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貶逐
    那是一個大馬場，正進行配種的馬匹以雌雄一對的方式被一起關在一個馬廄裏，而等待配種的馬匹則是單獨馬廄。這是為了避免馬群中的衝突。初夏的季節，也是繁殖的季節，馬場內的馬糞堆得如小山，豔陽下，是蒼蠅最愛的地方。
    “新來的？怎麼給個女的？我們要男的”管這個地方的小哥一邊嚷嚷著一邊想摸摸女孩的小臉。
    “你就別挑剔了，給你個姑娘讓你養養眼還不好？這是小姐的意思，你可明白？”拎她過來的男家丁衝著管事的小哥擠眉弄眼一番，沒交代幾句就鼻子一捏的回大宅去了。
    “叫啥名？”天太熱了，陽光太刺眼，管事的小哥眯著眼問女孩名字，一邊問一邊向她貼近。
    “就叫我姑娘吧”女孩打量著眼前的管事小哥。此人曬得黝黑，馬糞味混合汗臭味形成的體味，可想而知的難聞。雖然牧人爺爺有囑咐過她要對世上的男人都小心點。但是對於一直呆在山中曠野草原的她來說男人究竟會如何危險，這個她還沒有經驗。她對情愛欲念的認識還隻是一張白紙。
    “你名字叫姑娘？嗬嗬，是處嗎？進這裏幹活的基本都不是處，看你細皮嫩肉的小模樣，是不是得罪誰啦？有婆家了沒？”管事小哥一臉的猥瑣媚笑。一隻手攀上了女孩的肩。
    “還沒婆家，我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誰，但是我和爺爺得找到口飽飯吃，在哪都是幹活，都一樣。”女孩撇去了管事小哥的鹹豬手，自顧自的參觀起了馬場。
    管事小哥呆呆地看著不遠處她的側臉。是啊！誰都是為了吃上頓飽飯，如果自己的妹子能活下來，基本也就跟她差不多大吧！“飽飯”這個詞，讓他頓時陷入很久前的回憶——那張無助的小臉，那句爹娘的遺言和幾個姐姐們不吃不喝省下的口糧，就隻為了保住陳家他這個唯一的男丁！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罪人，心口被微微刺痛著，卻又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繼續跟在女孩的身後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我真的叫你姑娘就行了？你姓什麼？咋就沒名啊？”他覺得眼前這女孩挺有趣，覺得她不像女孩，倒像個男孩，爽朗不扭捏，沒有鎮上女子的那種嬌羞，如果穿男裝的話一定很帥氣。
    “我是牧人爺爺收養長大的，誰都不知道我的身世，姓什麼就更不知道啦？牧人爺爺也沒給我取名，他就叫我“姑娘”啊！”
    “嗬嗬，挺有趣的啊！你爺爺也不給你取個名!那你朋友在人群裏該怎麼叫你啊？一叫“姑娘”的話那街上女的都回頭啦！哈哈哈哈哈！”
    “我一直住草原或山上，我不認識什麼人，也沒朋友。那你叫什麼呀？在這裏多久了？”
    “你可以叫我九哥，我在家排行第九，十年前老家旱災，又鬧饑荒又是瘟疫，家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個逃到這裏，哥哥我還尚未娶親，要不咱倆湊合湊合？你沒婆家，我沒媳婦！嗬嗬嗬嗬正好！”九哥用言語調戲著她，但動作卻沒有了之前的動手動腳。“我還有個妹妹，如果活下來的話，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了吧！”本來嬉皮笑臉的九哥，說完這句話時突然表情有點凝重，隨即轉身去挑馬糞了。九哥突然的轉身讓女孩好像看到了他的痛處，女孩不再說話，跟著九哥後頭，也主動去挑馬糞。
    “你先換身衣服吧，別糟蹋了你這身好衣服。”九哥頭也不抬的說著。
    “哦。”一時忘了自己還穿著府裏馴馬師的衣服。女孩趕緊回到涼棚下翻出自己包裹內從前放牧的舊衣服，然後到工棚的內間換上。
    偌大的馬場怎麼隻有他倆？他倆能忙得過來嗎？女孩換衣時警惕的查看著周圍。等再次回到九哥跟前時，馬糞已經被挑走三分之二了。
    “這隻有我們兩人幹活嗎？我們忙得過來嗎？”
    “還有三個。兩個人去送馬了，還有一個去狗場送肉了。”
    “送肉？”難道就是牧人爺爺說的馬肉，把沒用的馬殺了給賭錢的賽狗吃？女孩想起棕紅馬，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希望棕紅馬永遠都不要來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