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居王府 五十三:都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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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緩緩從大樹後走了出來,看著南辰皇叔盈盈淺笑。
“皇叔,別來無恙。”
父親,別來無恙……
南辰皇叔驅著輪椅上前,看著顧長安淺淺的笑了:“小丫頭,謝謝你。”
不知為何,風君煬看著顧長安時,總莫名的有種親近,有種疼惜。
風君煬緩緩靠近,輕輕給了顧長安一個擁抱:“小丫頭。”帶著寵溺,帶著溫柔,風君煬帶著笑意調侃:“竟真的被你這小丫頭算中,皇叔的孩子,真的滿十五了……他叫陌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陌玉。他是皇叔這一生,最珍貴的寶物。”
顧長安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緩緩順著臉頰落下。
“恭喜你,皇叔。”
南辰皇叔淺笑著為她擦去眼淚。
隻當顧長安的淚,是不舍和昭容大長公主的分別。
“皇叔要帶義母回去南辰麼?”顧長安問。
南辰皇叔搖頭道:“十餘年前,我和軒轅找到了一處山穀,那裏四季如春,人煙稀少,很是適合隱居……說不得,軒轅鶴胡姬先行了一步,便是去那裏等我們了,如今事情已了,我會帶著昭榮去那裏。”
“不再出來了嗎?”顧長安眨了眨眼,眨去眼角的淚。
“不再出來了。”南辰皇叔笑著掏出個手掌大的錦盒,遞給顧長安:“這裏是山穀的位置,小丫頭,我們隨時歡迎你來。”
等著南辰皇叔帶著昭榮大長公主離開。
顧長安才打開錦盒,裏麵一張小小的地圖,紙頁已經發黃發舊,但是看上去又那麼光滑鮮亮,向來是被人珍而重之的珍視著的。
顧長安目送南辰皇叔的隊伍漸行漸遠。
親自目送著,她的親生父親離她漸行漸遠……
那一段曆史,注定了顧長安的存在隻會成為風君煬的罪孽和痛苦,所以自始至終,顧長安都無法說出口……父親,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久兒,久兒……”
醉醺醺的聲音打斷了顧長安的思緒。
顧長安回眸,便看到睿小王爺再次不走尋常路的翻牆跳入汐芳閣,他懷裏抱著酒壇子,一邊走,一邊喝的嘟囔著:“久兒……陌玉,陌玉那個混……混蛋!”
顧長安壓下心中的澀意,回眸看向睿小王爺:“陌玉怎麼了?”
“陌玉……陌玉……”睿小王爺一咧嘴,驀地大聲哭出來:“陌玉要走了……他要回東海去了……他要去當什麼聖子去!”
“混蛋!陌玉,混蛋!”睿小王爺一邊哭一邊嚷嚷:“了不起啊!走!我,我也走……我也能走!我要回封地去!我也走!走!”
而後便腦袋一歪,竟是趴在桌子上熟睡起來。
顧長安看了眼睿小王爺,托著下巴道:“來了,還不出來?”
陌玉如謫仙一般,緩緩從天而降,看著睿小王爺的視線似含了許多隱忍。
許久,陌玉才轉過頭來看向顧長安。
“久兒,我來跟你道別。”陌玉神色寂寥的道。
“道別……”顧長安忍不住笑了:“好啊,道別,你們都來跟我道別了。”說著,揮了揮手:“走吧,帶著這個禍害一塊走……”
“久兒……”看著顧長安不穩的神色,陌玉不忍。
顧長安卻猛地尖叫:“我叫你走啊!”
陌玉靜了一瞬,扶起睿小王爺,又如來時一般的從天而去了。
真好,剛送了父親,現在哥哥也走了。
她顧長安,如今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是一個人了!
顧長安撿起被睿小王爺丟在地上的酒壇,直直的倒進嘴裏。
燒刀子啊,便是連嘴刁的隻肯喝梨花蕊的睿小王爺,也要靠這燒刀子來忘卻痛苦,可見生離的殘酷。
綠濃死了,義母和親生父親隱居去了,哥哥要去東海,連不知道該叫師兄還是師弟的睿小王爺也回去封地了……
短短幾日,生離死別她顧長安竟經曆了個遍。
顧長安的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顧長安心緒波動不平,暮然一聲尖嘯,含著酒意又笑起來,狂肆的笑了會兒,轉而又叫囂起來:“走啊!都走!誰都不許留下!誰都不許留下!走啊!都走啊!”
