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不請自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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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人知進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
姚漢,衝著辛曉挑開眉毛,揚著滿麵的笑意,一副麵目可憎的無賴之相。惹得他,眉頭不自覺地皺得緊緊的,汗毛直立。
羅莎無心去看身後的人,十分平淡地接道:“他是……。我朋友……”
辛曉麵泛難色,不太樂意,“你怎麼不說,你有朋友在家裏啊?早知道有外人在,我就在外麵說了……。”
羅莎暗自腹誹:您老先生,給過我機會說嗎?不是你自己硬要闖進來的,我擋都擋不住啊。
聽著他理直氣壯的責問,羅莎照例擺出不以為意的態度。唇角一彎,笑得淡如微風:“沒事。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好了,不妨礙的。”
“對!對!當我不存在就行了,你們說你們的……”
好像是生怕辛曉有顧慮似的,姚漢撇著嘴,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再三保證。他,自己大大咧咧地移步到沙發處,攤開身體,大張著兩條腿——抓起一本彩色的DM廣告雜誌,煞有介事地翻動起來。
屋子裏,亮著這麼個大瓦數的電燈泡,明晃晃的照著:擱誰的心情也不會好。辛曉,覺得腹內翻腸絞肚的難受;怎麼看此人,也是不順眼。真是有把他當成個皮球,一腳踢飛的衝動。
辛曉,絕不會認為自己在吃醋。他對羅莎的感情,遠遠沒有到那個程度。
眼光一掃漢子拿著的雜誌:竟是大街上發的那種某醫院治療不孕不育的宣傳刊物,越發的眉頭緊鎖,嗤之以鼻。
姚漢,渾然不覺似的,獨自看得起勁兒。
羅莎也看到了姚漢正在翻看的東西,亦覺得有些不堪入目,有點尷尬。以她對姚漢的了解,焉知不是他有意為之,故意在給辛曉難堪,惹他氣悶呢!
姚漢,原是有幾分孩子氣。
“你坐吧。我倒杯水給你。”
沙發讓姚漢占了,羅莎隻好把辛曉讓到了餐桌前的木椅上。自己拿著一個白磁印花的杯子,給他接了杯白開水,溫和從容地放在他麵前;一如以前的那些日子。
“你說吧,還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的。”
辛曉,抬眼看了看羅莎,又很防備地掃了掃沙發上的姚漢,呐呐不語,不知從何說起。
要從自己未婚妻的手中,拿回當初的訂婚戒指,再送給第二任;這話,的確難已開口。再怎麼組織語言,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是件光榮的事。
羅莎冷冷翹起了嘴角,滿目的嘲弄。
“有什麼話,這麼不好講嗎?”她,明知故問。
辛曉咬緊了下唇,憋著一口氣兒,沉重地說道:“莎莎,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你對我真的很好。說實話,從小到大,除了我媽,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
所以,你也指望,我會像你媽那樣,對你不求回報的付出?無怨無悔地任你予取予求嗎?你可別忘了,我不是你媽;在我父母那裏,我亦是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呢。
“和你在一起,感覺很幸福。這樣的生活,我們扶持到老也是我所向往的……。”講到這兒,他忽地自怨自艾的歎了口氣,“可是,你也知道:我家裏的條件不好,我媽身體又不行,三天兩頭地吃藥,上醫院,這些都是錢。我上學畢業出來工作,多少年了,混的也是不好不壞。要是一直這麼下去,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跟著我,也不會幸福……。”
說的真好聽,你知道我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嗎?你根本沒有問過我,隻是理所當然地認為應該怎樣;太一廂情願了吧。
羅莎在心裏,恥笑著他的自作聰明。
辛曉,他仔細端詳著羅莎貌似平靜的麵容,動情地說道:“與其這樣,不如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羅莎,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鬱悶死嘍。這是什麼事兒啊?你甩了我,另覓新歡,卻說是給了我一個選擇的機會?!事情,還能被這樣顛倒黑白的嗎?
她,登時立起亮晶晶的杏眸,直直地瞪向辛曉——再是水平如鏡的眸子,也蕩起了層層波瀾。
辛曉看出她的忿忿之意,自知言語不妥,引人身心不爽,忙說:“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也讓你傷心了……。”他力圖安撫對方的情緒,又能充分表現自己的情真意切。
“我呢,也是好不容易才有這個翻身的機會。我們主編有心要提拔我,所以才會把他的外甥女介紹給我。你也想的明白,在這種單位如果沒有拽著你,混到老也就是個賣文為生的小編輯。哪個領導當家主事兒,不想著提攜自己人啊?幹點什麼,也是順手。我若沒這個眼色,不站對了隊伍,隻能等著卷鋪蓋走人了……。你也不願,看到我這個下場吧……。”
“我是逼不得已,向現實低了頭。你,一向通情達理,了解我的難處。悔婚的事,請你原諒我……。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存心想要傷害你……”
辛曉眼圈發紅,言語真摯,話說得感人肺腑。羅莎在怎麼心懷憤懣,也會有刹那的錯覺:他說的確實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也許他對自己動的也是真心,也想過要與自己走進婚姻的殿堂;不過是,最終不得不遵從社會的殘酷競爭。
說到底,誰不想要更好的生活呢。
“我,沒想過你是在故意傷害我。我,也沒有怪你的理由。”
他說了這麼多了,羅莎覺得自己有必要擺出一個姿態;也不是一定要做出一副棄婦的樣子。再則,辛曉不管好壞,也是她曾經一心一意去對待的人,並想過終身托付。其中沒有感情的因素,是不可能的。
姚漢,把手裏的廣告彩頁,擰得七扭八歪,快散了架;好控製住自己別笑出聲來。
這一席感天動地的自我剖白,讓他對人性當中的“虛情假意”的理解力上升了好幾個層次。憑這小子的巧舌如簧,絕對堪比數國掛相的張儀了。最適合他的崗位,非殯葬處莫屬;能輕輕鬆鬆就把死人全都說活了,隻怕到時佛祖釋迦牟尼的功德也沒他大呢。
怪道,羅莎要栽在他手上。不是她多笨,實在是對手的實力太強啊!
