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白圭曾親眼見識過善殺人三千裏奔襲護駕的手段，再看尋常武夫你來我往，哪裏還提得起興致，木坐著看了沒多久，便三心二意的和謀苦手說起幼帝的煩惱。
    誰料比起有幸為天子解憂，謀苦手還更希望不要讓魔頭百無聊賴。
    “聽我們說話沒什麼意思，要不你也陪那些對壘的人去玩玩？”
    謀苦手哄孩子般輕聲慢語。
    魔頭白了他一眼，卻不淩厲，反倒有幾分風情。
    遭到近乎輕蔑的無聲駁斥，謀苦手麵色不變，笑容就像刻在臉上似的怎麼也褪不掉，“看你喜歡雪梨豆腐，我陪你去廚房搶食譜好不好？”
    “我早知道怎麼做了。”
    魔頭又翻個白眼，他往來溱陽這麼多次，會放過這道讓百官心折的甜品？
    謀苦手沒了法子，“那要先回去嗎？”
    “不要，我等你們把事辦完。”
    魔頭搖搖頭，忽然不知想起了什麼，略顯生澀的伸出一截舌尖舔舔嘴唇，咧嘴一笑，“不過回去之後綁也要把諦聽綁在右屋，今晚可不讓你睡了。”
    謀苦手一怔，旋即劈手扣住魔頭下頜，拇指在那異常香豔的舌尖上輕碾，深黑眸子像是點了把火，“姓溫那娘們兒都教了你什麼……”
    謀苦手眯起眼睛低聲呢喃，從未有過的粗糙措詞，氣息拂過話出口反而是自己臊的不行的善殺人頸子，先如寒流激得他渾身戰栗，緊接著又是小腹一緊。
    魔頭軟了腰，難為情卻老老實實的回答，“教了不少，但我記下的不多，主要是那些姿勢太離奇，我柔韌性沒問題，但你恐怕難，所以本來就沒打算用。”
    謀苦手失笑，想說你好像是上下顛倒了，但最終隻是捧住魔頭的臉，輕輕撫弄他發燙的耳垂。
    於白圭隔了好一陣才敢試探著放下遮在眼前非禮勿視的手，見魔頭埋頭乖乖趴在桌上，書生則終於想起了身為幕僚的職責，續著他之前的話題侃侃而談。
    “幼帝無力約束百官，年齡尚幼經驗尚淺是一回事，最根本的還是沒有兵權，概因幼帝即位時，太後垂簾聽政，三公攝政，直至去年太後歸政，有沒有留下陽奉陰違的暗樁尚未可知，但明裏是將處理軍國要務的權力都交還幼帝，三公卻不然，如司徒在月前仍能插手內朝官和宮廷官的任免，司馬則死死握著兵權不肯鬆手，對幼帝暗示裝聾作啞，明示置若罔聞。”
    “這些越俎代庖之舉本該被彈劾，幼帝便可順水推舟收回大權，但依後漢律，彈劾五品以上官員者，必須由司空，或作為其屬官的禦史中丞署名，如是涉及君權的大事更是需要司空或禦史中丞親自奏彈，而何大人約莫是與其餘黨派達成協議，畫地為牢換取廷尉安然無恙，從此不僅對朝政袖手旁觀，也放棄了對禦史中丞，五曹禦史等屬官的控製，使得彈劾一製全由司徒司馬及九卿授意，等於是名存實亡。”
    於白圭經謀苦手一席話理清了思緒，卻越發傷腦筋，“要令陛下展眉，必先釋司馬兵權，但如今彈劾一途走不通，借丁憂迫使司馬辭官三年不可行，司馬為官本來就謹言慎行，很少出岔子，再加上近幾年上朝時幾乎一言不發，連禍從口出的可能性都沒有，要如何奪其兵權？”
    謀苦手似笑非笑，“連盧司徒都可以磕頭求饒，司馬有何不可。”
    於白圭以為要如法炮製，毫不猶豫的鏗鏘道：“我願再死一次。”
    “此計一回生二回便熟，已失出其不意，司馬怎會坐以待斃，何況他府上也沒有耳聰目明為我所用的諜子。”
    謀苦手移開眼光，眼神飄落至埋首的魔頭身上，笑吟吟道：“小善，秋景澄清，蝸居魚市太可惜，正好你上回帶的茶也快喝完了，我暫閉書塾和你一道行商義陽，沿路看山看水看風土人情可好？”
    魔頭仰起臉，喜上眉梢。
    落在書生眼裏便是這世間所有為人稱道的好都不如你的笑。
    可憐於尚書覺得自己這會兒就算衝著謀苦手耳朵大吼別光顧著眉來眼去，先告訴我該怎麼讓司馬低頭，估計也是被左耳進右耳出的淒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