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叫兩人吃飯的善殺人默不作聲看到這裏，若有所思，嘀嘀咕咕著折身回到書塾。
    找到正忙著擺桌盛飯的書生，魔頭有樣學樣疾奔靠近，急切道：“先是義陽郡的塢堡，然後是護於白圭來溱陽一路的追兵，加起來我已經為你殺了……”
    準備工作沒做好的魔頭埋頭掰了一陣手指，察覺到攢出來的氣勢烘托起來的氛圍在漸漸流失，慌忙含糊帶過，“總之是很多人，我寵……寵……”
    話就卡在喉嚨裏，魔頭結結巴巴半天卻怎麼也出不了口，最後竟猛地低頭捂住臉，實在是太羞恥了，姓溫那娘們兒怎麼做到的？
    謀苦手原本默不作聲恭候著顯然是想做一回情場高手的魔頭把話說全，但看眼下情形，就是等到地老天荒也不會有半點起色，便輕輕捉住他手腕，望著他從指間罅隙偷偷回望的眼睛。
    斂眉一笑，“寵，全天下你最寵我。”
    ……
    ……
    夏末秋初，天高氣爽，正是民間俗稱澄景清景時節，天地間燥氣潮氣晦氣都被颯颯和風蕩滌一空。
    而自刺帝駕崩後日複一日烏煙瘴氣的朝堂，終於也在這時迎來了澄清之景的苗頭。
    廷尉王了青饕餮大開口，從空中樓閣的毒殺案咬出實打實的賣官粥爵，侵霸民田，沆瀣一氣草菅人命等台麵下的汙穢事，一口一口把盧黨這塊碩大無朋的餅啃的千瘡百孔。
    一直穩坐釣魚台的盧司徒不免開始焦慮。
    但無論他如何手段用盡軟硬皆施，都似乎被人提前看穿。
    趕去銷毀賬簿及往來書信的晚了一步，意圖賄賂主逮捕事的廷尉監的無功而返。
    最為蹊蹺的是派犯官家眷以探監的名義進入廷尉獄，暗中授意幾名候審門生三人成虎，構陷一名黨外官員。
    結果情真意切哭哭啼啼，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老弱婦孺連自家老爺的麵兒都沒見著，直接被領去見了王了青，讓好端端一折移禍江東的戲莫名其妙就唱成了請君入甕。
    先前太常卿就懷疑自家有奸細，難道司徒府裏也有？
    正當盧司徒焦頭爛額時，又傳來一個雪上加霜的倒黴消息，那一跪引溱陽滿城風雨，一死致使滿朝文武人人自危的典簽於白圭，居然又活生生出現在左掖門。
    這次沒人敢再熟視無睹，更無人輕蔑哂笑。
    幼帝甚至親自召見於白圭詢問事發經過，之後又留他到夜半，不談社稷蒼生，不論治國之策，說的大半是於白圭任先帝倖臣時的所見所聞，和樂融融，君臣盡歡。
    到了第二天朝會，向來眼高於頂不與眾同流的廷尉大人居然上本參奏，說於典簽在查處貪官一案中功不可沒，按律當賞。
    看幼帝態度，自然是想準奏的。
    可惜滿朝文武刨根挖底哪有兩袖清風的，太愛惜羽毛，甚至連同僚示好贈字畫，下屬拜謁送古玩都不肯收的，哪能在官場這趟渾水裏遊刃有餘。
    其實這些事都無傷大雅，不過一來二去就會落人口實，於白圭太嫉惡如仇，遠遠放著當花瓶寬慰百姓確實是不錯，但和他同朝為官……那就是自找罪受了。
    於是殿內一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