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羅健雄是一個想法非常直接而簡單的人。他的思考回路一向並不複雜，他一旦決定將尤明曉列為自己最好朋友的範疇，那麼他對這位學長的態度自然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以前最不能忍受尤明曉的娘娘腔還有護膚，現在也用一句，隻要他高興反正也沒防礙到誰，就輕鬆過了自己這一關。
    有時候隊友會過來比較三八的問一尤明曉的問題，羅健雄也是立場堅定的站在維護尤明曉這一邊。還被人取笑問是不是兩人之間有奸情。
    對於那單細胞的八男的「黃色」推想，羅健雄都是用拳頭加上隊長的身份公報私仇，加大他們的訓練量，已至這種謠言終於沒有人敢在提起半個字。
    可惜防民之口卻防不了民心。
    雖然羅健雄表麵上是鎮壓住了謠言，但是他這種護短的做法卻在球隊留下了更大的話柄。隻是礙著他的高壓，大家嘴上不說，心裏的懷疑卻越來越大。甚至在缺乏求證當事人的情況下，這個版本已經悄悄地越傳越離譜，變成兩人根本就是一對戀人，隻是隊長死要麵子不肯承認罷了。
    所以說男人八卦起來可是一點也不比女人差，要不然那麼多狗仔隊都以男人做主力？
    十二月中天氣超冷，A校下了一場大雪。羅健雄抽空去看了看自己原來寢室那棟已經拆除重建的大樓。同去的還是原來寢室的許易才。
    「到明年估計就能建好，到時候我們就能搬回來了。」許易才撿起一塊石頭蹲在地上一臉苦惱地說，「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和我同住的那位張學長就跟神經病一樣，晚上睡覺的時候，戴著眼罩塞著耳塞，我隻要發出一點點動靜，他就會跳起來。太痛苦了。」
    尤明曉說的神經過敏原來被許易才碰上了。羅健雄伸手拍了拍他，「他那是神經過敏，他自己也不想的，但是沒辦法。你再忍忍吧。」
    「史學峰最近倒是不怎麼抱怨了，你也不怎麼抱怨了。現在就我還過著痛苦的日子。我們三個難兄現在隻有我還在地獄裏，你們真不夠義氣。」
    「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為我們天生就在天堂裏啊？我們也不容易的好吧。」羅健雄歎了口氣，「你也不想想，和史學峰同住的那位肖壽學長有多懶，他天天打掃衛生跟保姆有什麼區別？人家隻是忍耐下來了。總不能讓環境來適應你吧。你總要學著適應環境的對不對？我是比你們都幸運些，尤明曉人是挺不錯的。可是看久了他天天待在洗手間裏護膚呀什麼的，我也是很容易產生性別混亂，有時候真的會以為自己和個女人住一起。你以為我就沒有煩惱？」
    許易才看了他一眼，小聲的哼了一聲，「你煩惱個屁。你現在不知道多開心。」
    「你說什麼？」因為許易才聲音極輕，羅健雄沒聽清楚他講什麼，轉頭看著他。
    許易才瞪了他一眼，「我想和你換寢室，行嗎？隊長？」
    「當然不行。」羅健雄想也不想一口回絕，讓他和張思敏那個神經過敏的人住一起，他又不是瘋了。
    許易才搖了搖頭，「我就知道。」果然有奸情。
    「你去和史學峰換吧，也許他打掃衛生夠了想和你換間住也不一定。」
    許易才長長的歎了口氣，「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結果他當老媽子當上癮了，每天和那個肖壽出雙入對感情還好得很的樣子。我一張口就被他罵回來了。」
    羅健雄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他們最近走得是很近。每次練習，肖壽都來等史學峰，還一起回寢室……」
    許易才點點頭，「他們比你和尤學長更像一對。」
    「你說什麼？」
    「不是，我是說，他們感情看起來比你和尤學長更像『好』朋友。」
    史學峰和羅健雄關係一向不錯，這個家夥雖然沉默寡言，但是性格老實沉穩，是籃球隊的主力前鋒，這家夥怎麼看也不像是同性戀的樣子嘛。肖受長得還算馬馬虎虎，但是永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生活處理能力又差。史學峰除非是眼睛被蒼蠅屎給糊住了，否則哪會選那種沒品的男人？
