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  登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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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的滋味南宮霽已非第一次嚐到,頭暈目眩、口舌發苦、腹中亦是隱痛陣陣,到底還是不勝酒力,卻回回重蹈覆轍,教人說也不是,歎也不是。
    日上三竿,朝雲已著人來瞧過幾回,聽說是親自做了些醒酒的羹湯,隻待郎君醒了便送來。南宮霽實則在室中聽得分明,隻是懶得起身。這般靜自躺著,一陣便又昏睡過去。不知何時,教一陣喧嘩聲吵醒,細聽來,是張令其的聲音,似有急事求見!便勉力支起身,喚他入內。
    令其滿麵驚惶,直奔床前,沉聲道:“郎君,不好了!官家。。。官家。。。駕崩了!”
    駕-崩!!!但聞那兩字,南宮霽隻覺渾身一戰,長久不能出言。
    聖躬不豫,纏綿病榻日久,本是眾所周知,然猝然駕崩,卻是始料不及!遂一時各種揣測流言橫飛,震動中外!外有禦史中丞孫昱、開封府尹馮洙等上書請徹查此事;內則有中官數人彈劾醫官院醫治不力,奏請太子嚴懲。
    隻是此些,皆非時下所急!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大行,他事皆可暫緩處置,惟新帝登位以安大局才是緊要。按說儲位早有歸屬,此事本應水到渠成!然而當下已五六日過去,卻絲毫不聞內中動靜,隻聞太子憂傷過度,臥病不起!南宮霽自是百般憂心。
    時隔數月,再入宮中,卻已物是人非,滿目素縞令人心甚淒涼。
    景福殿中,素服宮娥上前稟道:“殿下吩咐了,郎君來了便自入內去。”
    南宮霽點了點頭,依言進去。天熱,內殿窗子已開,不時透進的涼風悄然驅散著暑氣。
    那素色的身影正斜倚榻上,又似出神。南宮霽輕步上前,倚他坐下,目光細描摹著這熟悉的麵龐輪廓,半晌,輕聲一歎---這人,果又清減了!那原本還見些圓潤的臉此刻已削尖,臉色與身上的素縞之色卻無二致,實教人不忍!抬手觸上那消瘦的麵龐,所及之處,一片滑涼。
    “殿下想甚呢?這般出神!”聲音極輕,似怕驚到他。
    那人垂眸:“無他,隻是倦了,小歇片刻。”
    南宮霽搖頭:“國已數日無君,殿下卻還能安心歇息?!”
    周遭暫陷入一片沉寂,入耳惟有風拂花葉的聲音。南宮霽起身去到窗前,靜自賞玩那幾支白百合。榻上人則闔目不知所思。
    好一陣,南宮霽終是緩緩回身:“出了何事?”
    越淩側過身背對他,似強壓紛亂的心緒。
    南宮霽見之不忍,重回榻前,伸臂環住他,柔聲喚道:“淩。。。”懷中人一瑟縮,猶疑片刻,卻倒底還是順從了。
    南宮霽得寸進尺,扳過他身子,四目相對,越淩麵上一紅,垂眸欲躲開那熾熱的目光。孰料隻刹那失神間,那人的溫唇已落下!欲躲不及,越淩心中猛一跳,怔愣片刻,不知為何,心中倒反是安定了。緩緩闔上雙目,聽任之。隻是先帝屍骨未寒,南宮霽自也未糊塗到那地步,一吻過後,雖不甚甘心,卻也隻得戛然而止。好在,來日方長。
    言歸正轉,南宮霽蹙了蹙眉:“你知當下時局,為何不早登位以安人心。”
    越淩抬頭苦笑了下:“先帝崩後,宮中傳出一則遺詔。”
    南宮霽一驚:“言何?”
    那人輕出二字:“廢立!”
    南宮霽麵色頓白,半晌,拍案道:“此定是矯詔!先帝若果有此意,何須待到此時?!豈知不會禍亂人心?!”
    越淩道:“此我也知!然怕隻怕事已外泄,致人心不定,朝中那些個首鼠兩端者難免見風使舵,還恐掀起大亂。”
    南宮霽情急:“若是這般,你便愈發不應遲疑才是!須知夜長夢多!”
    越淩歎道:“吾尚未查出遺詔之事乃何人指使,亦不曉他是否尚有後計,因此不敢輕舉妄動,怕遇不測!”
    南宮霽忖了忖,道:“朝中可有異動?”
    越淩搖頭:“同平章事(1)王夔老病,已將致仕,自不會無端再與自己添擾;倒是前兩日,參知政事(2)呂諮與樞密副使(2)王遂前來勸進。。。”
    南宮霽凝眉:“你如何說?”
    越淩麵露疑難:“前些時日,爹爹曾召他等獨對過數回,吾不知。。。”
    南宮霽沉吟道:“既懷疑慮,為何不索性召他等來一問究竟?若他等誠心向你,不妨施些恩澤再加籠絡,自為水到渠成!”
    越淩頷首:“吾原也是這般想,隻是。。。”話至此,卻忽一頓,垂眸沉吟片刻,幽幽道:“隻有時想來,當皇帝也非甚樂事。。。”
    南宮霽見他甚悵然,心下一軟,便打趣道:“若是你實在為難,倒還有一法,不如隨我乘早離了這皇宮去,浪跡天下,四海為家,也不失為美事一樁。”
    越淩輕嗤了聲,拂袖轉身。
    南宮霽暗自一歎,在後執住他手:“你既心中清明,又何必自苦!世間之事,哪得盡善?所謂利弊相權取其輕,縱然此實非樂事,然總好過受製於人!”
    沉寂半晌,那人緩緩開口,卻半吞半吐:“然這般,你我或便。。。不得如從前了。。。你可會怪我?”
    南宮霽一笑:“為長久計,但忍一時又何妨?”言間已悄然湊近,貼上那單薄的脊背,灼熱的氣息回旋在那白皙的頸間:“好在來日方長!”
    越淩臉色複紅。
    翌日,太子於景福殿召見兩府重臣,商談帝陵修建等事宜,後又留參知政事呂諮獨對,談至掌燈。次日,宰相王夔與參知政事呂諮率眾臣上疏奏請太子登位,以安天下!得許。
    康定九年五月十五日,皇太子越淩於先帝靈前即位!
    半月後,宰相王夔因疾致仕,上以呂諮為同平章事、尚書令;中書侍郎、太子詹事張仲閏為參知政事;樞密副使王遂為樞密使。。。
    康定九年十月,大行皇帝入葬景陵,廟號德宗。
    次年,改元明道,以當年為明道元年。
    至於矯詔一事,經了徹查,乃是以副都知嚴充訓為首的數名內官因一己私欲而起意擁立二皇子!此案既查明,嚴充訓等三人受極刑,其餘牽涉者各領其罪。
    至於二皇子,雖教卷入案中,卻因不知情,並未受加罪。
    注:
    (1)同平章事:即宰相。
    (2)參知政事:即副宰相。
    (3)樞密使:主兵政。
    

    作者閑話:

    本卷最後一章,沒滿3000,不知道讓不讓發!
    最重要的是,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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