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 有什麼事一定要父皇才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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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已了,清王雙手平放於琴身上,等著霍景評判。卻見霍景一直未說話,才發覺她已經走神了。清王輕輕推了推她,霍景方才回過神來,尷尬的稱讚了一聲好聽。
清王見她如此敷衍,笑了笑,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霍景挺了挺身子,活動了一下脖子,訕訕笑道,“沒想什麼,就是坐得有點僵,嘿嘿。”
這樣的假話,無論誰都可一眼看穿,但是清王卻沒戳破,身子向外讓了讓,說道:“不如你來彈吧,我也聽聽你的琴音。”清王不再自稱本王,神情裏也盡是溫柔和寵溺。
霍景卻沒有注意到清王的變化,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轉,光芒在眼中一閃,狡黠地說到:“不如我給殿下多彈一曲,殿下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清王身子靠後挺直,睫毛垂下,略思忖了片刻,方盯著霍景輕笑了一聲說:“如若你多彈兩首曲子,我豈不是要答應你兩件事?”
“殿下要是願意的話……”霍景挑挑眉,調皮的示意。
“嗬嗬,說吧,要我答應你什麼?”
“你能帶我去見皇上嗎?”霍景鄭重的問。
“什麼?”清王以為自己聽錯了,“見父皇,為什麼?”
“我有事要找他,大事!”霍景特意將最後兩字咬的很重,隻怕清王不答應。
可是清王還是搖了搖頭,“父皇此刻應在朝堂,即便下了朝,也要批閱奏章,恐怕沒有時間見你。不如你將事情先告訴我如何,興許我就可以幫你。”
“不行!”霍景急切地說,“事關重大,隻有皇上才能決定。”
清王越發好奇,“你能有什麼事一定要父皇才能辦的?你若不說,我就當你今日沒有來過,你且回吧,左右也不是真心來看我的。”
“不是的,事情是……事情是……”霍景低頭盯著腳尖,雙手握成拳不停地摩挲。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跟別人說,宮主要她親手交給皇上,她若提前告訴別人,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鳴鳳宮的人已經來到中原了,隱逸在何處她尚不清楚,萬一打草驚蛇,豈不白白叫宮主犧牲。況且劍中到底有什麼秘密她也不知道,又要從何說起。思慮良久,霍景並沒有說出實情,想起無衣告訴得南召大災之事,便隨意扯出來說,“南召受災許久,朝中也不曾出銀相助,舅舅中樞大學士多次向皇上提起,也不見有音信。我自幼長於南召,希望能幫幫他們。”
“原來是此事。”清王恍然大悟,點頭說,“你竟是在南召長大,難怪從前不曾聽人說起丞相還有位孫女。好吧,既是如此,我便帶你去見父皇,隻是此事事關朝政,你不可多言,我替你和父皇說吧。”
“啊!”霍景一聽無語了,重點不是在這啊,重點是她有話和皇上說。
霍景一路腹誹,這清王殿下也不聰明嘛,一會見到皇上,不讓我說我也要說,我死裏逃生,昨日又經曆了一場廝殺,說句話都不行。等到他們過去中正殿,群臣都已經下朝了,皇上也去了流仙殿明妃娘娘那裏用膳。霍景垂頭喪氣的跟過去,這下都是人,怎麼單獨跟皇上說。
流仙殿裏奢華無比,樣樣陳設都極為精致。正門便用金粉裹邊,樓角垂著許多鈴鐺,又置青銅錦雀於其上,門簾是用金珠穿起來的,鬥大的南海明珠墜於其下。大殿寬敞,明妃命人用螢石綴了價值不菲的雲錦珠簾,將其隔成三處,中間為廳,兩側一為居室,一為琴房。
七夕已過,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皇上已經不再禦賜寒冰,但明妃宮中,依舊融冰消暑。
殿內金碧輝煌,霍景隻看了一眼,便讚歎不已,且不說桌上的金杯銀碗翡翠玉盅,單是陶製的碟子,就如羊脂白玉一般。
室內放置的鏡子,是西域上貢的琉璃琅嫿鏡,照的人影如同真的一樣。琴室一側有許多掛畫,皆是前朝皇宮裏的藏品,竟然不在珍寶庫而在此處隨意放著。
明妃戴著沉重的鳳冠,兩側的鳳翅一閃一閃的,鳳口銜著一串流珠,最下麵是一塊極其難尋的高原血玉,盡顯尊貴之氣。
霍景心道,原來蕭錦逸的浮誇都是跟他娘學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皇上與明妃麵前滿盤珍羞,但兩人都沒有動筷子。
清王在前,請了安方才介紹霍景。霍景伏地行了一個大禮,等到皇上說了平身,才從地上起來。
皇上和明妃兩人正在說話,似乎是在討論蕭錦逸的婚事。霍景隱約聽見無衣的名字,隻是走近了他們便不再說,是以也不知道自己聽得對不對。
皇上停下筷子,命人加了兩副碗筷,要清王與霍景一同進食。清王到是大方的就坐,霍景看了看明妃不愉的臉色,有些不太想坐。
明妃違心地提醒霍景趕緊就坐,又問道,“今日清王怎麼來了本宮這,是來找皇上的?本宮正和皇上說起,你與逸兒都不小了,實該選一選妃了。”說著,眼神不住的往霍景那裏瞟。
清王恭謹的說,“兒臣身子一直不好,尚無心論及此事,此次前來,是有別的事要找父皇。”
“哦?”皇上好奇,和顏悅色地問,“何事要問父皇?”
