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 願君知我意,不負相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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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翠笛帶著寒光掃過霍景的臉頰,冰涼的觸感中星星點點的熒光正隱隱閃爍,霍景知道,隻要那笛孔中的毒針劃破自己的皮膚,她就再無力氣反抗。
兩年了,平靜的日子已經兩年了,而這一切,或許今日之後都不再有了。
魔鈴聲起,忽近忽遠,忽輕忽重,一如無常催命的鐵索,帶著陰寒的氣息在向她逼近。
其他人也來了麼?霍景的嘴角扯出一絲清寒徹骨的笑意,哼哼,好啊,那就看看這次,到底是你死,還是我亡。
霍景不再躲避,發劍已經握在手裏,鮮血從指尖一滴一滴的流向劍尖,妖異的光芒如迸裂般乍泄,長發飛揚,她比妖魅還有可怖。
十個人影從黑夜中走出,手中的兵器透著熒熒幽光,蝴蝶麵具亦掩蓋不住他們周身冰冷的氣息。霍景冷笑,“還有一個人呢,不是應該一起上嗎?”
“哈哈哈哈,殺你,用不著!上次讓你逃了,這次,彼岸花海,黃泉路旁,就是你的歸處。”魅惑的聲音從夜空中縹緲地散開,“滋滋”的蛇語,訴說著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鳴鳳十二宮主,十二種兵器。修羅劍,透骨簪,相思蠱,斷腸笛,飲恨綃,魔音鈴,無憂琴,凝碧針,化心水,寒衣扇,淩葉飛刀,以及血月彎刀。
紅綃飛舞,在霍景的四周圍成一個圈,所有的花燈都升起來了,透過紅綃發出刺眼光芒。霍景抬頭,長劍自手中而出,恢宏的氣勢帶著淩烈的劍氣,向著眼前的人影掃去。
琴聲錚錚,紙扇上的秋鳥清晰可見。裙角翻飛,刀光劍影劃破長空,不知是誰的姻緣牌,就這樣應聲而斷。
彎刀墜地,鮮血從劍身緩緩淌下,還未到劍尖就被吸收殆盡,敵人的血,修羅劍最喜歡。霍景站在樹梢,昂首蔑視眾生,這一次,再不會對誰手下留情。
蝴蝶翻飛,拚命的撲近想要吮吸她的鮮血,霍景嘲笑著搖頭,“就這點本事嗎?兩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透骨簪怎麼沒有了,難道那人死了,就也沒有人能補上?”手起,劍落,一地殘蝶。
他們似乎沒有人敢再上來,手戴魔音鈴的女子,煩躁的轉動著一個個小鈴鐺,希望這惑人的鈴聲能讓霍景有片刻的暈眩,她好獨自出手,以獲得在主上麵前邀功的機會。
可惜,他們都想錯了,嗜血幽穀,修羅地獄,霍景都活著走出來了,這次,她也要活著。
霍景曾經很害怕,不斷反複的噩夢讓她無比折磨,鳴鳳宮的追殺更是讓她惶惶不安。然而此刻,她卻隻有興奮,噩夢又如何,追殺又怎樣,戰勝它,就沒有什麼可以讓她恐懼的。
果然,還是他們先退縮了。淩葉飛刀破開夜空向霍景飛來,他們匆匆在交織的紅綃中隱逸逃竄。霍景擋開飛刀,冷笑著飛下枝頭。再來,她也不會再怕了。
霍景踩在寫著“景”字的姻緣牌上,透過蔥蘢的樹影,看到了無衣和碧青焦急的身影。她會心的笑了笑,為了所有在意她的人,她也絕對不會輕易妥協。
因為打鬥,霍景被引到離塵寺山腳下的另一條路上——去鳴鳳山莊的那條路。霍景望了望遠處的山莊,蹙了蹙眉頭,轉頭向樹林外走去。
碧青都快急哭了,無衣一邊安慰她,一邊拉著她在人群中尋找,霜兒都已經被無衣派回去找家丁幫忙了。劍上的血已經吸盡了,重新變成發帶的樣子,霍景把它綁在頭發上,幹幹淨淨的站到她們麵前。碧青又氣又喜地拉著她轉了好幾個圈,確定她沒有事,才狠狠地打了她兩下,責怪她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馬車很快就來了,霜兒跟著幾個家丁匆匆忙忙地過來,看到霍景已經找到了,才放心的跟到無衣身邊。
碧青扶著霍景坐到車廂裏,無衣和霜兒也進來了。車輪滾動,軲轆轆地向前滾去,穿過巷道,回到了霍府。
又是一個沉寂的夜晚,霍府裏一點也不熱鬧。沒有人敢大聲喧鬧,所有人都知道,霍相正在書房辦公,不能打擾。
無衣道了聲告辭,坐著馬車離開了,沉重的大門被緩緩關上連同門外的喜慶一起被隔絕開。有幾盞花燈還放在地上,許是這樣靜寂蕭索的放燈毫無意義,所以那些小丫頭們任憑其癱軟在地上,無人理會。
