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踏雪 第二十三章·把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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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把盞
旁邊躺著的小師弟熱淚盈眶,連連點頭說道:“還是大師兄對我好!想得如此周到!嚶嚶嚶”
孫澈在一邊聽了,噗嗤笑出聲來:“難不成蘇先生以為孫某會害了令師弟不成?”
蘇澄連忙道:“不敢不敢,孫先生醫術高超,妙手回春,醫者仁心,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是吧。”他說著說著還給小師弟使了個眼色。
小師弟會意連聲附和。
孫澈這會兒這會兒正給小師弟換藥,蘇澄就跟在後麵摟住他的腰。
童子看了羞了一張臉,一溜煙跑到藥房出去了。
小師弟立馬捂住自己的眼睛,透過手縫偷偷瞄那兩個人。
孫澈臉一紅,臉上浮現微微慍色,道:“蘇澄,你放手,我這會兒給你師弟上藥呢!”
蘇澄抱著他不撒手,在他耳邊摩挲道:“孫先生,我也得了病啊,你摸摸我的額頭。”說著還無賴地把孫澈的手往自己的額頭處拉。
“我這會兒覺著我要是見不到先生就會頭暈、眼花、心口悶得慌,先生給我治一治唄。”蘇澄壞笑著摟著孫澈,上下打量著他的反應。
小師弟聽到這裏恨不得自己的腿沒有廢,這樣他就可以裝作不認識他這個大師兄,拔腿就跑了,可惜現下他的腿綁了石膏,動也動不了,隻好拿原來捂住眼睛的手捂住想笑的嘴,以免自己笑出聲來給蘇澄暴打一頓。
孫澈轉過身來衝著蘇澄一笑:“你放開手,我這就給你治治。”
蘇澄抱著不肯撒手,又說道:“孫先生,我覺得我現在放開手就會暈過去了。”
孫澈這會兒沒了耐心,當下抽出一根針刺向蘇澄的睡穴,整個動作十分輕柔,就像是摟住蘇澄的脖子一樣,結果蘇澄愣是沒有防備之心,一歪頭睡了過去。
招來了門口接應的童子,孫澈囑咐童子把蘇澄扔出去。
童子喊來兩個小藥童,兩個人拉住蘇澄的手,一個人拉住腳,就這麼把蘇澄扔到了醫館外麵的路上。回來的時候,那個煎藥的童子向先生投出羨慕崇拜的眼神,心裏想著:還是先生厲害,這麼難纏的無賴先生都有辦法對付。
孫澈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笑,繼續給小師弟包紮著腿傷。
自蘇澄被扔出了醫館,醫館門口就貼了張告示,上麵寫著大大的幾個字“狗與蘇澄不得入內”,更可惡的是告示的旁邊還貼了一張大大的畫像。
這麼一來,這些來醫館的投醫的人不認識蘇澄的也認識了蘇澄,也紛紛思索著這位孫先生拒之門外之人到底是哪裏惹怒了先生,孫先生多麼和善的人,什麼樣的人他都以禮相待,怎麼偏偏就這麼一個長相還不錯的翩翩佳公子他給拒之門外呢?
這些日子,盡管蘇澄一大早就來拜訪,不用接應童子攔,門口前來拜訪的訪客就自發地把蘇澄攆走了。
蘇澄大師兄很生氣,但是他耐住了性子,畢竟一想到他的小殊失而複得,他就開心得不得了。
蘇澄大師兄開始思索怎麼進醫館的法子,既然不能白天進,那他為何不能晚上進?既然不可以正門進,拿他為何不能翻牆進?一旦想透了這兩點,蘇澄當晚便提著桃花釀,有揣了兩三塊孫澈最喜歡吃的米糕去找牆翻了。
圍著醫館的院子轉了很久,蘇澄心裏暗自思忖著。前院的竹林雖然隱蔽,可屋外沒有攀爬的樹,後院倒是有棵樹可後院裏孫澈的屋近加之沒有遮蔽,被發現的幾率也是很大,顯然兩者都不是最佳的選擇。院子兩側有相鄰的住家可供攀爬,可東西兩側不是茅房就是藥房,哪一個的味道都不太好。思來想去,蘇澄還是在孫澈的屋子後麵選了一處借著樹爬了進去,為了防止被醫館中的童子發現特意輕手輕腳的,翻身落地時卻正對上了孫澈案台邊打開的窗子。
孫澈這會兒正伏案看書,適才聽到院中傳來些聲響,抬起頭正巧碰上了笑的一臉燦爛的蘇澄。
蘇澄這兒才笑得露出八顆牙齒,娜兒孫澈就“嘭”的一下關上了窗子,撞得蘇澄眼冒金星。
蘇澄心裏憋屈,無處發泄就一個勁推開窗子,這下屋子裏卻不見了孫澈的人影。
一個翻身跳入屋內,在案台上擱下了他的桃花釀和米糕,蘇澄這會兒滿心歡喜地去尋孫澈的人。
正如他那日所見,孫澈的屋子陳設簡單卻又不失雅致。案台上除了自己所放的東西,也就放置了幾本醫術,一隻筆,一個硯台。案前一盞香壇生出嫋嫋青煙,一陣藥香撲鼻而來。往前走了數步,一旁的架子上放滿了用各式各樣的布包著的藥包,與先前裴先生給蘇澄的一個味道。
蘇澄這會兒還在思考孫澈做這麼多藥包幹什麼用,孫澈那兒便喊了一聲:“蘇澄,你過來。”
蘇澄循聲而去,孫澈正坐在床邊,在床頭翻找東西,不一會兒翻到一個做工精巧的小盒子,蘇澄這會兒還以為孫澈有什麼好東西要送給他呢。
接著,孫澈就打開小盒子,取出一套銀針過來,那銀針看得蘇澄慎得慌。
“你找我幹嘛?”孫澈撚著根銀針出來仔細打量。
“也沒什麼。”蘇澄看他手中的針看得發怵,為了掩蓋內心深深的恐懼,摸了摸鼻子壯壯膽說道:“就是剛剛買了你愛吃的米糕和桃花釀來,請你喝酒。”
“喝酒?”孫澈微微眯起眼睛望向他,說道,“你腿上的病這麼多年都沒有好,你還喝酒?”
