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婦人之心
    嫁進陸府的段靈燕日子也不好過，大夫人娘家姓彪，名麗花，23歲。在地方上也是有財勢的人家，當然不會把家道中落的段靈燕放眼裏，更何況她年長段靈燕7歲，為人處事比段靈燕老練精明。在大夫人彪麗花看來，段靈燕隻是她男人陸翰德買進來的生育機器，圖個新刺激。自己雖未生育但仗著娘家財力他陸翰德也不敢怠慢她，即便陸翰德寵幸段靈燕，去段靈燕房裏過夜的話，他陸翰德還得先跟她這個大夫人打個招呼。
    但女人終究是女人，無論地位財力如何，都希望男人隻疼著自己。看著自己的男人漸漸減少了在自己房中留宿的日子，彪麗花內心如貓抓般的抓狂。本就脾氣不怎麼樣外加懷不上孩子的她在段靈燕嫁進府之後性情更是火上澆油，每天不找出點段靈燕的茬來就渾身氣不爽。府中的家丁丫鬟們也是各個人精，知道該投靠哪一邊的夫人。而段靈燕知道自己娘家敗落已無依靠，隻得忍氣吞聲和陪嫁小丫鬟7歲的綠珠作伴。
    綠珠是靈燕三年前從鄰村撿來的孩子，那年鄰村瘟疫，自己跟爹買貨路過，巧見一女娃坐地上哭鬧，問其爹娘，得知已亡，便領回家中做了貼身丫頭。綠珠甚是乖巧很聽靈燕的話，此次一同陪嫁作伴。
    當陸翰德出遠門的時候，靈燕總是去馬場。現在的她不用再偷偷摸摸的進馬場了。再怎麼不濟，從名份上來說她還是二夫人，下人們還不敢幹涉她的出入和行蹤，半路遇見了也得向她行禮。況且大夫人至今未懷上一兒半女，如果她能搶先生出個兒子，那往後的地位或許會不同，這個道理，這群下人們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下人們無論怎麼個向著大夫人那邊，在遇到段靈燕時還是會二夫人長二夫人短，一樣不敢太怠慢無禮。
    “綠珠，吩咐他們傳話，我午膳後去馬場。”大婚已過一個月，靈燕知道大爺去外省看貨，陪了大爺大半個月，今天終於有自己的時間，她想去馬場看看，家變之後，她再也沒進過馬場。
    今天是她第一次以二夫人的身份踏進這個地方，物是依舊人已非，段靈燕觸景後頓然的憂傷。支開了馬夫和丫鬟，一個人站在欄杆外看著欄杆內奔跑的馬匹，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跟這些馬一樣，看似養尊處優，說不定哪天就讓人給賣了。此刻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卻絲毫不見生機。
    小九遠遠的站在靈燕身後的馬廄處，背對著陽光，手裏拿著繩套，看似好像是在繞著繩索幹活，而眼睛則一直關注著不遠處的段靈燕。一個月不見，靈燕已沒有之前少女的活潑，看著靈燕微微頹唐彎曲向下的背脊，小九突然感覺曾經那個昂首挺拔自信愛大笑的燕兒是如此的遙遠。看著看著，想著想著，小九手中的動作越來越慢直至一動不動地光看著不遠處也正發著呆的段靈燕。他多麼想能繼續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的陪著她看馬、逗笑、聊天，而今他隻能遠遠的看著她，也不想上前去參見她，更不想稱呼她，念出“二夫人”這個稱呼會讓他心碎、讓他自卑。因此他隻能回避她、躲著她、刻意忽略她的存在。自己也說不清對她是什麼感覺。因為他沒有想過自己將來的婆娘該是什麼樣。
    對自己的將來，他沒有打算過。從鄉下一路逃到這裏，他目前唯一的目標就是吃飽三餐、掙到足夠的錢、回老家給爹娘姐妹們重新安葬造墳，一家人為了他這個家中唯一的男丁都病的病死、餓的餓死。他哪裏有資格去幻想自己未來的婆娘？！每每想到爹娘姐妹，他立刻就會變得淡漠寡言或者油腔滑調的兩個極端。也許無人了解他內心的苦楚，目前的他沒有能力決定自己的未來。
    段靈燕感覺背後一直有人看著她，便本能的轉過身來搜尋。一眼看到了小九，正當她叫小九的名字叫到一半時，小九裝著沒聽見沒看見，快步地拐進緊挨著的馬廄。段靈燕又豈能沒有察覺到？！她知道小九躲著她，礙於身份，她也不能再跟小九像從前一樣打鬧嬉戲。周圍都是大爺和大夫人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引火燒身。一想起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和小九表現出來的冷漠，讓段靈燕憂傷中更添抑鬱。
    無心再看馬匹的靈燕，喚著綠珠回大宅去，當她轉頭向馬場大門走的時候，小九從馬廄內露出了身影，失落的看著靈燕離去的空虛頹廢的背影。這讓他內心處突然有種想法，如果他將來有了婆娘、如果他未來的婆娘有像段靈燕那樣的風采，他一定會讓未來的婆娘幸福的活著、一切衣食無憂、俗事不愁！
    大婚隻過一個月，卻猶感度日如年。每到夜晚，都是靈燕最難熬的時候，因為大爺會到她這兒來過夜。而她不知，每次大爺在她這裏過夜的時候，大夫人彪麗花的房中卻是挑燈通宵難眠。
    經常熬夜的彪麗花肝火太旺，常常會在同房後的第二天早晨段靈燕來向她請安的時候刁難段靈燕。那種女人的嫉妒、那種抓心的糾結、那種悶恨，隻有她彪麗花自己心裏知道，可彪麗花麵上還要裝得很端莊大度。而且彪麗花的刁難手段還挺高杆的，她不會當著大爺的麵刁難段靈燕，而是等大爺走後，一會兒讓段靈燕倒茶，一會兒使喚她去做個點心。等大爺忙完事回來後，她又拿著段靈燕辛辛苦苦做的點心在房裏風騷的坐在大爺腿上喂他吃，並說這是她學著做的。而周圍的丫鬟家丁誰都不敢多嘴，除非不想活命了！其實下人們也不全是不敢說，他們是在看好戲，甚至還有下人為兩房夫人打賭的。貌似這陸家大宅還挺八卦熱鬧！
    萬事沒有不透風的牆，小丫鬟綠珠，人小、不起眼，經常是大家私底下議論時被忽略的一角。小綠珠都看在眼裏、聽在耳中、記在心裏。在這樣的複雜環境中生存，小小年紀就很機靈的綠珠知道什麼能對靈燕說，什麼不能說。走廊裏遇見大夫人時，也知道什麼時候該裝傻充愣，什麼時候該說好聽話。大夫人一直未生，看到這7歲的小綠珠那麼機靈可愛倒是非常喜歡，隻可惜她從小跟的主子是段靈燕，怕養不親、養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