辛曉,當然無須理會姚漢對他的想法和看法,依舊飽含深情地注視著羅莎——心照神交似的說著動聽的話:“不過,不管以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我會永遠是你的親人和朋友……。”
羅莎,心上一軟,聯想起他先前種種的好,也禁不住為之所動;垂眸小聲應著:“好…。。我記下了……”
辛曉看出來她被感動了,心防已然鬆懈。於是,決定再接再厲,這才慎重地說道:“我媽覺得自己的病三天兩日的也好不了,最近這些日子打電話總催著我結婚呢。她好,能早點兒看到孫子……。。老人家的老觀念嘛,也沒有辦法……”
“莎莎……。”他,口氣一轉,輕喚著。
“嗯?……”羅莎,仰著頭,嫻靜如水,神情清透;問道:“什麼?”
“能不能……。把那枚戒指給我?”他,好像非常眷戀地問著,隨之暗淡了眼光,語調悠長:“那對我們有著特殊的意義。我想留下來,做個紀念。”
羅莎的腦袋裏那根弦兒,聞聲“嘣”的一下,便斷掉了——激得她,眨眼之間神清思明。
冷不防,“噗嗤”一聲訕笑,姚漢樂得前仰後合的。
原本情意綿綿的煽情場景,這下子毀了個幹幹淨淨……。羅莎,還來不及替自己的這段愛情,替自己軟弱默哀致意;先被他笑了個雲山霧罩,窘迫難當。
“不好意思啊……。我沒忍住……。”姚漢,一邊捂著嘴巴,一邊虛頭巴腦的道歉。抖著手,平撫著起伏的胸膛,止不住笑得發顫。
“哎,不是羅莎,這貨是哪來的?太好玩兒了……。”姚漢,越笑越誇張,腰都直不起來了。
搞得羅莎先前還感到啼笑不得;稍後,也自感此境無比的滑稽。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個樂子。
“這人怎麼回事?太沒禮貌啦!”辛曉急了,平日方正的臉拉長得走了樣兒,明顯朝著後現代主義的風格發展。
“我們的事兒,他在旁邊瞎起什麼哄啊?!”
說罷,一臉的憤憤不平,斯文掃地的狼狽。尤其麵上,像是掛了一塊液晶顯示屏:一會兒日出江花紅勝火,一會兒春來江水綠如藍;爭奇鬥豔地熱鬧。
從來“義感君子,利動小人”;辛曉為了一枚一萬多塊的鑽戒,不惜對她這個棄如敝屣的前任,低聲下氣,煞費苦心;繞了那麼大的一個圈子,還是“錢”在作祟。什麼情份如舊,什麼親情永續;自欺欺人而已。皆是為達目的,非常規手段。
可笑,我還以為是餘情尚在。
羅莎,冷了心腸,也涼了麵孔,未加理睬辛曉的問話;直接淡然地說道:“你來,是想拿回戒指啊?……。”她,冷哼一聲:“我忘了,在電話裏是答應過你的……。”
“也不是的……”辛曉,心下發虛地支吾著。
“不好意思,我當時太生氣了,隨手扔掉了……。”羅莎說的輕巧簡單,就好似她下樓隨便扔掉一袋垃圾似的平常。
“你,扔了?”辛曉聞言,眼珠子鼓得溜圓,音調陡然拔高了好幾個調兒,:“你怎麼能說扔就扔呢?!那可是一萬多塊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羅莎一笑:“我的東西,我想怎樣處置不行啊?還得勞動別人費心嗎?我隻能說,你來得太晚了……”
“你……”辛曉,急怒攻心,伸出發抖的手指指向她,氣得麵色鐵青:“不可理喻!……。幸好,我要娶的人,不是你!”
這話說出來的意思,可不單是憤怒之下的指責解氣,已經是很失風度的譏諷與嘲笑了。
羅莎一聽,猶如一把刀子捅進了心窩子,疼痛如絞。
剛剛的一往情深,還言猶在耳;轉眼即變成了惡毒的厭棄。可見其人,性格當中的虛偽,是多麼的可怕。
羅莎大徹大悟地笑不可抑,為曾經自己的執迷,為如今自己的了悟。
“那我,要謝謝你的……不娶之恩了。”
姚漢,興味盎然地瞧著那個氣急敗壞的男人——心,被撩撥得像是塞進了七八隻小兔子,在裏麵躲貓貓似地四處亂撞。
羅莎,依次在他的眼前,展開不同的麵目:有聰慧溫柔的,也有執著堅定的;有婉約靈秀的;也有邪魅妖嬈的;不管是哪一麵,幾乎都不可避免地占據了他大腦,和心髒的大片陣地。
他想擁有她,他要擁有她,他一定會擁有他;快要成了激發他全部欲---念的魔咒。
作者閑話:
非常感謝那些說劇情很好的讀者!作者會更加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