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詭變(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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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且說三人正沉浸在好不容易和諧相處的美好時光中,討厭的敲門聲便追隨而至。
    羅莎在心裏叫苦不迭,又隱隱擔憂:也不知又是哪個不長眼的,自己沒事往這“閻羅殿”裏闖個什麼勁兒?!
    從前她的家,一月半年的除了房東偶爾來收房租,或者下達社區的最高指示之外,靜得和金庸先生筆下的終南山“活人墓”有的一拚。她沒能生成小龍女的絕世麗姿,不能怪等不來自己命中的楊過;偏是招來了為非作歹之徒。這也算是,命裏該有的劫數吧。
    說來可稱奇事:自從這倆個“索命無常”入主家中後,她的這個寄居之所像是遭到了詛咒似的,有事沒事的引得一些無緣無故的人,登門叨擾。
    她以前也許還是心存盼望的,眼下卻避之不及。
    會不會是這個屋子的風水出了問題?羅莎,有時不禁會動用豐富的想象。她不敢細想,怕深究了下去,到頭來證實了自己的磁場不對,專是招災惹禍的人;不就成了人家口中所傳的“掃把星”啦?哪怕,事實可能便是如此,也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吧。
    聽到有人叫門,林西和姚漢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進入一級戒備狀態。兩個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交換了一下眼色;又齊齊將目光射向了羅莎。
    屋子裏的空氣驟然緊張了起來。
    羅莎馬上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穩定了一會兒自己的情緒,做了一個深呼吸……拿出與平常同樣的語氣,清聲問道:“誰啊?”
    “我是房東,找你有話說!”門外,一把響亮,脆生的女高音。真聽出來是在自家的地麵上,說的話理直氣壯,非常有底氣。未見其人,勢懾其外。
    羅莎聽得出的確是女房東在說話,吊著的心瞬間放回了原處。不管怎麼說,不是太糟的事。她衝著他們,輕點了點頭;示意安全。
    林西瞄了一眼姚漢,讓他注意防範;再提示羅莎,可以去開門了。
    羅莎得了允許,邁步向門口走去;林西在這個時候,轉身躲進了臥房。
    姚漢,一如住常很是殷勤地貼身“保護”著羅莎,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她身後:一雙精亮的眼眸,凜凜殺氣……好像隨時做好了血濺五步的準備。
    羅莎打開房門的一刻,姚漢側身藏在了門後。冷厲的目光,牢牢地釘在她的身上——一隻手,死死按住側麵的衣兜。那裏麵收著姚漢防身用的一把匕首,不知沾染了幾人的血。她每次見到它,都感到頭皮發麻,發炸。
    “您怎麼來了?!”羅莎門開一半,氣定閑然地出口相問。
    房東今天穿了件墨綠色的綴花長裙,配著一件米色的風衣小外套;對於一個年近五旬的女士來說,算是比較引人注目的裝扮了。此人氣質不俗,言談舉止之中帶著天生的優越感,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淩人之勢。語言常笑,說不上平易近人,也是那種令人很是品賞的雍容華麗,並不招人厭。
    她是典型的當地人,不用上班。靠著手上的房子,年紀不大時就已開始了鬥雞走狗的休閑生活。每天忙著化妝打扮,忙著搓麻將鬥地主,大殺四方;倒也無事可做。
    想起來,四處巡查房子的情況:有沒有人亂倒垃圾,有沒有人不掃樓道,有沒有人損壞了門禁等等;算是她惟一的體力勞動。
    今日紆尊降貴,光臨寒舍;羅莎還真有那麼點聞寵若懼的惶恐。
    她首先猜想,自己是不是該交房租了?被囚的幾天,不知時日,會不會忘了日期呢?腦子裏,轉悠了好幾圈,記起自己離交房租的日子還差著十幾天呢。
    房東人長得不錯,也沒有矯情的地方;橫看豎看和貓頭鷹都沾不到半點幹係。羅莎,還是遵循著生物的本能,覺得她登門來訪,不是啥好事。
    “我,房租沒到期吧。”羅莎,猶疑著多加了一句。
    “啊?”房東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你是住在這兒的人裏,最守規矩的了,從來不用我來找你的。人又愛幹淨,還總幫著我拖走廊的地板呢,我都知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似的,那我可輕省啦!”
    未說到主題,先戴了一頂高帽子。接下來房東大人無論有何無理要求,羅莎也不好推辭了。
    羅莎一笑:“您太見外了,那沒什麼。不過是自己打掃衛生,順手的事兒。在這兒住了這麼久,當家一樣了。”
    “這話我愛聽。”房東笑的燦如春花,“到底是個有文化的人,說出的話來也招兒人聽。”
    “哪裏呀,我這點兒墨水離有文化可遠著呢。”羅莎麵有羞赧之色,很是謙遜:“那您今天來,是有別的事兒找我?……”
    房東擺弄著手裏的CHANEL手包,有些鬼祟地伸著脖子通過門縫往裏麵有意無意地張望了一眼——麵上的神色帶著搜尋之味。
    “你家裏,最近沒來外人吧?!”