    「他們隻是好兄弟。」羅健雄肯定的說，「還要住很長時間呢，你最好也和張學長搞好關係，他就不會這麼虐待你了。」
    「我不要我不要。」許易才嚇得連連搖手，「隊長你已經帶壞史學峰了，我可不喜歡硬梆梆的身體，我喜歡大胸女人。」
    「你小子三級片看多了。一天到晚腦子裏在想什麼？」羅健雄伸手用力在許易才頭上敲了一記，拉高衣領呼出口涼氣，「別在這裏瞎晃了，快點回寢室吧？」
    許易才怨聲載道的跟著他一起回寢室大樓。
    羅健雄回到房間，剛打開門就看到除了尤明曉還有個男人坐在那裏。一看到他回來，那男人立刻站起身叫住他，「小雄。」
    居然是自己最不想見到的堂哥。
    「哥，你怎麼來了？」打了聲招呼，；羅健雄把手裏的東西放好在椅子上坐下。
    「你媽讓我來看看你，順便叫我帶點東西來。」羅人傑指了指堆在旁邊的一堆東西，「還有些是我買的罐頭，怕你食堂飲食不好。」
    「你和你堂哥說話，我去食堂打飯過來。外麵冷就在這裏吃好了。」尤明曉站起身拿了飯盒走了出去。
    「你室友人真好。」羅人傑看著他。
    尤明曉已經離開，羅健雄也不想再裝，於是倒在床上沒好氣的問，「你男朋友呢？」
    羅人傑低下頭，臉慢慢紅了起來，「他，他說等一下過來接我。」
    「有必要嗎？」羅健雄看著他，「堂哥，就你這身板，一個人打三個是沒問題吧？你那位用得著這麼小心翼翼？」
    「我們感情好關你屁事。」羅人傑忍不住衝他。
    羅健雄歎了口氣，「為什麼我身邊全是同性戀？男人到底有什麼好？一個兩個全是這樣？」
    「你室友也是吧？」
    「你怎麼知道？」
    「一看就知道了。」羅人傑眨了眨眼睛，「他肯定是天生的零。」
    「什麼意思？」
    羅人傑看著他，「你這麼關心幹什麼？你不是最煩我說這些？」
    「我哪關心了？」羅健雄從床上跳起來，「是你自己要跟我說這些的。我才不關心你們那個同性戀的世界到底是怎麼分類型的。」
    「小雄你還在生堂哥的氣啊？」羅人傑抓了抓頭，表情有些尷尬，「我知道那次不小心讓你看到我和丁丁上床是我不對，讓你看到了不應該看的事情，但是……」
    丁丁？就丁小昆那個身高那個重量還叫丁丁這麼惡心巴拉的綽號？
    羅健雄隻覺得汗毛一豎，趕緊打斷他，「別說了。那次我的確是嚇了一跳。不過，因為你一直是我小時候的英雄，結果發現你那個什麼……我是有點接受不了。不過，我現在已經想通了。這是你自己的事，同性戀也好、異性戀也好，隻要你高興就行了。」
    「小雄你真好。」羅人傑感動得哭了出來，一邊擦眼淚一邊抽抽答答地說，「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真的很怕你不肯接受我。」
    「別哭了，堂哥。」羅健雄一邊安慰他一邊無可奈何的想。自己那個時候怎麼就這麼笨？隻是覺得堂哥長得高高壯壯就當他是英雄，看他這麼愛哭，其娘娘腔的程度隻怕比尤明曉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肉眼看世界和心眼看世界果然得出的結論是不一樣的。
    就在這時樓下響起汽車喇叭的聲音。剛才還哭哭啼啼的羅人傑一聽到立刻光速的衝到窗前，滿臉堆笑，「啊，丁丁來接我了。」
    與其看一個壯男作出這麼幸福的微笑，羅健雄寧可這種動作是由尤明曉這樣的類型做出來還比較不那麼驚悚。
    「那、那你趕緊回去吧。跟我媽說我沒事，一切都好叫她別擔心。」
    「可是你室友都去打飯了，就這樣不說一聲就離開好像不太好。」羅人傑一邊看著窗外一邊猶豫著，「還是讓丁丁再等一會兒吧。」
    「沒事，你回去吧。我來跟他說。哪有讓情人等著的道理，尤學長肯定能理解。」再被你丁丁來丁丁去的，我還要不要吃晚飯啊？
    羅人傑低下頭做了一個十分嬌羞的動作，「那我先走了。」
    「我走了。」羅人傑拋下這名話飛快地拉開門衝下樓去，其速度之快真的讓羅健雄覺得他是去參加奧林匹克。
    拉開一點點窗簾看著下麵，果然看到羅人傑一下樓就立刻鑽進了丁小昆的汽車。車子沒立刻開走，雖然隔著車窗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就他們兩人那個粘糊勁，沒有一番親親抱抱估計是走不了。
