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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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不出所料,齊階整個人都不好了,全身上下的骨頭好似被捋了一遍,尤其是大腿內側,光是站著都止不住的發抖,趴在床上躺了一日。好了之後去了白府見了白丞相,被白丞相好心好意的叮囑了一番,要他注意身子。
陳珂看不過眼,覺得自從回了薑國,王爺就一日比一日的懶惰,身體確實沒有以前好,於是後麵還是給齊階找個了教他強身健體的師父,齊階也如她所想跟著練了三天之後,在第四天的早上,要死要活的懶在床上不肯再去,口上還有正當理由,說是天熱起來,師父也要休息的。
陳珂也不逼他,了當的給師父結了報酬,打算換個路子,找找食補一類的溫和法子。
夏休開始之後,整個城的都處在一種虛軟的氣息裏。白日變的尤其漫長,天光裏的燥熱曬得樹上的知了也奄奄一息,一個比一個鳴的短促,灌在人的耳朵裏,更加煩躁了。
王府每日都會有人送來應有份額的冰塊,廚房清早會煮一大鍋綠豆桂花湯,等午後冰到了,湯也溫涼了,冰鎮一下散發出去,大約就是夏日裏最為舒暢的時候了。
齊階不用出門公幹,一閑下來,睡的也長,但因為夜裏總有些蚊蟲睡的不踏實,於是每日吃過午飯就昏沉起來,可是屋子裏太熱,就在王府後院裏找到一處門口有樹蔭的地板,帶著竹席枕頭就地躺著了。
陳珂有時候過來陪他聊天,就坐在他身邊給他打扇子,扇子一下一下的,其實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有時齊階睡去,偶然還會做些莫名的夢。有的夢長有的夢短,有的夢能記個三兩天,有的夢醒來就忘卻了。
後院隔著樹林,樹林裏經常有些野貓,有一回齊階端著綠豆湯時瞥見牆上蹲了隻花貓,喚了幾聲,花貓就扭捏的繞了幾個圈近了齊階。齊階把湯碗推到花貓的麵前,花貓小心翼翼的嚐了一下口,就常常的出現在後院裏。
薑國的夏日是不讓人求上進的,活在這樣的天裏,又煎熬又享受,齊階不喝酒,但每日過的醉生夢死,很快的就睡到了夏休要結束的時候。
齊秋行在午後來到王府,碰到陳珂的時候,陳珂給他指了個方向,告訴他齊階還在睡著,於是他腳步放輕,在一顆樹找到了還在睡著的齊階。
“喵嗚……”樹幹上臥著的花貓見有人來了,警惕的發出了聲,齊秋行一抬頭,就看見一隻黃白黑的三花貓盯著看他,豎著的瞳孔裏閃著精光。他盯著看了一會就蹲下身,坐到了齊階身邊,可花貓依舊注視他。
齊階側著身子背對他睡得正熟,齊秋行坐在他身後小聲的喚他:“王叔……王叔……”緩了好幾聲也不見齊階有醒來的跡象。齊秋行看著齊階睡熟的一側臉,鼻尖上因為熱凝結出細密的小水珠,於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拂去。
“喵……”樹上的貓又叫了一聲,似乎是在警告
齊秋行觸碰到齊階鼻尖的手指有些癢,他抬起頭看著依然在盯著他看的花貓,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對著花貓說的。
他說:“你看出來了吧?”
花貓自然不會回他,也不再“喵喵”的叫。在它的瞳孔裏反映出的景象,是一個人傾下身子,漸漸地低矮下去,接近了還睡得毫無警惕的人,在他的唇角輕輕的落下一吻,隨後親吻的人抬起頭看了它一眼,笑了起來,像是對地盤的所有權昭示。
花貓從樹上跳了下來,衝著還睡得毫無知覺的人叫了幾聲,隨後快速的從後院跳了出去,竄入樹林。
齊階被叫醒後揉了揉眼,意外的看到了齊秋行的臉。
他坐了起來,還沒有徹底清醒的問:“你怎麼來了?”
“父王病了,母後讓我來和你說一聲,也讓你注意著。”
“王兄怎麼病了?不要緊吧。”齊階一聽薑王病了,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齊秋行將薑王的情況講給他聽:“侍醫看了,說是貪涼導致的風邪入身,得養些時日。”
齊階道:“那要好好的看著,對了,我也好久沒見到你了,你是不是很忙?”
“不忙,隻是些慣常的瑣事,比較費時間看,沒什麼長的空閑。”
齊階從地上起了身,齊秋行見了也跟著起來。
齊階道:“那就是忙了,對了,我要不進宮去看看王兄吧?”
齊秋行擺擺手:“侍醫說了,父王的病要避免接觸人。”
“這樣啊,那我去看看王後好了。”
齊秋行搖搖頭:“母後在照顧父王,也不方便見人。”
“那就都省了。”齊階聳了聳肩,接著蹲了下來開始卷竹席。
齊秋行靠在樹上看著齊階特別認真的卷著竹席,著實覺得自己的王叔可愛極了。
他叫了齊階一聲:“王叔。”
“嗯,怎麼了。”齊階回他。
“王叔有沒有想過往後要做什麼?”