“是南召之事。景兒自幼長在南召,與那裏感情深厚,她說,南召人同為我朝子民,當與我漢人一樣,皆受父皇庇佑。如今南召大災,朝廷袖手旁觀,實在不妥。”
“大膽,女子也敢妄議朝政。”皇上還未說話,明妃便厲聲嗬斥,“原來你長自南召,難怪如此不知禮數。擅自勾引榮王不說,還敢教唆清王與你一同胡作非為。聽聞你娘親身份卑賤,你又在相府為奴為婢。這樣的身份,也敢在宮中隨意走動,當真如此無人管教嗎?”
霍景不知明妃竟派人私下調查自己,隻聽“卑賤”二字就已經不悅,再往後聽,知道明妃是因為蕭錦逸的事十分不喜歡自己,頓時憋了一肚子氣,也不記得清王要她不要多言的話,立刻回嘴道,“明妃娘娘不也是庶出,如此詆毀我娘,是否不妥?!”
明妃聞此即刻怒目而視,慍聲道,“你竟敢如此無理,本宮……”本宮到底要怎樣,明妃後麵話還沒說出,就被皇上打斷了,“南召之事,群臣商議不定,如今國庫支出不少,此事不可一蹴而就,須再行商定。”
霍景張嘴得罪明妃,清王也不好下台,又恐霍景再說出別的大逆不道的話,便欲帶她離開,便起身跪安,“我與景兒清清白白,明妃娘娘莫要聽信宮人閑言誹謗。父皇既如此說,兒臣先替南召子民謝父皇恩旨。”
皇上點頭,揮手讓他們退下。霍景卻氣不過,什麼事也沒做成,白受一頓侮辱,看著這室內琳琅滿目的物件,頓時靈機一動,“皇上請容臣女再說一句,國庫空虛,民間自有善心之人無數,譬如舅舅中樞大學士趙瞻,為安南召眾人,自捐無數。臣女身無長物,願將所戴釵飾全部捐出,救南召萬民於水火。”
霍景言辭懇切,情義綿綿,又自覺將步搖耳墜都摘下來,也包括正係在發間的修羅劍,全部獻給皇上。
皇上看著這些不值錢的東西,覺得十分好笑,“萬民要靠你這點東西救濟,隻怕早就餓死了。”
霍景不以為然,“霍景能做之事雖小,但天下之人若能效仿,可成大事。譬如明妃娘娘這等識大禮的,如若能捐出這十之其一,那南召百姓應是無憂。”
明妃的臉色已經青的可以滴出水了,頭上的金釵步搖一晃一晃的。皇上看了看明妃,又看看霍景,頓時了然於心,雖覺霍景太過放肆,但所說也不無道理,於是收下了霍景的那些釵子,卻把修羅劍退了回去。“此物你還是拿回去吧,發髻散亂,實在有失體統。有這些簪子就夠了,你的心意朕懂了。”
霍景看著退回來的修羅劍,又無語了,怎麼這麼不識貨,還想再說,無衣卻從門外進來,將霍景拉到身邊說,“表姐原來在這,叫我好找,正說一同去荷塘那裏采藕,表姐怎麼就不見了。”
無衣本是被淑妃請進宮裏做客的,進去淑妃那的時候看見霍景竟朝流仙殿來了。她知道明妃不喜歡霍景,生怕霍景言辭不對又得罪了明妃,所以也沒在淑妃那裏多待,徑直來了這裏,還不等宮人通傳,就進來找霍景。
不過她不知道,霍景已經得罪完了,她來晚了。
霍景吃驚的看著無衣,不明白她在說什麼,清王卻知其意,借機辭了皇上,與無衣一起將霍景帶出來。
出來之後,清王生氣的盯著霍景看,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霍景也知道自己錯了,低聲嘟囔,“也不能就這樣什麼事都不成就出來,那多不好。”
無衣問明了原由,也責怪霍景道,“表姐太大膽了,這種事本就不是你我可以說出來的,父親尚且不知如何去勸皇上,你這樣貿然說出,萬一皇上生氣,隻怕你項上人頭不保,且不說你又一次得罪了明妃。以後,還是別進宮了。”
霍景聽了最後一句卻是十分高興,“我本就與明妃沒什麼交往,不怕得罪她。況且她又指責我,我還不能讓她也吃點虧。”
清王與無衣皆是搖頭,同聲說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霍景不好再眉飛色舞的,斂去笑容拉著無衣的手說:“不管怎樣,南召的事也算有著落了,你也不用再替舅舅操心。還有就是善堂的事,我們可以再想辦法。左右你幫了我,我也該有些回報不是?”
無衣無奈的笑了笑,“你不生事,便是幫我最大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