    羅莎渾身竦然一凜……。。莫不是左鄰右舍發覺到了什麼蹊蹺之處,向房東通風報信了?這些人會發現什麼?林西他們一向小心行事,不敢行差踏錯半步,沒有道理會露出馬腳啊?!
    難道?……。羅莎,忽地想起了另一個可能性:會不會,走廊過道裏的監控器……。
    她能夠感覺得到,門後麵佇立的姚漢焦躁繃起的神經,身上的戾氣如一支蓄勢待發的箭矢,就要脫弦飛來——
    臉龐,騰起滾滾熱浪。
    “沒有啊。”羅莎笑道,“怎麼想起問這個?是有什麼事兒嗎?您是知道的,我這裏除了我男朋友偶爾來一次,平時根本沒有人來的。”
    “哦……那就好。”房東鬆了口氣,莞爾一笑:“你別多心,不是隻對你講的。全樓的人,都得這麼問一圈兒。”
    “這不,市裏公安局發通緝令了,在抓兩個殺人犯。所有的出租房,都要按要求挨門挨戶地調查一遍呢!尤其是外來人口集中的地方,更是得挖地三尺的找上一找。”
    房東輕歎了一口氣,顯得很是無奈:“你在這兒啊住了好幾年啦,人品咋樣我是最放心的;所以,隻單獨問你一句就成了。這事兒天天上新聞,你不知道嗎?”
    房東說的口齒生花,入情入理;好似生怕羅莎誤解了她的好意,心裏不得勁兒。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羅莎替自己感到悲憫:她不但知道,還和那兩個漏網之魚,朝夕相對呢。
    我的房東大人,你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八卦靈通的本事都跑到哪裏去了?這般三言兩語,草草了事;別說是抓在逃的壞人啦,好人也會被你害死的。
    即便現在,她立刻大呼求救,把裏麵的二位徹底暴露了,也未必有勝算;也許還會多搭上一條人命。
    何況:自己殺人的鐵證,就在姚漢和林西的手機裏。
    送他們上了斷頭台,也把自己打入了萬丈深淵。
    “呃……”羅莎沉吟了一會兒,笑著說:“電視上放了那麼長時間了,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想著,那和我們也沒啥關係……哪那麼巧兒就趕上了……。”她,輕抿起嘴唇,裝作無事地又道:“您放心,最近我會注意的,不會留朋友過夜。就是我男朋友來了,我也盡量去他那邊住好了。”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啊……”房東,忙分辯道:“我是讓大家進出留心些,可不是要轟人走啊。那誰家,還沒幾門子親戚?我若這樣要求,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口氣一轉,說得言近旨遠,“咱不指望著舉報得高額獎金,也別招災惹難就成。大家,討個安安生生的平安日子得了。”
    “您說得對,我知道了。”羅莎若有所思地應著。
    房東樂得眉開眼笑,瞧了瞧四周,壓低了聲音;那狀態像是特務接頭似的對羅莎悄悄耳語:“這樓裏監控我昨天查了,好像不大好用了,圖像模模糊糊的。我已經找了人,過兩天來換。如果這幾天有社區或者是派出所的人來問,你給我打個圓場。反正,也就是一日半日的事兒。”
    羅莎,這下子心領神會,怕是這樁懸而未決的大案要讓這座城市陷入風聲鶴唳的境況。隨之而來的一次次的入戶調查,也不會遠了吧。這間陋室,斷成不了太久的安樂之所。
    她的視線下意識地掃向門後——姚漢的表情,相反顯得輕鬆了少許。或者,房東說監控出了問題,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隻是,姚漢還會留她的命,多久呢?
    沒有誰能夠回答。連老天爺,也懵然不知。
    人生到處知何處,應是飛鴻踏雪泥。
    “要說的我說完了,也該走啦。不打擾你了。”房東,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決定要走了。
    “你慢走。有空兒來坐。”羅莎禮貌地應承了一句,傍花隨柳一樣的自然閑淡;純屬客氣。
    徐娘半老的房東,這方轉過身去,剛邁開了步子——卻見,迎麵:一個多月未顯過真身的辛曉,踩著樓梯,一身得體的藏藍色修身西裝,鼻梁上架著四邊的透明眼鏡;文質彬彬,風度翩翩地出現了。
    “嗬……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房東玩笑著說:“我才要走,你就來了;說曹操,曹操到啊!別再讓人家等急了,都杵在門口迎接著你呢!……。。”
    羅莎看見他,麵容飛上一層含義不明的冷笑——心道:究竟還是無巧不成書啊!不用我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那,今天這一出“請君入甕”,可得好好唱唱啦。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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