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笑，然後乘魚龍追了三天三夜，直到她發誓要活捉後吊著口氣千刀萬剮的黑衣青年遊魚般涉入水中。
    她眼見這幾天來茹毛飲血，輕而易舉將一條長逾三丈水蟒僅以長尾絞殺的異獸歡天喜地，四蹄踏浪躍至青年身邊，低下頭顱親昵摩挲他手掌。
    之後的事便水到渠成。
    聽一個瘸子分析形勢，說要白圭的千辛萬苦不致辜負，須設計太常卿毒殺京兆尹掾吏。
    於是她二話不說在太常卿園林埋伏，等遊繳一行人來，便以青絲為骨編成蝶，假意撲花晃晃悠悠飛入亭中，在茶盞杯口盤旋停歇。
    骷髏魚龍的骨架是活人扒皮挑筋割肉，極為細致的一點點剔出來的，青絲亦是從那一件件頭皮上連根拔起，人的怨意恨意不甘之意都積澱在裏麵，喝了那東西泡的茶，七竅流血算是輕的。
    論手腕，她不會差善殺人多少，但奇榜上她的位置卻和善殺人隔著幾重山水，個中緣由，便在善殺人出手都在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中，而她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
    士子有及冠負笈遊學之禮，她的門派也有出師後禍害天下的祖訓，但行走江湖至今，猜出她蛇蠍心腸的人少之又少，是以太常卿下獄時捶胸頓足，咬牙切齒思索自己府上到底誰是奸細自然合情合理。
    “白圭，你快回答我嘛。”
    聽溫酒不依不撓的軟語央問，於白圭不敢抬頭。
    他感激溫姑娘萍水相逢卻鼎力相助，但濫殺無辜不比為保命殺人，是其罪可誅啊。
    於白圭不願罔顧法度，也無法對溫酒的一往情深視而不見，猶豫來猶豫去，最後念叨道：“溫姑娘，大局為重，現在還不能將此事真相大白於天下，太常卿雖然有嫌疑，但證據不算確鑿，廷尉大人隻會對其以貪汙罪處理，到時大局已定，我就去投案，說那幾名掾吏是我所殺。”
    嘩啦一聲。
    溫酒雙腳抽出溱水，提著衣角跑過來，纖纖赤足點在離地不足一寸的虛空處，裙袂翩躚如花枝招展的粉蝶。
    一氣跑到於白圭麵前，溫酒上身前傾，明媚容顏逼近仿佛以嚴絲合縫為目標，把個連話都沒和姑娘家說過幾句的書呆子嚇得不輕後，水潤杏眼一眨，撒嬌般道：“答非所問嘛你，我問的是我寵不寵你？”
    於白圭很少說違心話，遑論此刻被溫酒盯得臉紅心跳，老老實實點點頭：“嗯。”
    溫酒得理不饒人，“那你開不開心？”
    這就過分了。
    於白圭欲哭無淚，這幾天被溫酒逼著朝夕相處，總算對她有些了解，知道她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便會一而再再而三反反複複問下去，不可理喻卻樂此不疲。
    可憐於白圭沒能力逃之夭夭，又做不到口是心非，無意瞥見她虛空踮起腳尖，生怕累著了她，忙脫下外衣覆在草地上，“溫姑娘先坐，我替姑娘把鞋襪拿過來。”
    這呆子倒是無意間做了件讓溫酒龍心大悅的事，白皙滑膩手掌在臀下輕輕一拂，撫平紗裙後依言在鋪地的外衣上落座，接著懷春少女般雙手環抱住屈起的膝頭，嘴一咧，用與初見時在謫仙樓別無二致的笑容傻嗬嗬望著於白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