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不請自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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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夠長時間愚弄一些人,或者一時間愚弄所有人,但卻不能夠長時間愚弄所有的人。
按照辛曉的設想:羅莎應該被他的一席話,說得熱淚盈眶,感動肺腑。不僅不會怪他喜新厭舊,還會心心念念地記著他的好,心疼他的無奈選擇。他對現實的悲劇妥協,恰好鐫刻成羅莎心頭一道美麗的傷口;至此,他無比詩意地在其回憶裏,鋪灑了一層永遠亮麗的白月光。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以為很了解的女人,完全不按他設定的套路走。她自有主張,堅強獨立,當機立斷;與平素那個小鳥依人,脾氣好到發指的人,迥然不同。
望著她,眉目帶笑,不以為然;自己竟萌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還有,一不留神,苦心編織的慌言被當麵戳穿的莫名惱火。
“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辛曉不忿地瞪了一眼羅莎:眉尾卷帶著說不盡的怨念,好像對方是流行性病毒似的。
他起身,意欲拂袖而去。
行至門口,姚漢的身子,如同一麵影壁牆,結實地堵在了前方。
辛曉眉毛一皺,眼中盡是厭惡地掃著有些潑皮之相的男人。講真,就是看他不順眼。
他滿腹狐疑地張了口:“你,什麼意思?”
姚漢笑得雞賊,“沒什麼意思……我可沒說,你能走呢。”
辛曉嗤笑,覺得此話荒唐得無理,簡直不是正常人能說出來的。
“笑話!我來不來,走不走,需要問你嗎?!”
“恐怕……是要的……。”姚漢,嘴邊掛笑,說得氣定神閑;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神經病!”辛曉咬著後槽牙,下了句定語。麵色,因著氣惱而漲得通紅:“快他媽讓開!好狗還不擋道呢!”
這是辛曉為數不多的幾次飆髒話的其中之一。他平時由於形象包裝的問題,人五人六的;還是很注重斯文風度,語言文明的。若不是今天先讓羅莎攪亂了計劃,又讓姚漢在一旁看盡了笑話,失了顏麵;他也不會這麼失態。
姚漢,是何許人也?見慣了地痞流氓小混混,也聽慣了各種下流無恥的糙話。辛曉這一句半句的粗話,在他的認知裏便是幼稚園的水平,根本造不成傷害。
不在意,不等於不需要給對方一個教訓。
他,衝著辛曉,呲著一口白牙,露出陰森森的笑意——皮糙肉厚的並不在意。下一刻,笑容還沒從臉上褪盡:拳頭,已是呼呼生風地朝著對方的臉頰,使勁地招呼了過去——
辛曉,措手不及,被打了一個趔趄……身子一歪,下巴疼得差得擠出淚來。嘴角皮破出血,耳裏嗡嗡亂響。
這回算是親身體會到了,讓人打懵圈,是個啥滋味了。
他從小到大也沒跟人打過架,自是不得要領。人長得雖是高大挺拔的,走的好歹也是英俊風流的氣質路線。何曾經過這樣的場麵?這一拳,就把他打傻了。
腦子裏,隻冒出一個念頭:這是,碰上“情敵”了?
不能夠啊,他是來和舊情人處理分手事宜的,這家夥不是理應高興才對嗎?為了羅莎,這麼姿色平平的女人,他和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也太不值得了吧。這,不科學。
辛曉被打得一愣一愣的,捂著半邊的臉,神色詫異。
姚漢瞧他滿麵懵怔,好像是自己無事生非,逗得他心情愉快了不少。此人,分明是來給自己苦悶的逃跑生涯,添樂子的吧。
“嘴巴,放幹淨點兒……。”姚漢,笑容可掬,老大哥般地教導起他:“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知道嗎?看什麼人,才能說什麼話呢……”
辛曉憋屈啊,當編輯這麼多年,各行各業的頭頭腦腦也算見了無數,從沒遇到過這麼經典的笑麵虎似的混蛋!也不知羅莎在哪裏,淘出來的敗類對付他?!他嘴上不能說,心裏默默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悉數問候了一遍。
等等……仔細看清對麵的這個漢子,怎麼瞧上去很眼熟呢?好像,是哪裏見過的,又影影綽綽地想不起來了。
腦海深處,將交際圈子裏的人和近期碰到的麵孔,浮光掠影地掃了一大圈兒,大浪淘沙地層層過濾了一次。
忽然,靈光乍現——莫非,眼前人,是電視裏那個嗎?……。。影像,逐漸清晰,記憶慢慢躍向眼底。
想到這個可能性,辛曉頓感四肢發冷,心髒驟緊。
“是你自己要來的,哪能說走就走呢……。”
羅莎,始終眼睛沒離開過辛曉倉皇的皮相,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沒放過。看到他無所適從的慌亂,心內竟也升出絲絲報複的快---感!大才子啊,難得這麼灰頭土臉,垂頭喪氣,怎不叫人快慰?