    羅健雄好笑又無可奈何的放下窗簾。要不是尤明曉也許他還是不明白，GAY和普通人也沒啥兩樣，有的人甚至更溫柔體貼一些，比如尤明曉。
    正想到曹操，曹操果然就到了。尤明曉捧著一堆飯盒推門進來，大概是外麵天氣太冷，他的鼻子凍得通紅，看起來十分可愛有趣，「冷死人了，快關門。咦？你堂哥呢？」
    「他朋友來接他，他就先走了。」
    「是嗎？我還特意多打了飯和菜回來呢。」一邊把飯菜放在桌子上，尤明曉一邊說，「今天食堂的菜不錯，有你最喜歡吃得小排骨，我特地打了雙份。」
    羅健雄幫著他一起擺碗筷，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忍不住想告訴尤明曉：「其實我堂哥也是GAY。」
    「嗯？」尤明曉抬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吃驚而是像在問，然後呢？
    「我小時候特別崇拜他，結果知道這個不太能接受。」羅健雄抓了抓頭，「不過，和你在一起同住這段時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嗯。」尤明曉笑著點點頭，「你能這麼想，你堂哥一定很高興。」
    「是的。其實我告訴你這個是想跟你說，我堂哥現在和他男朋友挺好的，那個，那個你也一定能找到對你很好的男人的。我就想說這個。」
    尤明曉放下筷子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你，你……」
    「學長，你人真的很好。」羅健雄低頭有不好意思地說，「以前我因為對你有偏見，你對我的好我也老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這些幹什麼？」尤明曉伸手輕輕握住羅健雄的手，衝他溫柔的微笑，「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嗯。」羅健雄跟著用力的點頭，「我們是好朋友。」然後用力的反握住尤明曉有些冰涼的手指，「你真好。」
    尤明曉看著他慢慢的抽回手，輕輕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吃飯吧。」
    羅健雄發現一旦放開心房接受尤明曉，和他待得越久越覺得他人好。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性格相當軟、為人也很寬厚、不愛與人計較，幾乎從來不讓別人吃虧。這年頭這樣的人已經接近絕種了。
    因為快到聖誕，這個洋人的節日自從流進國內之後就開始大肆橫行，弄得比傳統的春節還要熱鬧。滿校園都是戴著紅帽子晃來晃去的男男女女。學校為了配合氣氛，也要搞一場聖誕會演。白馬王子的尤明曉因為其出眾的外貌和才能板上定釘的被選為節目主持人。
    羅健雄本來對這些事情是一點也不關心的。就算整個學校全都動員起來去搞聯歡會了，他也肯定是最後一個留在觀眾席上看節目的人。不過，因為尤明曉參加排練有時候比較晚回來，出於安全考慮，護花使者的不二人選舍他其誰？
    「你知道嗎？」在回來的路上尤明曉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說，「你以後還是別來接我了。」
    「幹什麼？」太晚回去萬一出事怎麼辦？雖然尤曉明的性別欄寫的是：男，不過他遇到騷擾的機率可不比任何一個女人少。
    「學校裏現在在瞎傳，說你……」尤明曉低下頭，「我不想連累你。」
    「我們是好朋友，他們不懂。」羅健雄伸手拍了拍他，「別理他們。」
    「可是，你又不是，被他們這樣傳來傳去的，你會交不到女朋友。」
    「反正我也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暫時交不到也無所謂。要是有我喜歡的女孩子，我會跟她解釋清楚的，放心好了。」羅健雄不以為然。
    人正不怕影子斜，反正他又不是，別人愛說就讓他們瞎說去好了。他雖然不像許易才這樣，幾乎對著全世界宣布喜歡波霸，但是事實的真相他自己可清楚得很。