霍景拿了一隻回到院子,提起筆在上麵寫到,願君知我意,不負相思情。燭火燃起,將題字照的錚亮,隨著落花飄向遠處。
心事難了,爭鬥不休,霍景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或許自己不該如此被動,有些事,該是自己先出手才行。
天還沒亮,霍景就起床去找爺爺。霍相剛剛起身,尚未梳洗霍景就闖進來了,“爺爺,帶我進宮,我有事要做。”
“何事啊?成天天的不消停,昨夜差點嚇死爺爺。你哥哥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就出去找你了。”霍相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來是真生氣了。
霍景咬了咬下唇,心說我根本就沒看見霍翊,堅持要跟著去,“我沒騙你,上次的事我還沒原諒爺爺呢,留我一個人曬了一天,都生病了,爺爺也不來看看我。”
“我不是指了下人去伺候你了,還想要爺爺做什麼?你進宮想幹什麼?上次是以為你去見榮王才帶你進宮,你倒好,和清王殿下傳出那許多是非。現在宮裏還在傳呢,說你不守閨德,胡作非為。你爹這幾日上朝,沒一天是好臉色,隻是沒跟你說罷了。”
“我和清王殿下是清白的,這些宮人就好吃飽了撐的胡說。清王殿下人很好,上次多虧他給我找禦醫來看,他自己也一直生病,在宮裏也沒什麼好玩的,想聽我撫琴給他聽,我都答應了。”
“你這丫頭!給你找的先生一個個都被你氣跑了,你能彈什麼琴,還能有宮中樂師彈的好。”
清王在宮外的府邸並不常住,為了方便禦醫治病,皇上便讓他一直住在皇城的青玄宮裏。
霍相到底還是帶霍景去了,雖然不知道她有何大事,但疼愛之心讓他不忍拒絕。
第二次入宮,便沒了上次的新鮮,霍景沒打算亂跑,又抱著琴,行動不便,再說萬一又惹出事來,就不好再見皇上。
霍景走近青玄宮,看著宮人們費力清掃著昨夜歡鬧留下的殘跡,便問了一個宮人,能不能替自己去通傳。宮人進去一會便出來了,恭身說,“殿下請您進去。”
踏進殿門,清王剛剛穿戴整齊,龍紋金冠也戴在頭上。上次因為未見金冠,霍景還以為是尋常入宮的世家公子,不想卻是清王。
看見霍景抱琴入門來,清王起身相迎,“你今日怎麼進宮了,身體可全好了?”
“我沒事了,霍景是來謝謝殿下救我的。上次的事惹得流言四起,想來殿下一定頗受煩擾,霍景今日撫琴答謝,也請殿下給眾人解釋清楚,霍景和殿下是清白的。”
“男女授受不親,本就易惹流言,不是解釋了別人就不說的,更何況是宮中之人最喜以此為談資,不理會便是。”清王斂去笑意,微微蹙眉,“那日,你本可以不這樣做的,為何……”
“殿下暈倒,我隻是救人而已,換作別人我也會這樣,讓別人誤會,總歸是不太好。”霍景低下頭,手指胡亂地撥著琴弦。
“隻是救人而已?”清王低聲默念,自嘲地笑了一聲,垂眼說,“本王知道了,琴就不用彈了,無須特意來謝,就當你我兩清了。本王累了,今日不想聽。”說完,頭轉向一邊,頗有送客的意味。
霍景一看是這個樣子,不由有些慌不擇言,“不是的,其實,其實我很關心殿下,我是特意來看殿下的……”霍景也不知該怎麼往下說,無論如何,今日也要見到皇上,靠爺爺是不行了,隻能騙一騙清王了,“霍景琴藝不佳,清王殿下嫌棄霍景也是對的,那霍景先走了。”
霍景假意欲走,臉上裝作委屈的樣子。清王見了果然不忍心,伸手喚住霍景說,“且慢,本王,本王許久未彈,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姑娘。”言語間喘了幾息,盡是不舍之意。
霍景大喜,趕緊回過頭將琴放在桌上,等著清王說開始。
清王歎了口氣,走近霍景,抬手扶了一下琴弦,讚歎道,“好琴,叫什麼名字?”
霍景欣然答道,“玉徽。”
清王點點頭,輕聲說,“這名字仿佛在哪裏聽過,很相熟的樣子。”
霍景一聽連忙追問,“哪裏?皇上那裏嗎?”
清王搖頭,“似乎不是,不記得了,問這做什麼?”
霍景大為失望,卻也不能說實話,宮主的事到底和皇上有牽扯,霍景不想知道的人太多。
“無事,好奇而已。”霍景沮喪的說。
清王在霍景身邊坐下,一曲《漢宮月》彈的行雲流水。霍景卻無心聽琴,思緒紛飛,不知又飄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