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茂行回來的那天，褚世清悄悄的去了機場。他看到了榮茂行和一個有六分像他的青年提著行李，也看到了榮夫人，當然，他最多的還是在看榮茂行。榮夫人見到小兒子高興，可是對榮茂行卻沒有什麼好臉色。榮茂行也不理會這些，隻是落後半步站著，看著小弟和母親親近。曾經，榮茂行也很期待家人的溫暖，隻是再來一次，榮茂行看透了家人對自己的不管不顧，這份期待早就蕩然無存了。榮茂行扭頭看向了別處，眼神掃過，停在了某處。
    褚世清混在人群裏，被榮茂行的目光鎖定，下意識的想逃，卻邁不動腿。於是他朝著榮茂行笑了笑，這笑容裏還帶了幾分羞。
    看到褚世清的榮茂行十分驚喜，他的眼眸帶著亮光，給褚世清回了一個微笑。
    “四哥，看什麼呢？”榮蓧行拉了拉榮茂行。
    “嗯？沒什麼。”
    榮茂行回頭應了一句，再看過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褚世清了，仿佛他剛剛的出現，就是自己的一個夢一樣。
    “回去啦！”榮蓧行推了推哥哥，跟著母親先走了。
    榮茂行笑了笑，看著母親身邊的下人提著榮蓧行的行李，拎起自己的行李跟在一旁離開了機場。
    榮蓧行回家的晚宴上，榮家可以說是其樂融融。榮茂行躲出去這陣子，榮夫人也仔細想了想，平時聽話的四兒子這次這樣強勢，定是自己太過強硬，自己這兒子，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於是在家宴上，榮夫人難得得對榮茂行好言好語。
    榮茂行低頭看著飯碗，對母親的改變隻是冷靜應對。畢竟上一世能給自己下套，那麼這一世，再幹出這種事也是易如反掌，今天這般示好，恐怕就是為了讓自己放鬆警惕。
    待吃完了飯，榮茂行借口長途飛機不舒服，直接上樓了。回到房間，榮茂行拿出手機，這才發現竟然有褚世清兩個未接電話。
    嘟……嘟……
    不過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起來了。
    “茂行！”
    “世清，有事情麼？”
    拿著手機的褚世清笑著說：“沒有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呃……”
    “哈，沒事，就是問問你明天有沒有時間出來。”
    榮茂行翻了翻桌子上還在十月份的月曆，注意到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你明天沒有事情麼？”
    平安夜這種日子，褚世清這種世家公子難道會沒有約？榮茂行可不信。晚上的家宴上，他可是聽見二姐說明天要跟她那個男朋友去什麼party的，當時二姐還提到要褚家公子可能會去呢。
    “沒有事情。”褚世清答的幹脆，“我上次在書展收了不少好書，約你出來看看。”
    “那好吧，哪裏見？”
    褚世清說了一個地址，榮茂行不熟悉，隻好仔細記下來。
    “明天早上十點，我等你。”
    “好。”
    掛斷了電話，榮茂行收拾了行李，看到行李箱裏褚世清送的那三本書，細致得撫了撫有些翹起來的書角，放到了枕邊。
    第二日一早，榮茂行出門的時候，榮夫人正晨練回來。她看到榮茂行又要出門，一股火就起來了，轉念一想不能把榮茂行逼緊了，她隻好擠出一個笑臉：“這麼早就出去做什麼？”
    “約了朋友淘書。”
    榮夫人眉頭皺了起來，書書書，一天到晚就離不開書本小說。這樣的兒子，放在家裏除了糟錢有什麼用？
    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不能說，榮夫人最後隻說了一句早點兒回來就進屋了。
    榮茂行扭頭看了看母親的背影，輕笑一聲，出門去了。
    打車到了褚世清所說的那個地址，榮茂行這才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會所。走上前去，守門的侍者果然把榮茂行擋住了。
    “我姓榮，與褚世清褚公子約在這裏。”
    侍者看著眼前這個幹淨溫潤的年輕人，示意他稍等片刻，進門去回話了。
    不一會兒侍者出來了，同時打開了門，把榮茂行請了進去。
    門內的侍者領著榮茂行直接上了二樓，這個裝修的古香古色會所，二樓均是包間。走到最裏一間，侍者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榮茂行才進了屋，身後的門就被侍者關上了。
