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血月之王 第二章,角落裏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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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霜,你究竟有沒有心?”
對麵全身包裹在火焰中的男人,用仿佛是通過胸腔震動發出的聲音質問我,沙啞而悲傷,同時又充滿了憤怒,每個字都像沾了鮮血,他仿若已傾盡了所有的生命力,隻為向我求得這句話的答案。
我聽見自己用平板而冰冷的嗓音道:“我當然有心,但我的心注定不會用在你身上。你是妖,我是人,人妖殊途,這個道理還需要我告訴你嗎?”
“哈哈,哈哈,哈……”他笑了,依然是那種吃力的,卡在喉嚨深處的笑聲,聲聲帶血,如一把鈍刀,來回切割著我的心髒。笑得周身的火焰都在猛烈地跳動,呈現出耀眼的鮮紅,將灰白色的天空都染紅了大半,“你好意思跟我說人妖殊途?哈哈,你說你是人?不,不,你不是人,你也不是妖,你不懂愛,卻比妖更狠心,更殘忍!”
他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基本上是在對著我咆哮。
痛嗎?很痛!心痛到麻木了,但我依然未曾停止過咒文的刻畫。他被我困在一個類似結界的圓形透明防護罩裏,表麵是一圈一圈的能量波紋。我用鮮血在上麵不斷寫下生澀難懂的符號,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還差幾個符號,封印就徹底完成了。
隨著封印逐漸完美,他能掙紮的空間越來越小,就在我以為一切會以這樣的方式塵埃落定的時候,他身上的火焰驟然再度騰起,其熾熱的程度是前麵的好幾倍,能量罩發出劇烈的“滋滋聲”,不堪重負地晃動了幾下,但終究是沒有破裂,顫顫巍巍地保持著。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嗎?你也曉得理虧了是吧?我告訴你,你永遠都不可能把我封印,永遠!你以為你不殺我就是慈悲嗎?你不過是個以時間為刃的劊子手!虛偽的懦弱小人!我倒寧願你給我一個痛快!”
他每說一個字,身上的火就旺上一分。他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何還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我不解,若是任由他繼續暴走下去,能量罩一定會在封印完成之前被他燒成灰,這樣的話我必然會前功盡棄。
“你明知道我沒有能力殺你,也不想殺你。但你難道不知道我封印你的真正原因嗎?你很清楚今天的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不是嗎?我保證,封印隻會持續到我壽數盡頭的那一天,幾十年的時光對你來說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你就當是睡一覺打個盹兒便過去了。”我極力穩住他,但似乎收效甚微,他沒有剛才那般情緒激動了,但妖異鮮紅的火焰卻沒有絲毫熄滅的跡象,反倒是越躥越高。
由於他現在整體看上去就是一個火球,因而我根本看不出他聽了這句話後的表情。他不出聲,我們兩個人僵持著。但我的左手從始至終不曾停過,手指因過度負荷而有些顫抖,但並無大礙,我依然鍥而不舍堅定不移穩穩當當一筆一劃地在刻畫最後幾個符號。
幾十秒的時間就像是幾個世紀一般漫長,隱約間我好像透過火焰看到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所有的火焰突然全部收回了他的體內,我為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愣住了。
他棱角分明俊美無儔的臉龐在眼前陡然清晰起來,挺拔的身材,寬闊的胸膛,以及那一雙仿佛燃燒著兩團火焰,熾烈得仿若實質的目光,依然像是能輕易洞穿我的靈魂,一如初見般什麼都沒變。
可事實上什麼都變了,有些東西脫離了既定的軌跡,便再也糾正不回來了。我看見他嘴唇開合了幾下,便露出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微笑。純淨且發自內心的微笑,一刹那讓我全身的神經猛然繃緊到極致。
他從來不這麼笑,下一秒,他的眼睛裏便重新染上了憤恨,笑容卻在此時看上去充滿了邪氣,還有那麼幾分得意。
不好!我忘了!我忘了他的種族,忘了最關鍵的一點!
