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遺孤 第十一章 溪邊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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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溪邊回憶
鳳郎丟下黑鳳,一路從山洞中像瘋子一樣的跑到山腰處的溪流地,一頭紮進溪水中。自己怎麼了?鳳郎拚命的用水潑自己的臉,恨不得跳進水去!剛才黑鳳的模樣、語調、太像記憶中的她了!每次陪在黑鳳身邊跟她逗笑時,隻感覺時光又回到了15年前,隻要跟黑鳳在一起,他就感覺心靈很寧靜,甚至感覺時間會倒退,仿佛自己的年齡退回到過去!而記憶中的那個她是他夢想著長大後能娶進門的女孩。盡管那個女孩比他年長幾歲,隻把他當小孩子看,但是在他的心裏,她就是完美的女神,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他無法忘記她,卻更不想憶起那血淋淋的一幕,每每憶起時,除了對從前的美好無比懷念之外,剩下的就是仇恨,一種恨之入骨殺人碎屍的衝動在這十五年裏始終侵噬著他的靈魂,他等得太久,熬得太久!
(十五年前)
女神姐姐家姓段,名靈燕。那時他們雙方的父母是世交,彼此家境都不差,段家有做一點小買賣,段家的貨品常委托鳳郎的爹帶回去賣,貌似能賺錢。每年夏天,爹娘都會乘一天的馬車帶鳳郎來到這個鎮上,去段家住一段時間。多年來往,日子久了後兩人青梅竹馬感情很好,彼此看著彼此一年年長大。
長大後的女神姐姐成了鎮上有名的美女,外號人稱燕美人。人長得漂亮還舞得一手好劍,愛騎馬,在那個兵荒馬亂、時不時要打仗的年代,會騎馬懂劍術又長得標致且家裏有點錢的女子是很惹人眼饞的。由於經常練功運動,靈燕擁有火辣的身材。清麗的五官,高雅的氣質,且一招一勢雙目流轉間帶點冷豔的韻味。這對於吃慣了溫順的小家碧玉胸脯肉的那些男人來說,靈燕夠熱辣!夠刺激!她的出現成為了鎮上那些男人眼中的新目標!甚至還有其他地方官員派人提親,但聽說都被段家以小女尚年幼為由而吃了閉門羹,段老爺心高氣傲易得罪人。
隻要是住在段家,還是小男孩的鳳郎每天都會用新鮮的草編個螞蚱放在心目中女神姐姐的窗台上。然後偷偷看著靈燕笑嘻嘻的把它拿走。不一會兒,靈燕會在窗台上放一塊糕點或是一個小玩具。當大人們都在前廳談論生意顧不上管他們的時候,靈燕就會拉著鳳郎去村邊的馬場,她喜歡騎馬,可爹爹未曾給她買過一匹。而馬場裏有一個小男孩,他和靈燕特投緣,總在午後時分偷偷放靈燕進馬場,靈燕總給他帶很多好吃的,兩人還總是有說有笑的牽著手,一起去看看這匹馬,一會兒又一起去看看那匹馬,那個男孩好像跟靈燕差不多大,至少比鳳郎自己高出一個頭。每當靈燕和那個男生有說有笑的時候,鳳郎就希望自己快點長高,長大。每次馬場回來後,鳳郎都會爆食一頓,以為這樣爆吃一頓明天就能長高點。
突然有一天,段家正大門處堵著許多人,段老爺被人圍在中間,鳳郎正和靈燕在花園走廊出口處觀望大門外麵出了什麼事。突然鳳郎的爹娘從走廊右側趕緊奔過來,靈燕愣愣的看著鳳郎的爹快速攔腰夾起鳳郎後就往後院跑,靈燕一時沒反應過來,而鳳郎的娘則一臉的陪笑後趕緊跟著自家男人屁股後麵也跑進了後院。一家人拎著行李從段家後門處登上一輛馬車後火速離去。一路上鳳郎抓著爹不停的問為什麼?問他們這樣離開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而回答他的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五天之後的一個半夜,起床尿尿的鳳郎偷聽到爹娘在議論段家和生意的事。得知段家家中值錢東西已全被搬走,房子被抵債,門口那群人是官府衙差和債主。衝進段家抓段老爺的那天,鳳郎的爹怕事情追究到自己頭上,立馬催促著婆娘帶娃趕緊逃回自家地盤。原來段老爺和他爹做的是販賣土產的生意。段老爺是中間商,而自己爹是幫段老爺找買家的。段老爺被牽扯進了私販軍械刀劍的事情後。為自保,鳳郎的爹私壓了一年的貨款沒有支付給段老爺,而段老爺一邊被債主逼債,一邊被官府徹查。
小小年紀的鳳郎知道後趕緊穿上外套從廚房兜了幾塊糕餅就連夜跑往段家,小短腿足足跑了三天,當他饑腸轆轆疲憊潦倒跌跌撞撞跑進那個鎮上的時候,敞在他眼前的一幕是大紅花轎媒婆與騎在馬上得意洋洋的新郎官------鎮上的富商、村邊馬場的主人、陸府的大爺、陸翰德。迫於無奈,段老爺把女兒嫁給了倒賣軍馬發家的陸翰德,做他的妾室。而段翰德則履約幫他還了部分的債,還托人擺平了官司。可段家在鎮上的大房子沒保住,二老住進了村中的舊平房。鳳郎遠遠地看著段家二老目送被花轎抬走的女兒後抹淚的樣子,他不敢上前去喊他們,他覺得沒臉!