    屋裏沒有人，正對門的一張圓桌上擺了兩摞書，屋子中間有個拱門博古架，把屋子分成兩個部分。裏麵擺著一張榻床，榻上有一個小方桌，方桌上一頂黃銅香爐，正徐徐得冒著青煙。想必屋內淡淡的檀香，就是這裏來的。
    榮茂行看看時間，不過九點四十五，褚世清還沒有到。於是他走到圓桌邊，從一摞書裏挑了一本名字比較有意思的，拿了坐到裏間的榻上看了起來。
    褚世清推門進來的時候，透過博古架的拱門，看到那如玉般的人物正坐在那裏，手捧著一本書細細看著，香爐裏的青煙緲緲飄過，亦如夢境一般。褚世清的手心微微握了一握，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
    “來啦？”
    榮茂行聽見門動，抬頭望過去，看到褚世清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門口，笑著問著。
    褚世清褪下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走進裏間坐到榻上，同榮茂行隔了一個方桌。
    “早上有些事耽擱了，來晚了些。”
    “我也才到了一會兒。”
    褚世清看了一眼榮茂行手裏的書，書頁已經翻過不少，隻怕他的話是照顧自己的麵子話。
    榮茂行注意到了褚世清的目光，笑著說到：“我看書快，確實是才到。你準備這些書，怕是費了不少功夫吧。”
    “昨天叫人送過來的，這倒是不費事。”
    說到昨天，榮茂行想起昨日在機場恍惚看到了褚世清，隨口就問到：“我昨日好像在機場看到你了。去接人麼？”
    褚世清望著榮茂行漂亮的眼睛，說：“恩，接你。”
    簡短的話語落在榮茂行耳中，打在了他的心上。一時間讓他慌亂起來，不敢看褚世清，隻低頭看著手裏的書。見榮茂行這般樣子，褚世清淺笑，舒服得往後一靠，說到：“一會兒午飯就在這兒吃，歇一歇下午去胡同裏的書店，聽說老板又進了點兒新書，晚飯我定了西餐。”
    聽著褚世清這一天的安排，榮茂行總覺得怪怪的。隻是想著，無非是看書買書，似乎有沒有什麼。最後榮茂行應了下來，繼續低頭看著書。
    褚世清也去桌上挑了一本書，翻了兩眼，抬頭看著榮茂行，心裏覺得燥得很，於是點了鈴鐺叫侍者過來添茶水。
    趁著這個空當，褚世清開口問到：“你發到網上那篇文章，寫的怎麼樣了？”
    “快寫完了。”
    “是麼？我這兒每天早上等你更新，一天不過幾千字，根本不過癮，等你寫完了，先給我看看。”
    榮茂行看著褚世清這個樣子，哪裏有世家權貴的莊重，一時間眼裏都帶著笑。
    “好啊，不過你可不能劇透啊。”
    “這個你放心。”
    話題一旦開了，就停不下來了。褚世清平日裏不是愛說話的，但是他就是想同榮茂行多說幾句，一邊問著小說，再聊聊別的，然後說起了榮茂行在國外的這些日子。榮茂行一開始隻是褚世清問一句答一句，最後話題聊開了，也放開了很多，說著說著，就到了中午。
    午飯在會所吃的，四菜一湯，卻是說不出的精致與美味。吃了午飯，褚世清帶著榮茂行出了包廂透氣。下了樓梯轉過一麵牆，榮茂行這才發現，這會所後麵竟然是別有洞天。
    這是一個小花園，裏麵仿著江南園林的格局做了景觀，隻是如今在冬天，沒有綠樹，隻有假山石，看起來有些光禿禿的。
    “一會兒讓前台給你記下名字，你平日若是想圖清淨，就來這裏。冬天雖然蕭瑟了點兒，等開了春，樹一抽芽，這裏可以說是一天一景，我那屋裏的窗戶到夏天都會換成紗網的，往外看著，也舒服。”
    “好是好，隻是褚大少這麼慷慨，我怎麼回禮？”
    褚世清說到：“嗯……你以後寫的小說，第一個給我看就好。”
    “這算不得什麼。世清想看，我隨時奉上。”
    “對了，我還要向你討個東西。”
    榮茂行有些好奇的問到：“討什麼？”
    褚世清攥住榮茂行的手腕，拉著他回了屋裏。一路進了屋，桌子上的飯菜早已經收拾幹淨了，屋裏還點了香，蓋下了飯菜的餘味。褚世清把榮茂行拉到桌子邊上，這才鬆了他的手腕，叫侍者取了一張白紙過來，鋪到榮茂行麵前，然後從懷裏拿出一支鋼筆。
    “上次你寫信，我見你字兒寫的不錯，你寫我的名字，我想印在名片上。”
    “啊？”
    褚世清的這個要求，榮茂行真是不知如何應對了。隻是討個字，還是鋼筆字，寫褚世清的名字。榮茂行淺笑著拿起鋼筆，坐正了身子。
    褚世清三個字，他一筆一劃寫的仔細，一共寫了三遍，白色的紙上，墨藍色的字跡清峻飄灑。褚世清拿起來仔細吹幹，仔細端詳著，甚是喜歡。仔細收好這張紙，褚世清坐到榮茂行身邊，說到：“累不累，把小桌去了，你可以在榻上躺一會兒。”
    榮茂行搖了搖頭，說到：“不累，一會兒就去書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