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野再次見到汨諾的時候是在迷失台北。
    電話裏他言簡意賅的說了幾句，如今麵對麵的看著他，多野先打破沉默。
    問道：“還好嗎？”
    汨諾點點頭：“嗯。”
    還是那麼怯懦，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多野心下無奈的很，還是直入話題吧。
    “我媽明天回國，這次還有，伯母。”這就是他想要說的全部。
    已經預料汨諾會吃驚，大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媽媽要來？”
    “嗯，我媽在電話裏是這麼說的。她們兩個曾經是老同學，一起回國參加個同學會。”多野一邊說著，一邊留意到那纖細的無名指上淡淡的痕跡。
    “哦，那……那我要怎麼做……”汨諾抿著唇，不太敢看多野，目光有些怯怯的躲閃。
    “你會配合我嗎？”
    “……”
    “最後一次。諾諾。”
    “好……我聽你的。”汨諾躊躇了一下，低聲說，“隻是……我要和耀哥哥說一下。”
    多野聽到他親昵的稱呼黎耀，心裏泛酸，語氣有些壓不住的強硬：“怎麼？你現在是和黎耀在一起了嗎？”
    汨諾臉頰‘唰’的紅了，吞吞吐吐的解釋：“…不，沒有……耀哥哥對我很好……我想，想……”
    又變成這種模式，活像我就隻知道欺負你似得。
    多野不想聽那後半句的內容，生澀的轉移話題：“我開玩笑的。你現在住在黎耀家裏，理應和他說一聲。”
    ——
    “和我說什麼？”
    這時，端著一盤巧克力蛋糕的黎耀走進雅間，笑容親和。
    汨諾抬眸看著黎耀，緊張的心一下子放鬆下來。
    多野注意到他的變化，壓著騰升的妒意施施然的說：“我要把他借走幾天，沒意見吧。”
    可笑，短短兩個月，他和黎耀就本末倒置的換了角色。
    多野看著黎耀眼神寵溺的看著汨諾，問道：“怎麼回事？”
    汨諾一字一句的向他解釋。
    黎耀時而蹙眉，可很快又恢複了笑意。
    聽著事情大概，心裏縱使有一萬個不同意，但是卻無法拒絕汨諾一個皺眉，一個算不得撒嬌的撒嬌。
    “耀哥哥，我不能讓媽媽知道，她會讓我回英國的。”
    “可是這樣你會很辛苦。”
    黎耀見不得多野一副篤定了汨諾的樣子，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加欺軟怕硬。
    最重要的是，傭人回報，連續半個月都在別墅外的小徑上看到多野的車子。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他的行動矛盾的不可思議，讓他懷疑他是不是愛上了汨諾。
    “放心，黎總，諾諾在宅子裏也住了些時日，不比你家差。”
    黎耀不甘示弱的直麵多野的挑釁，言辭犀利：“我不放心的是你。小諾的身體不好，大病初愈，經不起折騰。”
    多野正要開口，就被那囁喏的聲音截了去：“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耀哥哥。”
    什麼叫照顧你自己？
    難道我就不能照顧好你嗎？
    “傻瓜，有任何事記得給我打電話知道嗎？我這裏就是你的家。”
    家個毛線球球！
    他的家隻有一個！
    多野看著兩個人膩歪，差點沒捏碎手中的咖啡杯。擠出一抹猙獰的笑，語氣裏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會照顧好他。”
    黎耀嗤鼻：“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
    黎耀本來打算晚點親自送汨諾過去，但是多野用劣質的理由回絕了。
    “反正也沒幾天，穿的用的宅子裏都有，就不用再回去收拾了。”
    黎耀理了理汨諾的額發，還是有些不放心。
    怕他生病，怕他被多野欺負，傷心難過的哭到眼睛睜不開。也怕他一旦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
    倒是汨諾安慰起他來：“耀哥哥，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別擔心。”
    他喜歡黎耀的溫柔，可是他明白這種喜歡和多野的不一樣。但是他想要努力試試，試試能不能愛上這個總是不動聲色給他溫暖的男人。
    “傻瓜。等你回來，我帶你去巴黎看畫展。”
    汨諾笑了起來，小酒窩又圓又深：“好。”
    他也想去巴黎，那裏有他喜歡的東西，他太久太久沒有好好看這個世界，都忘了自己還喜歡什麼，還熱愛什麼。
    他曾經以為這個世界隻有多野。
    ……
    汨諾和黎耀揮手告別，坐上了多野的車。
    一個月前他坐在後排哭的聲嘶力竭，男人隻留給他冰冷的後背和無情的沉默。
    一個月後，他還是坐在同樣的位置，望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熟悉又陌生。
    多野的聲音還是低沉而平緩，不溫不火的問：“冷嗎？”
