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獨在異鄉為異客 八、神殿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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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勰是個有眼力的人,自然沒有留下吃晚飯。沈桓修冷不丁現身這事,像是在鄭逍預料之中,並不莫名其妙。對方開門見山說明讓她練字的意圖,鄭逍端著冷漠臉心想,終究是想利用她在人前博關注,好進一步提升自己完美無缺的形象。
原因是半月後的永吉天,這是開朝皇帝的登基日,也是值得舉國上下慶祝紀念的日子。理所當然,宮裏會舉辦集會,所有朝臣權貴被邀請至武羅門頌歌獻禮,皇室子孫中又有能人被選拔去抄寫經文祭祖——是的,鄭逍就是其中一個“能人”。她這才明白,前幾天為沈桓良罰抄宮訓是個幌子,沈桓修的真正目的在於讓皇帝看上新兒媳卓越不凡的字跡。當然,她並沒有抄完宮訓,由此可見,代替她完成任務的苦逼家夥就是那位宮廷教師趙先森。
鄭逍深悉樹大招風的道理,況且她才來這地沒多久,這次無可厚非成了出頭鳥,在未來的日子裏,被其他皇子公主視為眼中釘的幾率自然大得很。自從嫁給這廝那天起,她就無可厚非地成了一枚棋子——鄭逍滿腹怨念地看了對方一眼,默默收回視線,有些難過地咀嚼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蠟。
當晚是沈桓修第一次留宿,隻是兩人老老實實同床共枕了一晚,第二天清早便一同去給蕭氏請安。鄭逍依舊同他相敬如賓,對方嘴角一如既往掛著那抹溫柔的假笑,看向她的時候,那淡然的眼神裏透出一股奸計得逞的意味。
後來鄭逍是和他坐步輦去的,途中顛得人心慌氣短眩暈乏力,整個身子快散了架一樣。奴才們七拐八繞好些時候才停在一處,沈桓修毫不在意她死灰般的麵色自顧下起身,大步流星跟在領路宦人身後,鄭逍強忍狠狠抹一把臉的衝動抬眼,琢磨這地兒和先前蕭貴妃的住處極大不同。
黃色琉璃瓦重簷廡殿定,簷下彩繪金線大點金旋子彩畫,前簷中間五開三交六椀菱花隔扇門,後簷中五間接穿堂,其餘皆為欄窗,殿前左右穩置兩個巨大香爐,重簷之間正中處懸掛藍底金字“奉先殿”鎏金牌匾,整個宮閣一派氣勢輝煌,殿門前侍候宮女奴才俯首佇立,一動不動的樣子比兵馬俑還僵硬。
領路的這時候停下,一臉莊重對沈桓修笑得公式化:“主子,貴妃娘娘在裏麵上香,待小的前去通傳。”
沒想到腿短跑得還快,鄭逍剛想問他話,那人便跑得老遠去。她見身邊男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隻道:“怎的來了此處,母妃不在寢宮麼?”
後者點頭:“每逢十五,母妃都會來此供奉先祖。”
“殿下也是每逢十五都來?”
“沒有,”沈桓修居高臨下對她不冷不熱笑道,“無關緊要的事,公主還是少問。”
“哦。”鄭逍淡淡應了聲,低下頭在心裏咆哮。
方才那宦人屁顛兒屁顛兒小跑回來領路,二人緊隨其後一路無話。
此殿為建立在白色須彌座上的工字型建築,四周繚以高垣。才上到高垣半腰,鄭逍便見殿內龍鳳神寶座、籩豆案、香帛案、祝案和尊案陳列井井有條。門檻貌似還比其他宮殿高出些許,不過一眼看去是不見人的。宦人躬身指示二人往內殿行進,鄭逍禁不住東張西望,過了好幾個房間才在一處門口停下。
這屋光線比其他幾處亮堂些,室內皆以金磚鋪地,設神龕、寶床、寶椅、楎椸,前設供案和燈檠。案前橫向放了幾個金黃錦緞包裹的蒲團,其中一個上麵正背對她跪著一個衣著素雅發式簡單的婦人,正俯首虔心祈禱的樣子。
鄭逍確定這地兒就是古人供奉祖先的場所,不過此刻還沒到進門的時候,她把好奇心收拾清了也立在門外等著。
“主子,奴才再去通傳一聲,您且在這兒候著。”那領路宦人邁著小碎步進去,腰彎得比膝蓋還低。
這天氣夏至未至,不過好歹是豔陽高照的日子,本應感到悶熱,鄭逍卻覺得此地陰冷非常。興許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時不時有冷風拂過後脖頸,腦洞一開,縱使眼見室內燈檠上亮著燭火,鄭逍心裏還是有點畏畏縮縮疑神疑鬼的。門口兩側也有宮女守著,卻也是一臉嚴肅正經,都不帶小聲問候她一句。更別說她身後的幾個丫頭,好像比她還要緊張的樣子,羸弱的身子骨個個離屋門遠遠的不敢靠近半步。
毋庸置疑的了,這地方禁止大聲說話,裝聾啞人是最好不過的。等那宦人出來抬手示意,鄭逍才蓮步輕移跟在沈桓修身後,跨門檻的時候動作還是做不到十分嫻熟——像有三十公分高,倘若不是她有心抬腿,照以前馬大哈的個性,直接摔個狗啃泥也不足為奇。
那股子陰冷氣息待她一進屋便直撲麵門,鄭逍剛使勁壓製緊張情緒,手臂便被沈桓修輕輕握住,前者抬頭,冷不丁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莊嚴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