辛曉眼中瞬間亮起又熄滅的火苗,難逃她的“法眼”。以她對他的了解,辛曉是個耳聰目明,過目不忘的人,肯定是猜到了姚漢的真實身份了。
無論如何,姚漢他們是不可能放辛曉離開的;這對他們來說,是太大的隱患。
羅莎想到此處,也不想再遮遮掩掩;借刀殺人,總得給姚漢一個必殺的理由。
“莎莎,你什麼意思?”辛曉,轉回頭,用一雙期滿含期待與無知的眼睛,蓋住早已明晰的事實。
羅莎勾唇一笑,笑而不答。
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假裝糊塗呢。
姚漢這邊,亮出隨身的匕首,涼颼颼,寒戰戰地橫在了他的脖頸。冰冷的金屬,擦過溫熱的肌膚,滲著入骨的寒意與恐怖。
“她是想告訴你,你走不了了……。”姚漢懶洋洋地解釋,“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得呆在這兒了……”
辛曉麵色一滯,青紅漸退,隻剩下蒼白的懼意。
“你們……是想打劫我嗎?我,可沒什麼錢啊……。莎莎,你知道的。你再生氣,也不能讓他們這麼幹啊……”
他向她求救?
羅莎,不過淡淡一瞥。
未婚夫的慘狀,與自己當初哀哀乞憐地向林西求饒,如出一轍。結果,也是一樣的無用。
她不想看,也不能理,自然給不了他想要的回應。
“廢什麼話啊……老實點,別逼著老子動手對你不客氣啊!”姚漢,於身後不耐地嗬斥。
他吼了一句,向羅莎擠了擠眼睛,分不清是使眼色,還是有意在調情。口中吩咐著:“去,把繩子拿來,把他綁上。”
羅莎點了點頭,不去理會姚漢的挑---逗;瞄著嚇得渾身哆嗦的辛曉:或者也有不忍,片刻放下了。
畢竟,心是冷了。
她還沒去找繩子呢,林西從屋子裏轉悠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卷繩子。羅莎認出,那是以前用來綁她的。
這下倒好:風水輪流轉,她是不用束手束腳了;繩子,總有用武之地。
辛曉見臥室裏,走出來一位秀雅俊美,顧盼生情的美男子;大感驚豔!不久,便暗暗叫苦。看來和自己想的一樣:一時不慎,做了個自動送上門的唐三藏。明顯是掉進了盤絲洞,不得被這兩個殺人犯,生吞活剝了啊!
他驚忙不定地呆愣了半天,強迫自己冷靜地麵對當前的現狀。
事情到了這一步,隻能是絕處求生了。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然發現他們身份的事,否則一定會被殺滅口的。如果繼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也許尚存一線生機。殺人犯也不是神仙,不能不吃不喝不睡,不上廁所吧;隻要找出一丁點兒紕漏,他就有機會逃出來。
打定了這樣的主意,辛曉決定裝傻充愣到底。
有姚漢用刀抵著,林西動作利落地將辛曉反剪著雙臂,捆了個結結實實。
他先前練過攀岩,對於打結這一套手法,掌握得爐火純青。
辛曉仍不甘心地嘴上求放過:“我說二位,我有得罪過你們嗎?我不過是做了一回‘陳世美’,又不是我樂意的……。。你們犯得著冒著犯法的危險,綁架我嗎?再說,我又沒有什麼錢,銀行卡裏隻有幾萬塊而已……要不,你們都拿去算了,算我送你們的辛苦費。放了我吧……”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委委屈屈地像是一個守財奴在和見財起意的歹徒商量價碼。惹得林西和姚漢,不知是該怒還是該笑。這和他們囚禁人質,殺人越貨的情景設定,一點兒都不搭調。
“既來之,則安之;著什麼急走啊……。”林西,閑在在的開口:“你哪裏知道,這會不會是你最好的歸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