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踏雪 第二十二章·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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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鬧劇
想到這裏,蘇澄就按耐不住了,急急忙忙跌跌撞撞衝回了庭前草堂之中。
此時,孫澈已經給小師弟敷好了藥包紮了起來,囑咐了一兩句去給小師弟開藥方子了。
小師弟一臉可憐巴巴地望著向他的大師兄,沮喪道:“大師兄,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蘇澄腹誹著小師弟怎麼能這麼想他大師兄,他大師兄是那種臨陣脫逃的人麼?!
“怎麼會呢!”蘇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眼睛卻定在孫澈的身上移不開。
真不是誇的,孫澈拿著筆認真給小師弟開藥方子的側臉十分得好看,就像很多年前蘇澄的視線凝滯在顧長殊的身上一樣,一看就是很久,轉不開眼睛來。
小師弟拉了拉蘇澄的袖子,將他拽近自己,附耳小聲問道:“孫先生到底是不是顧師兄啊。”
蘇澄瞄了他一眼,背著孫澈比了個口型:“我也很想知道。”
這時孫澈開好了藥方子正往他那邊走,依然是溫文爾雅,依然是眉目如畫。孫澈這兒才剛剛開口說了一個“你”,卻與蘇澄開口的“你”不約而同。
蘇澄撓了撓後腦勺,衝他一笑:“還是孫先生請說。”
孫澈見他如此說便不退讓,娓娓道:“令師弟的傷由利器所傷,一時半會兒也是好不了的,我方才給他開了個藥方,藥方上的藥每日早晚各服一劑,腿上的藥也需要每日更換。我想……令師弟要不要暫留在我這醫館之中,等他傷勢痊愈再考慮回去。”
“那太好了!”蘇澄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什麼?”孫澈皺了一下眉頭,很是不解地望向他。
“我是說……”蘇澄清了清嗓子,說的一本正經:“那就有勞孫先生了。”說完便禮貌地行了一禮。
“客氣了,救死扶傷本事孫某分內之事,何談勞煩一說。”孫澈回了一禮,突然問道:“對了,方才你想說什麼?”
蘇澄見他這麼客氣,倒是有幾分局促,加上身後小師弟目光灼熱而一邊的醫館小童的目光幾欲射死他,這便湊到孫澈身邊問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孫澈見他神神叨叨的樣子,當下也沒有駁了他的麵子,隻是點著頭說了聲:“好。”
兩人並行出了草堂,小童也被先生遣了去給小師弟熬藥了,留下小師弟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草堂中裹得像個粽子一樣動彈不得。小師弟那雙帶著幽怨地眼神仿佛能殺死一切一樣,他腹誹著他親愛的大師兄“見色忘師弟”、“沒有良心”、“禽獸不如”,最後是越想越氣,氣得他直接連衣服都沒有脫就睡了過去。
此時,孫澈與蘇澄來到了後院的小亭裏,孫澈撩起衣擺徑自坐在石凳上,給了蘇澄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坐,當下也不與他客套了,問道:“你剛剛想說什麼?”
蘇澄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雙手局促地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好,半天糾結之後才問著一些讓人聽著想揍他的問題:“孫先生,名澈,字雲澈,是嗎?”
孫澈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這個人問這些問題有什麼用意,這些常識都是前來醫館拜訪的人必須知道的。這會兒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來,一邊等著聽他後麵的問話,一邊拿出兩個杯子給蘇澄和自己斟上兩杯酒,試了試溫度,便遞給了蘇澄。
蘇澄接過杯盞,道了聲謝,這會兒一陣熟悉的酒香撲鼻而來,是他最喜歡喝的桃花釀,品了一小口又接著問道:“先生今年二十又七,喜歡喝桃花釀,是這樣嗎?”
孫澈小嘬了一口杯中酒,桃花釀入口香甜,沒有別的酒那般辛辣,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喝這種酒的,隻是貪戀這留在喉中的一點甜味,不會太甜,也不至於太淡。聽到第二個問題,孫澈垂著頭,言語中似乎帶著一些不耐煩:“是這樣沒錯,相比閣下來訪之前早就把孫某調查清楚了。”
“調查不敢說,隻是打聽了先生的喜好而已。”蘇澄將杯盞擱置在桌上,卻透過杯中酒水的倒映暗自打量著孫澈。
他細而長的眉看似不濁風塵,微微上挑的鳳眸眸色淺淡,鼻子高而俊挺,唇薄而略帶蒼白,除了沒有眼角的彼岸花,就跟七年前的顧長殊一模一樣嘛。
再撇開樣貌不談,光是年歲與喜好,都是與顧長殊一樣。再仔細斟酌一下他這個名字,孫雲澈,雲澈,就與蘇澄所負之琴一個名字,而“澈”字再明顯不過了,一澄一澈,這明擺著就是一種暗示啊!
可蘇澄這就納了悶,雖然他心裏篤定這個就是他的小殊,但是這個孫先生愣是裝作不認識自己一樣。
孫澈漫不經心地喝著酒,半晌才打趣道:“蘇先生為何打聽我的喜好?”