隻有幾個月了而已,為什麼不能再等一等!
為什麼,明明活不過及笄是她,為什麼他們卻連這片刻功夫都等不得……
“小姐,小姐……”水蘇和團子聽得淚眼汪汪,急的團團轉。
粉嫣卻攔著不讓她們上前。
酒入愁腸。
顧長安扶著酒壇倒了倒,卻是空了。
“粉嫣,拿酒來!”
“小姐!”水蘇要勸,卻被粉嫣攔下:“去拿酒。”
水蘇隻得下去,走到一半,卻聽到顧長安在身後喊:“要燒刀子!給本小姐拿最正宗的燒刀子來!”
“好,奴婢去拿。”粉嫣說罷,轉身施展輕功離開了汐芳閣。
不一會兒,粉嫣懷裏抱著兩大壇子酒放在顧長安麵前的桌子上:“小姐,這裏是都城最正宗的燒刀子。”
說罷,拉著水蘇和團子便要離開。
水蘇和團子不肯,粉嫣強製拉著兩人到了院外:“小姐壓抑太久了,讓她發泄一下。”
粉嫣想起,綠濃死的時候,她哭了很久,小姐問起的時候,她也哭了很久,但是小姐卻從未哭過。粉嫣看著顧長安明明眸光中透露出難以承受的哀傷,卻還在為大長公主和南辰皇叔謀劃。
太久了,小姐已經壓抑了太久了……
好不容易小姐想喝酒,便讓她喝個痛快吧。
水蘇、團子一歎,同守在外間。
“紀崖……”
“紀崖……”
幾人聽到裏麵顧長安呢喃的低吟:“紀崖,你在那裏……我沒有親人了……哦……不對,我本來就沒有親人的,本來就沒有!”
“紀崖!我知道你在,為什麼不出來!”
“紀崖……”
水蘇不安的看著室內,粉嫣卻依舊攔著內室的房門,搖了搖頭。
其實粉嫣沒有說。
那一日掉落山穀的途中,她曾清醒了半刻。
她親眼看到一名黑衣男子浮在半空,將小姐摟在懷裏……
那麼高的山穀,小姐卻毫發未傷。
或者,那個保護了小姐的男子,便該是小姐嘴裏的紀崖吧。
“紀崖……”
“我好累啊紀崖。”顧長安不自覺的落淚:“我要撐不住了,你出來好不好……”
“若我現在出現,你的誓言呢?”顧長安聽到一個聲音在耳畔輕輕的問道。
誓言?
什麼誓言?
——我要這十年的自由,絕不想看你一眼!你若違背,十年後我寧死也不會回到你身邊!
啊,是呢,她真的說過啊!
“我後悔了……早就,後悔了……”顧長安低喃。
顧長安若是知道,她的生命到最後隻會剩下紀崖一個人,她一定不會輕易說出那一句話。
“要收回嗎?”那聲音又問。
顧長安忙不迭的點頭:“收回啊……收回……我後悔了,紀崖我後悔了……”
隨著顧長安的呢喃,黑色的身影漸漸浮現在顧長安身邊。
紀崖看上去比初見之時竟無一絲變化,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顧長安愣愣的看著紀崖,竟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紀崖緩步靠近了顧長安,伸手攬住她的肩膀:“不必怕,以後有我。”
顧長安驀然感覺心中一鬆,竟似安定了大半。
她軟下身子靠在紀崖的肩膀,緩緩合上了眸子。
紀崖還在……
“別走。”顧長安迷蒙的靠在紀崖胸口,輕聲的呢喃:“留下好不好?”
卻不知,這句話顧長安到底是想說給紀崖聽,還是說給那些她沒有機會挽留的,離開了的人聽。
紀崖隻是更加擁緊了顧長安,附在她耳畔輕聲應和:“好,不走。”
若此時的顧長安尚且在理智的階段,她或許會問一句,從那一日墜崖她便感覺到了紀崖的存在,為何紀崖卻一直不肯出現?
真的隻因為這樣一個隨口的諾言?
可是此情此景,顧長安已經受不住任何打擊,下意識的,她選擇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