不待我進一步反應,消失的火焰突然鋪天蓋地而來,翻滾的熱浪驟然席卷,將我整個人掀翻。封印最終未能完成,能量罩也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我趴在地上,看著眼前綻放到極點的焰火,那是燃燒生命的結果。妖凰一族,隻是上古神獸——鳳凰的分支,論血脈純正的程度跟真正的鳳凰沒法比,但我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能覺醒自己的天賦血脈神通——鳳凰涅槃。
回想他最後說的那幾個字,透過口型我勉強辨認出是:“你輸了!”
是啊!我輸了。他說他永遠不會被我封印,原來是這個意思。他有天賦神通做倚仗,自然不怕我的區區封印。他用他的生命,報複我的無情。
涅槃,浴火重生,所謂重生,便是從頭開始。他舍棄了舊的生命,也就順帶著舍去了記憶,舍去了我和他曾經有過的所有交集。
我茫然地看著大火燃燒,說不清心裏是一種什麼感覺,談不上傷感,卻仿佛空了一塊,悵然若失。
我不愛他,對他好隻是把他當成我的弟弟,他不該做出逆天改命的事情,逼著我站到他的對立麵。
現在都結束了,我出了一身冷汗,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我正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天還沒有亮,我又做了這個夢,重複五年前那次任務的所有細節,是我近幾年一直不太能安然入睡到天明的原因。
轉頭看了看時鍾,淩晨一點,再睡下去也是徒勞,每次隻要一出現這個夢,我必然無法再入眠。伸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翻身坐起,走到隔壁房間,看了一眼睡在小床上的小男孩,為他掖好被角,輕撫了一下他的鬢邊,將一縷火紅色的頭發放到耳後,然後我站在旁邊仔細端詳了他半晌。
稚嫩的五官已經開始顯現出五年前那個男人的影子,但我始終不明白,妖凰涅槃後不是應該變成一隻幼鳥嗎?怎麼會變成一個嬰兒?而當時我實在做不到把一個看上去如此幼小無助的嬰兒扔在荒郊野外不管,於是就帶了回來,一直撫養到現在。
搖了搖頭,我越想越心煩,換了一身衣服,決定出門兜兜風。大開著車窗,任由晚風將我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車在大馬路上閑逛,不知怎的,竟然不知不覺開到了我第二次遇到那個天使男孩的酒吧!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進去喝一杯碰碰運氣。剛走進門口,耳邊便傳來了熟悉的充滿濃鬱悲傷的嗓音。依然是那種要哭出來的調調,唱得整個酒吧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悲情氣氛。我抬頭望向舞台,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聚光燈下抱著話筒輕聲歌唱的他。
普通的白襯衫,搭配黑色的長褲,穿在他身上有種纖塵不染的味道。襯衫的兩顆扣子沒扣,露出一小截鎖骨,若隱若現,有種說不出的誘惑。
他就坐在那裏,唱著悲傷的曲目,卻讓我生出一種想要將他擁入懷中好好保護,亦或是狠狠摧毀的衝動。矛盾而強烈的情感讓我悚然一驚,下一秒便被我歸咎於睡眠不足所致的情緒不穩定。
若無其事地踱到吧台邊,要了一瓶啤酒慢慢喝著。我不是來買醉的,心裏那種隱隱的痛和惋惜,構不成我今晚買醉的理由。
我不知道我在惋惜什麼,亦或者五年來不停做那個夢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這一刻我隻想閉上眼睛,靜靜地讓這種略有些悲傷的曲調在我心裏慢慢流淌,讓那種並不明顯的痛攤開來,細細品味,興許能找出至今放不下的原因。
就在我即將閉上雙眼的時候,突然眼角的餘光閃過一道冰冷的光。很微弱的光,可我絕對不相信那是我的錯覺。事實上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太可能出現眼花的。
那種光讓我在一瞬間調動起了所有的危機意識,在一刹那之內,將全身的肌肉調整到最佳狀態。但我卻未能感受到絲毫殺氣,因為目標不是我,而是舞台上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