蘇澄一聽到“蘇先生”三個字頓時精神了,從進門開始他可沒有自報過家門,可與他第一次見麵的孫澈卻能報出他的姓……要說眼前之人不是顧長殊,他蘇澄打死也不信。
強忍著心中的激動,蘇澄清了清嗓子故意恭維道:“沒什麼啊,師弟的傷有勞先生了,略表敬意,我帶了酒和些特產給先生,一點綿薄的心意望先生不要嫌棄。”說著說著蘇澄掏出懷中尚溫的米糕,又去找自己的酒,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時想不起自己的酒給放哪裏了。
“興許是小童收到後院小屋中了吧。”孫澈繼續喝著酒,見到蘇澄遞來的米糕時有些分神,不過還是客客氣氣地接了過來,道了謝。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蘇澄一本正經地說道。
“但說無妨。”孫澈這會兒自娛自樂地下起了棋,壓根沒抬眼望他。
“聽聞孫先生醫承萬花穀一脈,不知可否認識在下的一位舊友,我那位舊友與先生同歲,他叫……”蘇澄輕笑著,微微眯起眼打量著孫澈的反應,隨後吐出三個字“顧長殊”。
孫澈撚棋的手停在了半空,神情顯得有幾分異常。
“孫先生啊。”蘇澄壞笑著繞到孫澈的身後,一下子握住了他那停滯在半空的手,半擁著他,很滿意地感到懷中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於是貼在孫澈的耳朵後麵咬道:“我知道你就是小殊。”
“放開我。”孫澈臉上一紅,想掙開蘇澄的懷抱,可蘇澄抱得更緊了。
“若不是小殊,你從何得知我姓蘇呢?”蘇澄低聲說著,呼吸間熱氣撲在孫澈的耳朵邊,暖暖的,癢癢的,讓懷中的孫澈一個激靈,小聲回道:“你的拜帖上寫了啊。”
“瞎說。”蘇澄放下孫澈的手,換作緊緊抱著他,笑道:“我拜帖上寫的根本不是我的名字。小殊……小殊……”
蘇澄不停地喚著“小殊”,柔軟的頭發在孫澈脖子邊上蹭來蹭去。
孫澈這會兒什麼都沒有說,就由著他蹭。
“先生,藥煎好了。”小童端著藥碗跑來後院找先生,這下正好撞見蘇澄抱著先生,動作十分曖昧,這端著藥碗的手就愣住不動了。
聞聲孫澈立刻拉下一張臉,掙開了蘇澄的懷抱,徑直向愣住了的小童走過去,聞了聞他手中藥碗的氣味,掂量了一下藥的成色,便說了一聲“好”,吩咐小童給傷員送藥過去了。
孫澈這個醫館之所以有名不僅僅是孫澈的醫術好,更多的是先生辦事從來是不會出任何紕漏。醫館有個規定,就是無論什麼藥,熬完都要給先生鑒定一下,確定沒有問題才會給病員服用。也正因為先生如此用心負責,醫館之中才從未出現過什麼紕漏。
“咳。”蘇澄到孫澈身後清了清嗓子,以表示他的存在,又怕他聽不見喊了一聲“小殊”。
“閉嘴。”孫澈回頭白了他了一眼,接著認真說道:“我早就不是顧長殊了,顧長殊七年前就死了。我是孫澈。”
蘇澄現下十分高興,高興地幾乎昏厥過去,聽孫澈這麼一說就是承認了自己是顧長殊,這會兒蘇澄一個勁地點頭說道:“你說什麼都對。”
蘇澄雙手環住他的腰身,在背後擁住他,將頭抵在他的肩頭,小聲嘀咕著什麼,可孫澈什麼也沒有聽見,他之覺得這個擁抱好暖。
接下來的幾日,蘇澄便有了一個很不能讓人拒絕的理由,天天登門造訪,幾乎是接應的小童才打開醫館的大門,蘇澄就往裏麵衝,總是第一個進醫館,最後一個出醫館。
這中間的時辰,他也不閑著。
孫澈給病人看病,他就趴在案頭看著他;孫澈給病人上藥,他就搶來送藥小童的藥盒給孫澈遞,又不知道他要什麼,淨是瞎來;孫澈去如廁,他也厚著臉皮跟著去,即便知道孫澈不會突然就消失,可他若是沒有看到孫澈就會覺得他像很久之前一樣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
幾天的形影不離下來,蘇澄依舊興致勃勃,可孫澈臉上總是愁雲滿布,怎麼看都是寫滿了不高興。
送藥的童子是忍不了了,蘇澄這每天登門,淨給先生添亂。先生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道,也不說,可小童看在眼裏,先生是不開心的。
就在蘇澄來得第五天,小童終於替他們先生爆發了,指著蘇澄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人怎麼什麼事都要跟著先生啊,先生不說你就不能自覺些嗎?”
蘇澄聳聳肩,一臉無奈道:“我怎麼辦,我也很苦惱啊,我的小師弟傷的這麼重,我要是離了他,他萬一再傷著或是他惦念我惦念到又加重了他的傷怎麼辦呢。”
蘇澄說的一本正經讓人根本沒有言辭回駁,小童子被他這麼無賴的言辭說得一臉黑線。
這場鬧劇似乎還在繼續,蘇澄自得其樂,畢竟,沒有事情比他的小殊更重要了。