聽村民說陸家大爺成婚多年卻不見一兒半女,先是聽說他夫人不會生,一會兒又聽說是陸家大爺身體有問題,那下麵不行,總之傳言紛紛。而當陸翰德娶了段靈燕之時,眾人的目光又轉變成了羨慕,左右鄰裏商人和鎮上官員紛紛登門道喜。而鳳郎跌跌撞撞愣是沒混進陸府的婚宴。他想見靈燕一麵,無奈,他跑去馬場找那個比他高一個頭的小男孩,興許他有辦法帶自己進去。
一路跑進馬場後,鳳郎見到了他,從前出於嫉妒,鳳郎從不主動和那男孩說話,這次他憋不住了。
“喂,叫你呢!靈燕嫁給你家大爺了?”鳳郎氣喘籲籲的
“我有名,不叫喂!我也不是你家下人!”那男孩不理他。
“那,小九哥,你能帶我進你們陸府嗎?我有要緊事跟燕兒說。”鳳郎急於求人辦事,也就顧不上麵子了。換在事發之前,想要鳳郎給下人這種稱呼是絕不可能的!
看著麵前的小男孩急成那樣,當年還是孩子的九哥二話不說抄起鳳郎的小手就往陸府大宅跑。在老家丁的通融下,兩小孩避開客人們,摸著靠進了靈燕的婚房。門口是丫鬟守著,裏麵還站著媒婆。鳳郎孩子氣,憋足勁在婚房門口大喊“段靈燕,你出來”
靈燕聽出鳳郎的聲音,立刻開門,正想要跨出門檻,卻被媒婆攔住。“小姐,不吉利。”媒婆轉頭又吼向那兩男孩“你們吵什麼呢?哪來的髒兮兮的叫花子,來人啊,趕出去。”
“燕兒,你爹被人逼債都是我爹膽小怕事害的!我回去叫我爹幫你爹把錢還上,你就不用嫁人了!你不要嫁人,你不要嫁人!我來晚了,我對不起你!我們家對不起你!”鳳郎一邊哭喊著,一邊被趕來的家丁給揪了出去。而站在一旁的小九哥愣愣的看著靈燕的新娘妝打扮,靜靜的聽著鳳郎的哭喊,麵無表情。以後,自己再也不能牽著眼前女孩的手,陪著她看馬,聽著她聊天,自己也不能再直呼她的小名!以後見到她時,他必須躬身行禮稱她一聲“二夫人”。靈燕站在門口看著台階下的小九哥,兩人無語對視著。當小九看到靈燕的眼淚快要落下時,小九扭頭跑出了後院,他沒有力氣再站在那裏!
婚禮照常舉行著,被趕出陸府大門的鳳郎聽著大宅內的喧鬧聲,淚水抹花了臉上的泥灰,而小九哥也隨後跑了出來。畢竟還是孩子,兩人站在門口相擁而泣。
小九哥帶著鳳郎回到馬場,鳳郎在小九住處吃飽飯後打算連夜回家。也許是同病相憐的原因,兩男孩竟能好好對話了。小九哥怕夜路太黑勸鳳郎留宿,第二天雇了馬車送鳳郎回家。一路上鳳郎和小九哥聊著靈燕平日的喜好和她們之間的玩笑。聊到痛處時,兩男孩會陷入沉默,車廂內會安靜很久。
乘了一天的馬車後,到了鳳家大門前。經仆人通報,隻見鳳郎的娘頭一個衝出來,哭天喊地的,兒啊兒啊的不停的叫鳳郎,鳳郎不理會,徑自踩上自家的台階想往裏走,沒想到鳳老爺雙手提棍子衝了出來。
“孽障東西,你不聲不響去哪裏了,你眼裏有沒有爹娘,你若有事,我如何跟你爺爺交代?說,你去哪裏了?”鳳老爺一邊罵一邊打。他娘則死命的拖著鳳老爺的手,哭鬧著,那可是她的獨生兒子心頭肉啊!
鳳郎一動不動一語不發,任他爹打!
“你不說話是不是?你膽子大了啊?”見鳳郎沒反應,鳳老爺更加火氣大,又是一棍加身。而一旁的小九哥也不作聲,也不攔著。在小九哥看來,靈燕的出嫁,罪魁禍首是他們鳳家!
“你打吧,我替你贖罪!”鳳郎一語破了哭鬧吵雜的氣氛。“我去段家了,燕兒間接被你們賣了!嫁給了陸家大爺,她本可以是你的兒媳婦!有你這樣的爹,我感到羞恥!我都沒臉站在段家二老麵前叫他們一聲!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鳳郎頭一次對爹那麼倔,語氣沒有了小孩子般的奶味,好像突然長大了。
“你說什麼啊?燕被賣進了陸家?”鳳老爺踉蹌了一步,誰不知道那陸翰德是何許人物?從一個捉馬販馬的到今天擁有馬場、賭場、賽狗場,上通軍部官府,下養打手地痞,誰敢招惹?嗬嗬什麼私販軍械刀劍,無非是陸翰德設的局,而自己因膽小竟成了幫凶!鳳老爺一臉刷白,棍子掉在了地上,一個人走進了大門。而鳳郎卻呆呆的抬頭看著大門上屋簷下掛著的金字匾額-------“鳳羽歸來”,這是爺爺70大壽時,段老爺差人送來的賀禮,而今,這四字匾額卻成了大大的諷刺!
鳳郎的娘拿出銀子想打發小九哥走人,臨走前,鳳郎告訴小九哥:“小九哥,記著這條路,記著我家的地兒,以後你不用叫我少爺,你就叫我鳳郎。既然燕兒在你老爺府上做妾,以後就請你多照應著點,有什麼事要幫忙的立刻就來告訴我!”
“好!”小九哥話不多,點頭應聲,隨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