“問這個幹嘛?”齊階奇怪。
“想知道王叔要做什麼,興許我能幫上忙呢。”
齊階卷好竹席,立了起來一把抱著。
“嗯……做個有錢有勢的王爺?”齊階覺得鼻子有些癢,空出了一直手摸了摸。
齊秋行聽著笑了起來。
“笑什麼?有什麼不好嘛。”
“除此之外呢,王叔沒想過娶個王妃入門嘛,嬌妻美妾不也挺好。”
“……你說的也是……”這個話題轉的很快,齊階沒想到齊秋行會問這個,忍不住想是不是王後讓他來的。
齊秋行接著道:“前兩日我聽母後說要看看城裏那些大人家的小姐們,好像是為了給王叔找個王妃。”
齊階就知道,他果然猜的沒錯,他接著聽齊秋行繼續說。
“不過我倒覺得……王叔應該並不想要娶妻吧。”
齊階抱著竹席,也不意外齊秋行會這樣問,畢竟齊秋行也不傻。
齊秋行看著他,問他:“王叔不喜歡女人吧。”
齊階點點頭道:“還是喜歡的。”比如陳珂他就喜歡的,當然感情同情愛是不一樣的。
“我指的可不是像你對你那個侍女的喜歡。”
齊階抬了抬眼,看著齊秋行滿是探究的神色笑道:“那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齊秋行還是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著,他問:“那王叔可喜歡的人?”
齊階想了想告訴他:“我原先是覺的白大人不錯,後來覺的又不太好……”
“所以……”齊秋行把話接了下來。
齊階道:“所以現在不算是有吧。”不過若是王後執意要讓他娶妻,齊階大約就要直截了當的告訴王後了。對他來說,往自己的家中帶入一個陌生人,還占著一個重要的名分,這才是他十分介意的,倒不如沒有。
“可母後哪裏……”
齊階道:“回頭我親口和王後說就是了。”隨後抱著竹席走了。
齊秋行歪了歪頭,心裏五味雜陳,也跟了上去。
隨後夏休結束,又過了好幾日,可意料之外的薑王的病依然沒有好。說是頭常常的發疼,侍醫看了,診斷下來說是風邪落下的隱患,因為憂慮過深所導致的。
齊階聽了後搖搖頭,暗暗覺得自己還是隻要做個有錢的王爺就好了,有勢的人要操心的太多,不適合他。另一方麵,自從齊秋行問了他是不是喜歡男人之後,他就在消失在了齊階麵前,再也沒見過了。
那天齊秋行從王府走後,齊階吃完晚飯,把他和齊秋行的對話和陳珂講了講。
齊階問:“我就這樣說了出來,是不是不太好。”
陳珂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還是有些看法的。
她說:“反正王爺你也沒打算瞞著,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的,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在各國中也有不少斷袖傳聞,況且說起來陳珂知道北國的王也有不少俊俏的相好。不過陳珂也知道齊階在這個方麵是個很挑剔的人,能看上一個都不錯了,不大可能同時能好和幾個人一起好。
齊階說道:“可是我看他走的時候麵色不大好。”
陳珂知道齊階說的太子,想了想能有的可能性後,和齊階說道:“可能太子是後怕你真的和白大人好了,他覺得奇怪吧,畢竟他倆是一塊長大的,要是忽然白大人和你在一起了,輩分上不好說。”
齊階是覺得陳珂這個想法是不對的,可也不敢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隻好說道:“可能吧,有時候我也感覺他是故意不讓我和白大人說話的。”
不過即使齊秋行真的是故意的,可白硯川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表現出對他的不同來。如果自己要單相思?齊階擺擺手,不存在的,不存在的,有這個功夫做什麼不好。
陳珂道:“過幾日就要立秋了,想來白大人快要回來了。”
齊階一聽到立秋,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道:“立秋那天是我娘的忌日,這一次要好好祭奠,咱們在府裏辦。”
陳珂頭一回聽齊階這樣說,便問道:“從來都沒有聽王爺說起過?”
齊階道:“她是被賜死的,死的不光彩,所以之後沒人提她,老太太也告誡我,讓我不要提。
陳珂問:“那王爺怎麼又提了?”
齊階回想起他娘還在在世的時候,整個回憶就變得柔和起來。
餘夫人生的嬌柔,說話也柔聲柔氣的,齊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能和自己的娘親住在一起,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很高興,總是纏著餘夫人讓他抱。他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她是難得的一個她可以來探望自己的日子。隻是人還沒來多久,就又被人叫了出去。
他那時候拉著餘夫人的手不讓她走,餘夫人把他抱起來,哄著他說自己待會還會來看他的,為了讓他相信自己,兩個人還拉了勾。齊階當時是很相信她還會回來的,隻是等著等著天就黑了,可即便如此,齊階也沒有想過是餘夫人不守承諾,再也不能來看他了。
齊階對陳珂說:“最近好幾次夢見她來看我,想來是以前的隔的太遠她見不到我,如今她知道我回來了,所以才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