南方探尋熟人?嗬嗬,我這夫人,來頭不小。當今皇太孫、皇四子燕王都視其若命。為救她,韋義莊也不惜出動莊內精銳。若是別人,恐怕隻當韋義莊莊主也是裙下之臣。在下卻湊巧知曉其中別情。適才目睹莊主大婚,我這夫人可是差點岔了經脈、亂了氣息,幾乎死了。門主閣下,不願顧念我夫人的一片苦心麼?”手上再用力,葉其安原來的肩傷滲出鮮血,漸漸染紅衣料。
舞姬淩厲揮劍,刺向察爾斤要害。察爾斤不慌不忙,側身推手將葉其安迎向劍尖。
隻見黑影一閃,“當”的一聲,劍尖被一物擊開。暗器落地,原來是顆果子。
“退下。”那門主凜然開口。舞姬立刻收了攻勢,與四名武士一同後退,但仍舊防範嚴密。
察爾斤稍稍鬆了手勁:“在下一番布置,不敢妄言瞞過門主。南下之事,無須多日必然暴露。在下隻有趕占先機。今日匆匆而來,早已料到此刻局麵。門主閣下,既傳她盤雲步,又為她大動幹戈,想來關係非淺。又何必令她受苦?”
那門主慢慢起身,一步步走下軟榻。右手中握著的一卷書冊,隨著他腳步一點點展開,露出書中圖文。
察爾斤一見那書卷,頓時眼一亮,驚喜難抑。
“放了她,武籍便是你的。”門主冷然沉聲,一雙眼直直望著察爾斤手中的葉其安。輕抖右手,書冊重又卷起。
察爾斤點頭:“在下自然不會為難她。不過在下還有一事相求門主。”
“說。”
“門主武功高絕,手下人才濟濟,在下要得安然脫身,恐怕不易。還請門主自受五成掌力,在下也好走得安心。”
“好。”門主片刻猶豫也沒有,抬掌擊在胸口,頓時悶哼一聲,口吐鮮血,身形一晃,跪倒在地。
“韋諫!”葉其安驚吼出聲,腦中一片空白。
無生門部眾大驚,欲要上前,卻被韋諫揮手攔阻。揮手之間,他手中書卷穩穩射向察爾斤。察爾斤側身化去書卷所帶掌力,將書卷抓在手裏,隨後一掌擊在葉其安背心。韋諫隻手在地上一撐,斜斜掠起,將她攬在懷中。
“多謝門主好意成全!”肆意笑聲中,察爾斤借力後躍,衝破窗欄離去。
舞姬揮劍帶領門眾緊緊尾隨其後。
滯痛從背心慢慢蔓延全身,腦袋沉沉的,覺得天旋地轉。葉其安竭力漠視口中血腥味,愣愣看著替自己搭脈療傷的無生門門主。一股溫暖從他的手指鑽入手腕,稍微消減了胸口的煩悶。
“……結婚的不是你?”她聽到自己在問,聲音象是千裏之外傳來。臉上麵具厚厚脂粉早已被淚水衝花。藥水混合淚水,刺得皮膚生疼。
“別說話。”仍舊是冷然淡漠的語氣,卻是如此的熟悉。
葉其安抬起手,在他唇角撫過。手指染了他唇角血跡,她低頭,怔怔看著手上的殷紅,仿佛又看見婚禮上刺目的紅綢。
“多謝門主!”突然甩開他替自己輸入真氣的手,強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你我早已兩不相欠,各走各路。何必勞煩門主舍命相救?我受不起!”
“葉其安!”他牢牢抓住她的手腕,臉色更加難看,喘息得比她還要厲害。
她心裏一扭,怒氣消了些,身上更沒了力氣,腦中暈眩感愈加強烈。
“幫我把麵具摘了。”她抓住韋諫衣襟。
“需用藥水,否則留疤。”
“我不管!”她吼,“我不要用這張臉對著你!本來就沒你好看,現在這張臉,怎麼見人!……”終於失去意識。
韋諫輕輕攬著她,臉上神色變幻。許久,幽然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