    「反正這樣不太好。」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羅健雄停下來拉住他，伸手給他一個熊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好朋友。」
    尤明曉靠在他懷裏不說話。
    「你怎麼了？」羅健雄低頭看著他，尤明曉把頭埋在他懷裏過了好半天才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悶聲說了句，「我們是好朋友。」
    這就對了嘛。羅健雄伸手輕輕摸摸了尤明曉的頭發，看到他藏在領圍裏的耳朵小巧可愛，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尤明曉輕輕呻吟了一聲，發出小貓一樣的嗚咽，「你幹什麼？」
    「你的耳朵長得真可愛，忍不住摸摸。」
    「你！」尤明曉掙脫他的手掌，等著他突然發起脾氣，「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幹什麼了？」羅健雄一臉無辜。
    「你！」尤明曉捂住耳朵咬住下唇，突然伸出腳用力在羅健雄的小腿上踢了一記，「反正以後別這樣做了。」然後突然轉身就狂奔離開。
    「難道同性戀也有女人的生理期？」羅健雄一邊跳腳一邊一頭霧水的苦笑。
    等羅健雄回到寢室，尤明曉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凡是既然尤明曉生氣了，又不願意說出理由羅健雄隻好什麼也不說的洗澡上床睡覺。
    一心想著第二天早上還是問問清楚比較好的羅健雄躺在床上很久還是沒辦法安然入睡。就在這時對床的尤明曉突然翻了個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羅健雄你睡著了嗎？」
    羅健雄剛想回話，尤明曉又自言自語的說了句，「真是的，居然這樣也睡得著。」
    我才沒睡著。羅健雄腦子裏閃過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不如等尤明曉躺下來的時候，自己再突然出聲嚇他一跳。於是就故意一言不語，發出均勻的呼吸裝睡，還故意哼了一聲翻了個身。
    尤明曉歎了口氣，並沒有睡下去。反而批了件外套走到羅健雄的床邊坐了下來，「你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惡的家夥！」
    我幹什麼了？讓他還念念不忘的？羅健雄差一點就要跳起來質問他。突然尤明曉伸手替他拉好被子，細心的替他掖好，「睡得真香。」
    這家夥還真母性。自從成年之後還真沒人給他蓋過被子。羅健雄在心裏想，一時之間忘記了想要捉弄他的念頭，正準備睜開眼睛叫他。突然尤明曉彎下腰，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記「晚安。」
    柔軟的唇碰到臉頰的一刻，羅健雄差一點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應不應該說服自己這隻是好朋友之間的晚安吻？
    可是兩個成年男人用這樣的方式道晚安是不是有點那個什麼？尤明曉不是說過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還是GAY對這些簡單的身體接觸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但是他們畢竟是正統的中國人啊？這到底算什麼意思？
    就在羅健雄腦子一團亂的時候。尤明曉歎了口氣站起來，走進洗手間。
    已經腦子短路的羅健雄根本沒有想到更大的打擊在後麵。就在尤明曉走進洗手間不一會兒，從裏麵就傳出誘人的呻吟聲。雖然聲音不大，也刻意壓抑，但是那斷斷續續的聲音還是讓混亂的羅健雄幾乎石化。
    這是馬塞克
    不、不會吧，不好、出事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