“唉?你怎麼知道我腿沒好,你看我活蹦亂跳的,一點事兒都沒有。”蘇澄為了證明自己的腿沒有問題還特意在孫澈麵前跳了起來,然後笑著說:“沒事吧,你看。”
“少廢話,你給我過來。”孫澈擺下了臉,狠狠瞪了他一眼,蘇澄這才老老實實挪了過去,一臉可憐,拽了拽孫澈的袖子。
“躺著。”孫澈命令道。
蘇澄老老實實躺好,時不時往孫澈手上的針瞥去,瞥完後心裏又發怵了,索性捂住自己的眼睛,自暴自棄認慫道:“你要紮可以,能不能輕點。”心裏想著,要讓小殊回心轉意還得所有的事情都依著他,唉,心裏怎麼就這麼苦呢,也怪自己活該,誰讓自己把小殊弄丟了呢。
孫澈見到他認慫的樣子不由笑出聲:“好好好,那你把眼睛捂好了,我會很輕的。”說著就在燭台的火焰旁烤了烤銀針朝蘇澄紮過去。
一炷香後……
等孫澈給他紮完了針,蘇澄才知道什麼是痛不欲生,他甚至開始懷疑孫澈是不是趁機對他實行打擊報複。這針紮得他渾身酸疼,於是他不滿地嘟囔著:“小殊紮的我好疼,一點兒也不輕。”
“什麼?”孫澈收拾著自己的銀針,聽到他小聲抱怨著什麼,這便又特意在蘇澄的眼前晃了晃自己手上沒有收起來的銀針。
“我是說,小殊你特別好,特別溫柔。”蘇澄一臉認真地說著,說得孫澈差點就信了他的鬼。
“我們去喝酒吧!”蘇澄撓了撓後腦勺,笑得露出一排虎牙。
孫澈收好自己的小盒子,點了點頭,也笑著回望他。
得到了孫澈的默許,蘇澄就來了勁,也顧不上驚擾醫館中的小童了,一把拉住孫澈的手就往外麵跑。
孫澈的屋前種了幾株桃花樹,如今正是花開時節,大多開了花,還有些墜著的半露羞顏。才靠近樹旁,不用湊過去,滿鼻的清香就聞得人微醺。
蘇澄拉著孫澈坐在桃花樹上,在身邊摸來摸去,可摸了半天愣是沒有找到他的酒。
“請我喝酒?你的酒呢?”孫澈莞爾。
經孫澈這麼一提點,蘇澄這下就想起來被自己遺忘在孫澈案頭的酒和米糕,一溜煙“噠噠噠”地就跑進去拿。
出來時,孫澈正壓低了一枝桃花輕嗅著桃花的芬芳,身邊不時有花瓣落在他的紫衣上,扯得他麵如桃花一般紅潤,僅僅是微微笑著,臉頰上映著的兩個淺淺的酒窩,就足以讓蘇澄貪戀。
蘇澄走過去,與他並肩而坐,細心地給他撥開包裹的好好的米糕、揭了酒壇的開封給孫澈遞了過去。
孫澈抱著酒壇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就這麼撐著腦袋望著他,蘇澄就十分滿足。
好像一切都跟十多年前一樣,孫澈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不像自己的狼吞虎咽,孫澈的吃相則比較雅致,也有一次蘇澄因為這個嘲笑他像個女孩子。
不想這都是少時的記憶了,如今看著孫澈吃東西卻有一種往事如煙的感慨。
等他吃完喝完,蘇澄突然冒出了一句“對不起。”
孫澈一怔,半晌才緩緩開口:“沒什麼好道歉的,我本來就殺了人,你站在我的對立麵本來就沒有錯。”
雖他說的雲淡風輕,但過往種種曆曆在目,他花了整整七年的時間才將這些事情淡忘,這些事怎麼是說忘就忘的。
蘇澄的那聲對不起悶在心裏七年了,當孫澈再次站在他的麵前時,他突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這一句“對不起”說出來,可以得到孫澈這樣的理解與原諒,這已經是他最大的釋然了。
“那……你看你就也喝完了,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啊?”蘇澄湊近身問道。
孫澈聽到這個話,心裏埋怨了一句:蘇澄是榆木腦袋嗎?他這是不敲不響嗎?我怎麼就喜歡上這麼一個人了。這會兒幽幽說道:“不能。”
蘇澄一臉委屈心裏覺得自己的道歉他也接受了,怎麼還不答應自己嘛!這便嘟著嘴問道:“為什麼?”
孫澈甩下一句話:“你自己想把。”就拂袖離開了,留下蘇澄一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