    汨諾輕聲回：“不冷。”
    “戒指呢？”
    多野看著後視鏡裏的汨諾慌張的翻著衣包，心裏泛起一絲竊喜。
    看來他還沒有對他徹底絕望，否則又怎麼會把戒指隨身攜帶。
    “在，在呢。”
    “帶上吧，你看我都帶著的。”多野晃了晃左手的無名指，語氣有些得意，“當初還不覺得，現在仔細看這戒指還挺好看的。”
    “是，”汨諾把戒指重新帶在左手的無名指上，淺淺的笑了笑，“是好看。”
    我一直都覺得很好看。
    隻是你不曾放在眼裏。
    “一會兒先陪我去寵物醫院接貝貝。”
    汨諾聽到寵物醫院，眼裏騰起擔心：“貝貝生病了？”
    “定期檢查而已。”
    “…哦…那就好。”
    他好久沒有見到貝貝，前幾天做夢還夢到它還有它的主人。
    當然不能告訴多野，這些日子他幾乎每晚都夢到他，夢裏他還是那麼迷人，有時候會凶一點，對他皺著眉頭不怒自威，有時候就特別溫柔，笑的露出潔白的牙齒，蕩著醉人的酒窩。
    他也沒有告訴耀哥哥，其實他早就發現每天下午一點，多野的車會準時的停在門外的小徑上，直到夜幕降臨才會離開。
    他的心不受控製的帶著痛楚的跳動著，提醒他傷口未愈，血肉模糊。
    他不敢揣測男人的心思，隻能配合他演完這最後一出戲。
    ***
    二十分鍾後的多野出現在寵物醫院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院長親自出來迎接，笑著和他寒暄：“今天您怎麼親自來了。”
    “順道而已，買點狗糧。”
    “難怪我覺得今天貝貝特別興奮，原來是主人親自來接它了。”
    多野和院長走在前麵聊了幾句，沒想剛進寵物醫院沒多久，籠子裏的一隻黑貝突然叫了起來，不出一秒，所有狗跟著一起附和，一時間犬吠震耳欲聾。但是多野竟然在一群狗叫中聽到了那聲幾乎細不可聞的低吟。
    轉身看向聲音的主人，果然見到臉色煞白的汨諾站在門口不知所措。於是寵物醫院裏出現了兩種情景，工作人員安撫狗狗，多野穿過工作人員安撫他的小白兔。
    將汨諾摟到懷裏，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不安的人：“不怕，它們出不來。”
    “嗯，”
    話是這麼說，可多野已經感覺到懷裏的人微微發著抖，攥著自己衣服的手骨節薑白。
    真是隻膽小的兔子，不過這倒成全了想要抱抱他的念頭。
    果真是瘦了一大圈，穿了厚厚的羽絨服還能一個手臂把他抱個滿懷。該不會是在黎耀那裏沒有好好吃飯吧。
    多野皺了皺眉，當下還得先解決那鬧哄天的犬吠。
    進去肯定是不行的，小東西嘴上不說身體卻實誠的很。
    好在這時院長把貝貝牽了出來，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多總。嚇著您弟弟了。”
    多野沒有回答，隻是接過貝貝，衝懷裏人說：“你看貝貝在向你搖尾巴呢。”
    汨諾感覺到毛茸茸的腦袋蹭著自己的腿，低頭看去，貝貝正仰著頭衝自己搖頭擺尾的，可愛極了。先前的恐懼一下子煙消雲散，眉目亮了起來，蹲下身去給貝貝一個大大的擁抱。
    “貝貝，想我了嗎？”
    當然想了。
    貝貝兩隻爪子搭在汨諾肩上，汨諾差點重心不穩，好在多野一隻手體貼的抵著自己的後背才讓他沒有摔倒。
    “貝貝，聽話，坐好。”多野低喝了一聲，可貝貝難得沒聽他的話，還是一個勁的往汨諾身上蹭，一邊蹭一邊舔汨諾的臉，惹得汨諾咯咯咯的笑。
    院長看著幾乎融在了一起的兩個人，笑道：“第一次見到貝貝不聽多總的話。看來貝貝是真的喜歡這位小帥哥。”
    什麼鬼稱呼！先是弟弟，現在是小帥哥。
    多野臉色有些不悅，半玩笑半認真的撇嘴道：“那是自然，見了媽當然親熱。”
    此話一出，汨諾和院長都震驚了。
    汨諾隻覺得自己心口亂跳個不停，慶幸貝貝擋住了自己發燙的臉，卻不知道自己紅透的耳尖早已暴露在男人眼底。
    院長反應及時，拍了拍後腦勺笑了起來：“看我這不記人的腦子，是汨諾，汨少爺吧。”
    汨諾沒想到院長竟然知道自己，更是羞得抬不起頭，半張臉都埋在貝貝的金毛裏。
    多野默認的笑了笑，對院長無聲的說了一句唇語：“害羞的很，別逗他。”
    院長了然，親自去裏麵提了兩大袋狗糧放在車子的後備箱。看著多野半摟半抱的領著汨諾上了副駕駛，體貼的用手護著他的頭，親昵的羨煞旁人。貝貝自覺的跳進後座，還不忘往汨諾臉上蹭。
    再看多野，眼睛從頭到尾就沒從汨諾身上移開過，眼裏的柔情都快滴出水來。
    衝他們揮揮手，看著多野的車子消失在地平線，工作人員抱著才剛剛安撫好的吉娃娃走出來問院長：“剛剛那個漂亮的小帥哥是多總的什麼人啊？”
    院長笑了笑，扔下一句：“內人。”就轉身進了醫院。
    他認識多野三年，從貝貝第一次打針開始到現在，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冷言少語又不苟言笑的男人會露出這麼溫柔的神情。
    這世間還真有這麼一個人，能降得住孤鷹一般的男人。
    

    作者閑話：

    今日雙更完畢。
    回甜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